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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獨孤智牙關一挫,厲聲狂笑說道:「砍斷他的琵琶筋骨,挑斷他的腳跟筋,他還能走得了麼?然後每日供以美酒佳餚,侍以如花美女,使這位名滿天下的葉老先生,永為『六殘幫』的特邀神醫,豈不絕妙?」

  東門柳身形一震,目注獨孤智,挑起拇指,失聲嘆道:「獨孤賢侄,你真是一代奸雄,想得多辣多狠!而又多妙!」

  獨孤智得意笑道:「一切尚望叔父多加匡迪指教。」

  東門柳皺眉又道:「賢侄想法雖好,但下手時務必特殊小心,因為葉天仕老兒,除了醫術蓋代以外,一身武學,亦是一流好手,異於凡流,只比我差了幾年火候而已。」

  獨孤智點頭笑道:「小侄早已顧慮及此,但叔父若肯相助,便……」

  東門柳愕然問道:「你要我出手制倒那『一帖神醫』葉天仕麼?」

  獨孤智微笑說道:「少時葉天仕來此共飲之時,叔父若見小侄突然搖頭長嘆,便請立展神功,用『隔空點穴』手段,把我『六殘幫』中的那位特邀神醫點倒。」

  東門柳略一尋思,點頭說道:「我既身為供奉,怎敢辭勞?但賢侄必須尊重葉天仕這名高德厚的曠世奇人,要對他今後殘年,好好……」

  獨孤智截斷了東門柳的話頭,含笑說道:「叔父放心,不必加以叮嚀,我砍斷他琵琶骨,撓斷他腳跟筋後,便把這位葉老先生,也聘為『供奉』,與叔父一樣尊敬。」

  東門柳聞言,眉頭略蹙,向獨孤智深深看了一眼。

  獨孤智也覺自己略有失言,正待陪笑解釋,廳外忽然人聲嘈雜,似乎發生事故。

  獨孤智方一注目,便見適才派去邀請葉天仕來此飲酒的那名侍者,滿身血漬,狼狽而回。

  他見了侍者這副情狀,不禁愕然問道:「你怎會這副模樣?見著葉天仕老先生了麼?」

  侍者苦著臉兒答道:「啟稟幫主,屬下才到『逍遙軒』外,便被一隻黃狗,咬得遍體是傷,根本不曾見著葉老先生。」

  獨孤智聞言一怔,怒道:「你也不是沒有練過武功,怎麼連隻黃狗,都鬥不過?」

  東門柳卻在旁失笑叫道:「賢侄不要怪他,或許他所遇見的,便是曾服葉天仕靈藥的那隻遇靈黃狗。」

  這兩句話兒,把位「六殘幫主」獨孤智聽得有點哭笑不得。

  他默然片刻,厲聲叫道:「韓香主。」

  廳上侍立的一位灰衣老者,應聲答道:「韓道源在,幫主有何分派?」

  獨孤智寒著臉兒說道:「你去請葉老先生,倘若那隻黃狗,仍敢逞兇,便殺死提來見我。」

  那位自稱「韓道源」的香主,抱拳躬身,領命而去,步履矯捷,器宇沉雄,彷彿武功極好。

  去後不久,韓道源也自回轉。

  他雖然不曾周身血污,受了傷損,卻也單獨走回,並未把葉天仕請到。

  獨孤智皺眉問道:「韓香主是未曾遇見那隻黃狗?還是那隻黃狗,未曾對你侵犯?」

  韓道源躬身稟道:「屬下並未見著什麼兇惡黃狗,『逍遙軒』內,寂然無人。」

  獨孤智「咦」了一聲問道:「葉老先生呢?他鎮日都在『逍遙軒』煉藥,向不隨意走動。」

  韓道源躬身陪笑答道:「屬下不知葉老先生何往?只見藥爐架上,有封書信,寫著留致幫主。」

  獨孤智一聽葉天仕有信留下,便知不妙,皺眉失聲說道:「這是我過於大意,居然被他走了!」

  說到此處,目中忽閃兇芒,向韓源厲聲問道:「韓香主,你把那封書信,取來了麼?」

  韓道源摸出一封書信,應聲答道:「書信在此。」

  獨孤智因自己動作不便,遂微挑雙眉叫道:「韓香主,你替我把書信拆開,看看信上寫些什麼?」

  韓道源遵命拆書一看,躬身稟道:「啟稟幫主,信上寫了一闋類若『鷓鴣天』的打油詞兒,幫主是否要過目?」

  獨孤智道:「就煩韓香主唸來聽聽,我不必過目了。」

  韓道源手持信箋,朗聲唸道:「鶴爪已能自剔翎,蠢然黃狗也通靈。」

  東門柳聽到此處,向獨孤智揚眉笑道:「賢侄如何?我猜得絲毫不錯,適才傷人惡犬,正是那隻通靈黃狗。」

  獨孤智苦笑一聲,說道:「韓香主,請你從頭開始,再唸下去。」

  韓道源朗聲唸道:

  「鶴爪已能自剔翎,蠢然黃狗也通靈。
  足知手下千般巧,不愧寰中一帖名。

  余有藥,爾無誠,獨孤孤獨可憐生。
  輪車磨盡英雄骨,安得江湖任縱橫?」

  獨孤智靜靜聽完,目注東門柳,滿面驕滿神色,軒眉笑道:「叔父,小侄想把葉天仕所留詞句,改動三個字兒。」

  東門柳問道:「賢侄打算怎樣改法?」

  獨孤智冷冷一笑,剔眉答道:「他寫的是『輪車磨盡英雄骨』,我要改為『輪車磨出英雄骨』,他寫的是『安得江湖任縱橫』,我要改為『看我江湖任縱橫。』」

  東門柳撫掌讚道:「改得好,好一個『輪車磨出英雄骨,看我江湖任縱橫』,賢侄桀傲倔強,百丈雄心。」

  話方至此,雲千里又已回轉廳內。

  但他此次轉來,與上次大不相同,臉上不僅毫無笑容,並在眉梢眼角之間,深深流露出莫名其妙的迷惑神色。

  獨孤智見狀叫道:「雲堂主你怎麼面帶驚奇之色,『天玄橋』上,困的何人?」

  雲千里苦笑道:「幫主雖然天縱英明,但對於『天玄橋』上的被困之人,卻恐決猜不透。」

  獨孤智聞言,靈機忽動,含笑說道:「我猜得出,那困在『天玄橋』之人,定然是『一帖神醫』葉天仕。」

  雲千里似乎想不到獨孤智會有這麼一猜,聞言之下,愕然說道:「幫主怎麼有這樣猜法?葉天仕老先生不是在『逍遙軒』中……」

  獨孤智接口冷笑說道:「這個不識抬舉的老東西,業已走了。」

  說到此處,側顧韓道源道:「韓香主,把葉天仕所留的那封信兒,交給雲堂主看。」

  韓道源躬身領命,雙手把信箋遞過。

  雲千里接箋一看,皺眉說道:「本幫近來怪事迭出,幫主要傳諭所有『六殘幫』中人物,加強戒備才好。」

  獨孤智目注雲千里問道:「雲堂主,你去查得如何?困在『天玄橋』上之人,究是誰呢?」

  雲千里似有礙難,未作口頭答覆,卻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走到獨孤智身邊,把紙條展開,給他看了一眼。

  獨孤智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嚇得一跳。

  原來,那紙條之上,竟赫然寫著「紫拂羽士東門柳」七字。

  獨孤智以目光示意,命雲千里把紙條撕去,一面詫然問道:「雲堂主你弄錯沒有?被困在『天玄橋』上之人,真是他麼?」

  雲千里點頭答道:「千真萬確,無論形相衣著,均屬毫無二致。」

  這時,東門柳見他們舉措神秘起來,不禁含笑問道:「賢侄遇到了什麼難題,怎的說起話來,有點吞吞吐吐?」

  獨孤智此時心中著實有點為難,不知道怎樣應付才好。

  因為自己千方百計,才把這位武功蓋世的「紫拂羽士」東門柳,引來「天玄谷」,並允就「供奉」,似可從此倚仗。

  誰知竟鬧了「雙包奇案」,「天玄谷」中,坐著一個,「天玄橋」上,又復困著一個。

  既有「雙包」,必是一真一假,但孰真孰假之間,卻教自己如何加以判斷?

  倘若面前這位「紫拂羽士」東門柳,是真牌實貨,尚自無妨,萬一竟是對頭裝扮的冒牌貨色,則自己除了提防他突下辣手之外,並不應對其洩漏過多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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