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秋水雁翎 | 上頁 下頁


  那年輕人一挑濃眉道:「怎能不怪他,老伯,不但我要恨他,連所有朱仙鎮上的年輕人都恨他,因為,朱仙鎮上的妞兒們,沒有一個不暗戀著他的,可是,他除了長著一張俊臉,有著一位好父親之外,不但沒什麼了不起,連骨頭也是軟的,罵他,打他,他只有叫饒的份兒。」

  精壯老者神色一整道:「年輕人,老漢還是那句話,這不能怪胡公子,而且,你們也該替胡總鏢頭留點面子……」

  那年輕人截口道:「不要緊,胡總鏢頭是老好人,知道了,也不過是一笑置之,何況,這小雜種在外頭吃了虧,也不會向他父親訴苦的……」

  這時,那位被罵的胡天賜已獨自端坐一個角落裡的座位上,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起來。

  那年輕人向胡天賜投過輕蔑地一瞥,「呸」了一聲之後,才披了披嘴唇接道:「這位老伯您瞧,這麼些人在譏笑他,罵他,他不但無動於衷,而且,還居然能吃喝得下,您說,這種人有一點骨氣麼?」

  精壯老者蹙了蹙濃眉,沒接腔。

  就當此時,大廳中傳出一聲狂笑:「小雜種,大爺敬你一個魚頭。」

  隨著這話聲,一個連湯帶水的魚頭,直向胡天賜的面部射過去。

  胡天賜本能地一低頭,並抬手護住自己的面部。

  「叭」地一聲,那個連湯帶水的魚頭,打在胡天賜頭頂,的文士巾上,不但測得他一頭一臉,也使他那件價值昂貴的狐裘長袍,弄得油漬淋漓,慘不忍睹。

  這情形,自然抵來一陣哄堂大笑。但胡天賜卻僅僅以衣袖拭去臉上油污,一蹙劍眉道:「老兄,這喂笑也未免太過份了。」

  「老兄?」那擲出的魚頭的年輕人怨聲接道:「我怎會有你這種沒骨氣的雜種兄弟,就憑這一聲『老兄』,我該好好揍你一頓……」

  此人倒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已是劍及履及地,一個虎撲,向胡天賜撲去。

  此人顯然練過幾手莊家把式,身手也相當嬌捷,人未到,兜胸一掌,已將胡天賜擊了個四仰八叉。

  「人仰馬翻」,碗蝶紛飛的「唏哩嘩啦」聲中,又傳出一陣哄堂大笑。

  原來那一個將胡天賜擊倒的年輕人,繼之是一陣有若疾風暴雨似的拳打足踢。

  雖然是數九寒天,胡天賜身上衣衫甚厚,而那揍人的年輕人,下手也頗有分寸,不致使胡天賜受重傷,但那一份痛楚,還是夠胡天賜受的。

  可是,胡天賜卻雙手抱頭,卷成一團,躺在樓板,連呼也不敢哼一聲。

  這情形,可嚇壞了鴻運酒樓的老掌櫃。」

  可本接連!打壞了東西固然肉痛,如果出了人命,可就更不得了啦!

  而眼前的胡天賜,在對方交加的拳情況之下,竟沒一點兒聲息,怎不教那老掌櫃驚出一身冷汗,三步並做兩步地趕了上來。

  他,推開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一面抹著額頭冷汗,一面打拱作揖地央求道:「好了,好了,公子爺,打出人命來,不是好玩的。」

  那揍人的年輕人邊打邊笑道:「這小雜種是在裝死,我非要揍得他跪下討饒不可。」

  旁邊立即附和著:「對!要他跪下磕八個響頭,才饒他……」

  另一個年輕人,卻向著急得磋手頓足的老掌櫃,淡淡一笑道:「老人家請放心,出不了人命的……」

  但他的話沒說完,另一個語聲卻截口冷笑道:「未必見得!」

  隨著這話聲,一道人影,飛撲而來,厲喝一聲:「通通閃開!」

  寒芒一閃,一柄雪亮匕首,朝胡天賜的前胸,電疾插下。

  這情形,使得那些揍人的,以及圍觀呐喊助威,年輕人,都驚呆了,老掌櫃則幾乎急得昏了過去。

  至於那位胡公子胡天賜,還在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頭部,準備繼續挨揍嘿!

  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即不會閃避,更不會反擊,何況他還根本不知道有人要殺他,這一匕首插下去,後果還設想麼!

  就當胡天賜生死間不容髮,旁觀之人,都嚇得閉上雙目,靜待慘劇發生之間……

  「當」地一聲,那柄匕首,就在觸及胡天賜的衣衫之際,被人擊得脫手飛去,而那個企圖制胡天賜於死的人,也同時被一腳踢飛丈外,「唏哩嘩啦」聲中,還砸倒了兩張桌子。

  那是一個身著棉襖,右臉上有著一道刀痕的彪形大漢,身手也相當矯捷,被人一腳踢飛之後,順勢一滾,挺身而起,虎吼一聲,轉身向那橫裡插手的人撲去,口中並怒叱一聲:「兔崽仔,易施偷襲!」

  「蓬」地一聲,一舉擊個正著。

  但就怪在這裡,那個被打的人,不但夷然無損,也紋風不動,而打人的刀疤漢子,卻反而發出一聲慘呼,踉蹌地連退五大步,抱腕捧腹,蹲了下去,齒牙裂嘴,一付痛苦不勝之狀,只差沒叫出媽來。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那刀疤漢子,向胡天賜滿下殺手,刹那之間,所發生的事。

  這時,那些嚇得閉上雙目,靜待慘劇發生的旁觀者,都已張開眼來。

  胡天賜也由樓板上爬起,滿臉油污,一身塵垢,那雙碧綠的星目,帶著茫然的神色,向周圍掃視著。

  瞧這情形,他這條小命,被人家由鬼門關口搶救回來,他自己還不知道嘿!

  桌立刀疤漢子對面的,是一位身著鐵布長衫,長髯垂胸的中年文士,此人有著一張消瘦的臉,端中的鼻樑,由外表瞧來,應該是一位正人君子,但那一雙陰冷而淩的目光,卻令人望而生畏。

  而且,像目前這種天寒凍的天氣,一般人身擁重裘,猶感寒意難禁,但他穿著一襲青布單衫,卻不但不見一絲寒意,而且更加顯得格外精神。

  他,微閉嘴唇,陰冷的目光,凝注那強忍無限的痛苦,卻是目露凶光的刀疤漢子,冷笑一聲道:「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年輕人,居然施以偷襲的卑鄙行動,你,算是那一門的好漢子?」

  刀疤漢子一挫綱牙道:「老子技不如人,殺刮任便,你只管下手就是!不過,你如果也算一號人物,就該先報個萬兒!」

  青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憑你這種不入流的角色,本不配問我的來歷,但你方才這幾句話,還算有點骨氣,我可以破例告訴你。」

  話鋒微頓,才一整坤色道:「我,滅絕神君駕前,第四銀衫使者萬俟劍……」

  他的話聲未落,卸同時換來兩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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