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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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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頭陀不服氣地,揚眉叫道:「好!說你的靈機,破他的暗示。」 彭五先生頗為慎重地,又復注目審視了一會兒,方始緩緩說道:「我認為原來的第三罈和第五罈,也就是如今的第一罈和第三罈中,盛的不是美酒,而是鹵菜。」 羅大狂含笑問道:「彭五兄是從何立論?」 彭五先生笑道:「獨孤智一切安排,皆具匠心,譬如拿那業已被我們吃光的異味魚乾來說,他就放在第一隻酒罈罈口,代表泥封,因為我們非去泥封,無法飲酒,倘於去封之時,不曾看破他這層機關,自然便算走眼,落了下風。」 羅大狂點頭笑道:「彭五兄分析得極有道理,獨孤老魔定是這種心思。」 醉頭陀因自己於開罈飲酒時,幾乎失眼,遂赧然苦笑道:「也只有獨孤智那鎮日癱瘓,坐在輪椅上,閒得無聊的老怪物,才會挖空心思,想出這些花樣。」 彭五先生笑道:「我就從獨孤智一切安排,皆具匠心之上,推斷出第三罈,也就是如今的第一罈,應該是菜!」 醉頭陀翻眼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彭五先生微笑答道:「既稱酒菜,應是下酒之物,那點魚乾,滋味雖美,數量不多,喝了兩罈酒後,照理應該吃光,則第三隻罈兒之中,不應該盛的是菜了麼?」 醉頭陀「咦」了一聲說道:「不錯,經你這麼一加解釋,我也覺得蠻有道理。」 羅大狂笑道:「彭五兄,第五罈中是菜的推理,你又是怎樣著想?」 彭五先生答道:「第三罈是根據推理,第五罈是根據暗示。」 醉頭陀向那第五隻酒罈,盯了幾眼,茫茫然地,搖頭苦笑說道:「我今日怎麼靈光大蔽,覺得這第五隻酒罈,與其餘九隻,完全一樣,毫無異處。」 彭五先生笑道:「本來就毫無異處,並非大師的靈光蔽塞。」 醉頭陀怪叫一聲說道:「既無異處,你卻怎樣發現獨孤老魔在這第五隻酒罈之上,作了暗示?」 彭五先生含笑道:「大師難道忘了,方才獨孤智那張紙柬,便是放在這隻罈兒的罈口之上。」 醉頭陀有點不以為然地,搖頭說道:「那也能算暗示?」 彭五先生道:「除此以外,別無其他跡象可尋,何況所謂『暗示』,原就令人容易忽略過去,異日相會之時,獨孤老魔便將對我們大肆譏嘲。」 醉頭陀又喝了兩口酒兒,咂咂嘴道:「算你有理,你再猜猜罈中盛的是什麼東西?我們然後開罈加以察看。」 彭五先生笑道:「我先猜第五罈吧,假如猜對,才有再猜第三罈的資料。」 醉頭陀怪笑說道:「隨你的便,我只是有點不相信你能把獨孤智的心思,料度得這般正確。」 彭五先生笑了一笑,彷彿胸有成竹地,緩緩說道:「根據我所作推理,第五隻罈兒之中,盛的是一味『清蒸人頭』。」 此語一出,連「金剪醉仙」羅大狂都嚇了一跳,大感意外問道:「清蒸人頭,清蒸誰的人頭?」 彭五先生笑道:「我的人頭。」 醉頭陀道:「你是根據哪條歪理,如此推斷?」 彭五先生搖頭笑道:「不是歪理,是根據正理。」 醉頭陀道:「歪理也好,正理也好,趕快說來我聽,聽完我就立即開罈驗貨。」 彭五先生目注羅大狂問道:「羅醉兄,據我所知,獨孤智好像是江浙人氏?」 羅大狂方一點頭,醉頭陀業已怪叫問道:「你胡扯則甚?獨孤智是不是江浙人氏,與罈中酒菜何關?」 彭五先生笑道:「當然有關,因為江浙人對於盛酒容器,有種稱呼,與我的『彭』姓發音,完全一樣。」 羅大狂想了一想,點頭答道:「不錯!江浙人確有這種叫法。」 彭五先生指著那第五隻酒罈,含笑說道:「酒罈既可稱『彭』,則第五隻酒罈,豈非就是『彭五』?」 醉頭陀先是一怔,然後撫掌笑道:「你真是異想天開,但卻想得極妙,原來這第五隻酒罈之中,裝的是你。」 彭五先生苦笑又道:「獨孤智既能在『人頭宴』上,以一具酷似我面目的『清蒸人頭』,把衣兒急得當筵暈倒,則不難故技重施,我遂猜他在這隻代表『彭五』的酒罈之中,又把我的項上人頭,清蒸一次。」 醉頭陀幾乎笑得打跌地,撫掌讚道:「妙極!妙極!我欣賞你的奇妙精細推理,也欣賞獨孤智的挖空心思安排。」 羅大狂向醉頭陀看了一眼,含笑問道:「你欣賞獨孤智的安排則甚?」 醉頭陀叫道:「怎麼不欣賞呢?倘若彭五兄猜得對了,則『歸雲堡主』用『歸雲堡主』的清蒸人頭下酒,豈非傳奇百世的佳話妙事?」 他一面說話,一面立即走向第五隻酒罈,把罈口泥封,仔細除去。 罈口才開,濃香四溢,並從罈腹之中,騰起蒸蒸熱氣。 醉頭陀吹散熱氣,細一察看,越發暗佩彭五先生觀察周密,析理入微,罈中一隻巨盆之內,蒸的正是酷似彭五先生面目的一顆首級。 彭五先生一見醉頭陀臉上神情,便知自己猜對,但仍含笑問道:「醉大師,我猜得對是不對?」 醉頭陀近前細看之下,已發現這第五隻酒罈,係特別裝作,上半截罈身,可以隨意取下,遂伸手揭過一旁,露出罈腹中那盤「清蒸人頭」,雙挑拇指,呵呵笑道:「高!彭五兄著實夠高,猜得半點不差,毫釐不錯,你再猜第三罈吧!」 彭五先生見第五罈業已猜對,遂心中有譜地,含笑說道:「醉大師,我在猜測第三罈中,所盛何物之前,有樁問題,先要問你。」 醉頭陀道:「有話快問,我是知無不答。」 彭五先生笑道:「我們適才吃過的美味魚乾,是什麼魚?」 醉頭陀被他問得一怔,略加尋思,搖頭苦笑答道:「準確名稱,我可說不上來,只可以說是一種小型的『大頭魚』。」 彭五先生頗為高興地,微笑說道:「對了!我也覺得應該是『大頭魚』,才符合我的推理。」 醉頭陀搖頭嘆道:「乖乖!你的推理,簡直比我佛門禪理,還要奧妙精深,包羅萬象,才推斷到江浙鄉音,如今又來推斷魚頭大小。」 彭五先生笑道:「醉大師不要胡亂諷刺,我如今便以『大頭魚』來立論。」 醉頭陀點頭笑道:「好,我就以酒洗耳,敬聆你的『大頭魚論』,倒看你這『哀牢大俠』,是如何學富五車?能論出什麼八索九丘,三墳五典?」 彭五先生搖手說道:「哪裡會那麼精深,我只從獨孤智所說『三味酒菜』之數,和『大頭魚』三字的關係,加以整理論斷。」 醉頭陀苦笑說道:「這兩者之間,有啥關係?能論斷麼?」 彭五先生頗有把握地,應聲答道:「當然有,當然能,我一說你就明白。」 醉頭陀心癢難搔,一迭聲地,怪叫說道:「說……說……說……快說……快說……」 彭五先生指著第一隻罈口的殘餘魚乾問道:「這第一隻罈兒上的酒菜,是不是『魚』?」 醉頭陀答道:「是!」 彭五先生又指著第五隻罈兒中的「清蒸人頭」,問道:「這第五隻罈兒中的酒菜,是不是『頭』?」 醉頭陀有點不耐煩地,皺眉答道:「是……是,我不懂你為何老說廢話?」 彭五先生再指著尚未開視的第三隻酒罈,笑道:「好!第一罈上是『魚』,第五罈內是『頭』,醉大師只要想想它們與『大頭魚』三字之間的關係,則第三罈中,所藏的是什麼酒菜,便用不著我再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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