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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長樂的身子顫了一顫,嘴角牽起一個陰澀的獰笑道:「臭小子!幾天不見,你的功力好似又有進步了!」

  司馬瑜不開口,只把勁氣加力施為,紅光愈來愈盛,長樂身上的白霧也更加濃厚,室中水氣瀰漫,使得雙方的人影都模糊了!

  長樂雖已蓄勁在臂,卻始終含而不吐,一任司馬瑜施為,而不作抵抗,然而司馬瑜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力竭之後才加以發動……

  因為他將勁力都放在掌功中施放出去,本身的抗力已然減弱不少,那股寒氣一陣比一陣厲害過來。

  約摸盞茶時分過去,司馬瑜掌中光度漸淡,身外的寒氣使他凍得格格發抖,這是很少有的現象,這冰原絕寒的氣候下,他也沒有這種感覺過。

  放眼四望時,心中尤其吃驚,室中四周都蒙上了一層白白的厚霜,甚至於連地下都鋪滿了,只有他立身尺許之地還保持著原狀。

  一個人體內透出的寒氣能達到這種程度,司馬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何況這寒霜還是在他以全力施展離火神功下結成的!

  照這樣程度發展下去,再過一陣,不需要長樂出手,司馬瑜就會凍僵了!

  然而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除掉咬牙苦撐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紅光更淡,寒氣更重,司馬瑜已準備放棄努力,甘心束手就斃了。

  忽然他的眼睛中接觸到一件異事,神情為之一動!

  在長樂的背後,那具裝著無憂偽死的棺木中,緩緩地坐起一人,白紗宛然,居然又是一個無憂!

  這棺中明明是一具假屍,怎麼會動呢?

  無憂的屍體還在他腳前的地上,寒霜凝結,身上所中的幾支電銀梭也清楚在目,那麼這又是怎樣一回事呢?

  長樂也發現他的臉色有異了,連忙回頭看去,無憂的身子已跨出棺木,筆直對他撲了過來,身法奇速,雙臂前探,屈指作抓狀!

  長樂大叫一聲,掌上蓄足的寒氣驟然發了出來,將她的抓勢緩了一緩!

  無憂身形受阻之後,卻絲毫不受那寒氣的影響,雙足一蹬,再度撲上來,雙手仍然是採取了抓勢。

  長樂駭極暴退,身子一直對司馬瑜撞過去。

  司馬瑜怕他撞上來,雙手自然前推,本能地用出了剩餘的勁力,長樂一心只顧前面,沒留神背後的事,司馬瑜雙手推實,觸掌一陣冰寒澈骨。

  而長樂的身子被他這一推之勢,向前一傾,近上了無憂的抓勢!

  在百忙中他的雙臂亂揮亂舞,啪啪兩聲輕聲之後。

  無憂被他一臂撩中前肩,嚶然痛呼退後。

  長樂的左胸挨了一抓,破衣裂肉,創處一片烏黑,接著他大叫一聲:「好一對無恥的狗男女!你們串演得好戲……」

  無憂一手撫著肩頭強忍住痛苦皺眉道:「師兄!怨不得我下毒手,是你自己絕情在先的,要不是我準備在先,那六支電銀梭下,我死得可太冤枉了!」

  長樂大叫道:「什麼冤枉,那是你殺師應得之報!」

  無憂哼了一聲道:「對於玄陰老賊之死,你跟我一樣明白,殺師二字,你可用得太不得當了,別忘了那辦法還是你教我的,想不到你陰險到了極點,居然背著我去對老鬼賣好,將電銀梭騙到手中,瞞了我這麼多年,你究竟何居心……」

  長樂臉色在痛楚中含著特異的猙獰,獨自閃爍,咬牙不語!

  無憂越說越火逼著他厲聲道:「你為什麼不開口了?」

  長樂低哼一聲道:「沒什麼好說的,一切事情都在大家心裏,不說也知道!你偷偷地練成了玄陰煞抓,我暗藏著電銀梭,大家都留著一招互相剋制的本錢,不就是為著等待今天這麼一天嗎,只是你比我棋高一著而已,可是真正的勝利還不一定誰屬呢……」

  無憂也哼了一聲道:「你中了玄陰煞抓,還有翻本的機會嗎?」

  長樂厲笑一聲,突然舉起另一隻手,在被抓破的肩頭上一劈,「噗」一聲輕響中,他的半片肩頭,連同一條手臂都斷了下來!

  然後他咬牙厲叫道:「無憂!玄陰煞抓雖毒,還不見得能要了我的命,來日方長,你就等著我來收回這筆恨債吧!」

  無憂神色一變,長樂真人已伸著獨臂,身形一衝而起,衝破了寒冰結的屋頂,帶著淒聲的長嘯,一閃而逝!

  司馬瑜驚魂始定,訥訥地問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無憂望著屋頂的那個破洞發呆,直等到司馬瑜再問一句,她才輕嘆道:「往事不堪提,你不必多問了,反正這裏面的是非曲直是一本爛帳,有十個算盤也打不清……」

  司馬瑜啟唇欲再動問了,無憂一擺手道:「你不必再動問了,我實在不願重提當年之事,而且我此刻心裏亂得很,還有許多事要急待處理的!尤其是長樂,我必須趕快設想對付之策!」

  司馬瑜一怔道:「那狂人又殘了一臂,你還怕些什麼?」

  無憂長嘆道:「你知道什麼?我多年來偷偷苦煉玄陰煞抓,就是為著準備他與我反目時對付他用的,那抓功陰毒之極,中人即死,結果他只殘去一臂,後患無窮,我真不知道將來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呢……」

  司馬瑜默然片刻,才拱手道:「我該告辭了,天色將曙,店裏的人醒來看不見我,必然也會引起許多驚擾……」

  無憂臉色微動望著他道:「看來你是不願意再見我的了!」

  司馬瑜點點頭道:「今夜之會已是多餘,日後若是無意邂逅,我們不妨像故人萍聚,小語舊事,至於故意見面,大可不必了!」

  無憂悠悠長嘆,喃喃自語道:「是的……我們是沒有再見的必要了,那些過去的事,只能算是一場春夢,夢醒無痕……」

  司馬瑜又拱拱手,道了一聲珍重,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將無憂留在一片寂寞之中,背後傳來她的低語聲:「春夢無痕……唉!幾十年的歲月,都像是一場夢!」

  司馬瑜無意去探索她的往事,甚至於目前的事,他也不願多想,雖然還有一個疑問未獲解答,那就是自己明明看見她中了電銀梭而死,如何又從棺裏活著走了出來,棺裏的那具假屍被她弄到那裏去了?

  可是他實在不願意與她多相處片刻,把這些問題弄弄清楚。

  「事無春夢了無痕,我也應該從現在起,把這個人徹底由思想裏排除出去!」

  一聲默嘆!他在稀微的曙色中回到客店,幸好同行人都還沒有起來,與他同屋的馬卓然睡得很熟。

  和衣躺在床上,他感到真正的疲倦了,他必須要休息一下,因為天亮了,他還要趕一天的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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