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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果然,司馬豪語音方落,那位玄衣少女,業已翻身坐起,瞪著兩隻極美的大眼,向卓軼倫、司馬豪二人,茫然瞪視。

  卓軼倫精於醫道,自然看得出她的眼神發直,業已靈智失常,不禁好生愁慮。

  那玄衣少女,向卓軼倫、司馬豪二人,凝視半晌,口中忽然喃喃說道:「我要去『桐柏山』。」

  這句話兒,把卓軼倫、司馬豪聽得愕然相顧。

  他們要去「桐柏山」,天下怎會有這等巧事?

  司馬豪自作多情地,湊過臉兒,柔聲問道:「姑娘尊姓芳名……」

  六字才出,玄衣少女便變色叱道:「我的姓名,要你來問則甚?」

  這兩句話幾,答得已不近人情,但更不近人情的,便是隨在這兩句話兒之後,還有一隻玉掌,也自飛起。

  司馬豪哪裡想得到自己一往情深地,殷勤問話之下,不僅碰了釘子,還會挨揍。

  故而,這一掌挨了個脆生生,響刮刮,實胚胚,火辣辣。

  卓軼倫看得著實想笑而不敢笑,只好繃著腔兒,竭力忍耐。

  玄衣少女摑了司馬豪一記耳光,竟若無其事,依然目光發直地,口中喃喃說道:「我要去『桐柏山』。」

  司馬豪挨了一記玉掌,啞巴吃黃蓮,有苦無處訴,但心中仍不自服,手撫左頰上五道纖纖指印,鼓足勇氣,再復柔聲問道:「姑娘,你……你要去『桐柏山』是……是為了何事?」

  他也相當聰明,因適才冒冒失失地,請問芳名,挨了一記耳光,如今便換個話題,迎合玄衣少女的喃喃自語,改問她是為了何事要到「桐柏山」去?

  玄衣少女仍然妙目雙翻,冷然叱道:「誰要你管?」

  神情照舊,舉措也依樣畫葫蘆,玉掌一揚,飛摑而出。

  但這回司馬豪卻因所受教訓,有了警覺,及時微閃身形,避過一掌。

  卓軼倫靈機一動,揚聲叫道:「姑娘不要打他,他是司馬豪。」

  玄衣少女瞠目問道:「司馬豪又怎麼樣?他便是司馬懿,我也要打。」

  說完,目注司馬豪,雙眉生挑,似乎又將出手。

  卓軼倫慌忙叫道:「姑娘,你想想看,你已經懲治過他三次,使他臉上火辣辣,腹內火辣辨,心中火辣辣了,你曾說從今後不再打他,要和司馬豪,交成好朋友。」

  玄衣少女目光發直,秀眉激蹙說道:「我……真講過這些話麼?」

  卓軼倫點頭答道:「當然講過,姑娘不妨想想看。」

  玄衣少女低下頭去,靜靜想了一會,微點鱗首道:「我記不清了,但也有點模糊印象,好像確曾說過那些話兒。」

  說完,目注司馬豪,招手叫道:「來,來,你不要躲得那麼遠,坐過來些。」

  司馬豪聞言,好生尷尬,不知道究竟是應該親近玉人,還是遠離禍水。

  玄衣少女見了他的逡巡神色,不禁雙梨渦,嫣然一笑道:「你不要怕,我如今不打你了,是要和你交朋友呢!」

  美人魔力,自古無邊,慢說還有後面這兩句話兒,但是僅憑那雙梨渦的嫣然一笑,也是令司馬毫甘願為之碎骨粉身,肝腦塗地。

  司馬豪硬著頭皮,大著膽兒地,坐了過來,向玄衣少女,陪笑問道:「姑娘,你……你叫我何事?」

  玄衣少女瞪著兩道水靈靈的目光,緩緩問道:「你……叫司馬豪麼?」

  司馬豪可不敢以牙還牙地,答以「要你來問則甚」,是用極柔和的語聲,點頭笑道:「正是。」

  玄衣少女玉掌又伸,所伸向的部位,也仍是司馬豪曾親香澤,暗印未消的紅腫左頰。

  只不過比起先前兩次的去勢,卻要緩慢不少。

  司馬豪心中先一怵,想閃,卻又未閃。

  原來,玄衣少女伸手之舉,果然不是打他,只是用纖纖玉指,在他那紅腫左頰之上,不住撫摸,口中並歉聲說道:「我已經說過不再打你,如今竟又打了你,這可怎麼好呢?」

  這種嬌柔低語,這種撫愛動作,若在密室為之,真令司馬豪骨蝕魂消,但如今當著卓軼倫這一公開表演,卻又令司馬豪面紅耳赤地,羞窘不堪,招架不住。

  卓軼倫深知玄衣少女如今因神智失常,所流露出的,全是發自內心,毫無保留掩飾地,一片真情!生恐司馬豪顧忌慚窘,有所不識抬舉,而將她觸怒,弄得情天生障,好事難諧。遂加以調侃,含笑叫道:「姑娘不必歉疚,我司馬豪三哥生來就有這種挨打癮頭,你若喜歡他時,不妨再摑他幾記!」

  玄衣少女聞言,真向司馬豪嫣然笑道:「你真有這種癮頭,喜歡被人摑耳光麼?」

  司馬豪正想否認,卻見卓軼倫向自己暗施眼色,一時弄不懂他的用意,只好苦笑不答。

  苦笑不答的神態,也可以代表默認,玄衣少女遂柳眉微揚,舉起手來,又向司馬豪的臉上,摑了一記。

  這不叫「摑」了一記,這隻是「摸了一把」,所表現的心緒,也不是「怒」,不是「恨」,只是「調情」,只是「示愛」。

  卓軼倫見狀之下,心中大慰。

  司馬豪享受之下,飄逸若醉。

  但玄衣少女剎那間神色忽變,她收回了摸在司馬豪臉上的手,又復目光茫然地,喃喃自語說道:「我……我要到『桐柏山』去。」

  司馬豪見狀,不禁又起愁腸,向卓軼倫皺眉叫道:「賢弟,這……這位姑娘的神智方面,似乎有點失常?卻是怎好?」

  卓軼倫因知玄衣少女是中了什麼獨門劇毒,並非僅僅自己的醫道能解,遂略一沉吟答道:「這事恐怕要先行查明原因,方易研究辦法,我們還是先送這位姑娘,回轉她所住旅店,換了濕衣,再作道理。」

  司馬豪聞言,見玄衣少女未攜行囊,知道她定是住在「大渡口」的旅店之內,便以柔和語音問道:「姑娘,你記不記得住在『大渡口』的什麼旅店之內?」

  玄衣少女茫茫地搖了搖頭。

  司馬豪方一皺眉,卓軼倫卻自笑道:「三哥不必著急,『大渡口』地方不大,旅店也不太多,我們只消把這位姑娘送去,多半會找到地頭。」

  果然,等他們到了江邊,棄舟登岸以後,那玄衣少女竟似由目光所及,觸發回憶,向一座旅店中,裊裊行去。

  卓軼倫、司馬豪大喜隨行,也在這家旅店中,要了房間歇息,以便招呼那玄衣少女,並計議一切。

  玄衣少女才走進她所居上房,便又兩眼發直地,口中喃喃說道:「我……我……我要到『桐柏山』去。」

  司馬豪一眼瞥見室中桌上,放著一張業已拆閱的信箋,箋上寥寥數字,赫然寫的正是:「我要到『桐柏山』去!」

  司馬豪見字,大為驚詫,伸手過去,正待取起那信箋細看,卓軼倫卻突然揚眉叫道:「三哥且慢!」

  司馬豪失驚回頭,卓軼倫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挑起那張信箋,並向玄衣少女,含笑說道:「姑娘請先換下濕衣,我們陪你一同前去『桐柏山』便了。」

  玄衣少女頗為高興地,點頭嬌笑說道:「你們若肯陪我同去,那有多好?我蠻喜歡這位肯被我打耳光而不還手的司馬……」

  卓軼倫見她想不起來,遂含笑接口說道:「司馬豪,我這位三哥,叫做司馬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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