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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司馬明被問得滿臉通紅,淚如雨落,嘴唇連連翕動,卻答不出話。

  司馬豪語音漸厲說道:「二哥,你再想想,二十年前你的大病雖癒,秋表姊卻疲累得瘦骨支離,人如秋葉,但她哪裡以她本身為念,只為了你幸告無恙,高興得滿面笑容,直等發現你雙目已盲,才禁不起心中劇痛地萎然而逝。」

  司馬豪不對他矜惜,反而加厲語言說道:「不錯,二哥痛下苦功,以人力勝天,不單『殘而不廢』,並成為一流高手,名震武林,但你卻必須知道,你在秋表姊泉下芳魂的意識之中,卻只是一個可憐的瞎子。」

  司馬明鋼牙一咬,右掌猛落,竟把面前的大理石桌,劈碎一角。

  司馬豪不去理他,繼續說道:「二哥,請你平心靜氣,仔細想想,今年是來不及了,倘你能於明年秋表姊的逝世之日,或是她的生辰,雙眼復明地,站在她的墳前,顧盼生姿,展目一笑,她的泉下芳魂,會獲得多大安慰,否則,你縱準備上一千斤『葡萄美酒』,殺上一萬隻肥鵝,又……」

  司馬豪話猶未了,司馬明業已轉過頭來,語音發顫地,向卓軼倫問道:「卓兄,我的眼睛,能……能不能治?」

  卓軼倫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地,立即答道:「能治,我擔保二莊主於明年此日,除了秋香秋聲之外,並能領略秋色,一奠秋魂。」

  司馬明「哦」了一聲,高興得語音發抖地,又復問道:「卓兄,你……你……你未經診斷,怎……怎麼有這……這等把握?」

  卓軼倫微笑答道:「死別廿年,深懷未渝,二莊主真是至性至情,令人欽佩,你胸前衣裳,全為淚濕,顯見眼苗未枯,只不過生了一層白膜,障蔽視覺而已。」

  司馬豪揚眉叫道:「卓兄,我二哥的眼上白膜,是否可以立即除掉?」

  卓軼倫搖頭笑道:「這種白膜,是起自睛珠以內,並非沾在睛珠以外,故而只能使其慢慢化消,不能立即除掉。」

  司馬明點頭說道:「我不太急,只要能於明年此日……」

  卓軼倫接口笑道:「二莊主放心,我先為你配置一種藥丸,一種藥水,每日服食洗滌,約莫半年以後,必有相當成效,到了那時,小弟再為二莊主換用猛藥,便將霍然痊癒,決不致錯。」

  司馬明大喜稱謝,卓軼倫又自笑道:「但有一件,二莊主必須切記,眼為心苗,傷損目力之事,莫過於時常憤怒,尤其在這段服藥時間以內,務宜平心靜氣,善養天和,並盡量少食辛辣刺激之物,方能與藥力配合,收效宏速。」

  司馬明點頭說道:「卓兄所言極是,司馬明自當謹遵台命。」

  卓軼倫懂得這位武林奇客的焦急情懷,遂立即索筆開方,請司馬豪命莊丁購備一切應用藥物。

  俟藥物購齊,卓軼倫並親臨爐火,和藥為丸,熬藥為汁,更把有關服食洗滌等各種應注意的細節,向司馬豪兄弟,一一詳加講解。

  司馬明等唯唯受命,卓軼倫因配藥熬藥,業已耽延多日,深恐誤了自己那重要無比的「小孤山」重陽之約,遂向他們昆仲二人,告別說道:「二莊主,三莊主,卓軼倫有事在身,無法久留,只好暫時告別,但一有閒暇,便會再來『紅葉山莊』為大莊主勉效綿薄。」

  司馬明兄弟,對卓軼倫業已感激萬分,聽說他身有要事,自然不好意思堅留,遂取出極豐盛的酬贈。

  卓軼倫劍眉雙揚,搖手笑道:「兩位莊主倘真把我當做賣藥糊口的江湖郎中,未免走眼,上次周三畏老人家,遊戲風塵,已取重酬,並更荷三莊主的貂裘厚贈,衷心感激,惴惴難安,如今賢昆仲再若這種相惠,便係見絕於卓軼倫,我下次還敢來麼?」

  司馬明哈哈笑道:「我雖因疾成盲,無法得瞻卓兄丰采,但稍接清談之下,已知必係曠代英雄,以卓兄與『天琴醉叟』周三畏那等人物,行醫江湖,定有深意,未識卓兄能否交淺言深,為司馬明兄弟一告?」

  卓軼倫本因弄不清楚「宇宙六殘」間的關係如何,未曾向司馬明、司馬豪兄弟探問,此刻既聽對方提起,遂不再隱瞞地,應聲答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卓軼倫與周三畏老人家,江湖行醫之故,是為了便於探查兩位武林人物下落,有事須加拜訪。」

  司馬明揚眉笑道:「卓兄要找何人,或許司馬明兄弟,可以略效綿薄。」

  卓軼倫仍未吐露有關「天龍八掌」郭南天之事,只是含笑說道:「小弟要找之人,是與二莊主齊名,並列『宇宙六殘』中的何撐天,和獨孤智。」

  司馬明聽得皺眉苦笑說道:「卓兄,『宇宙六殘』之中,除了我司馬聰、司馬明兄弟,居有定所以外,其他均行蹤飄忽,隱秘異常,但獨孤智似乎是住在湖北『桐柏山』一帶,何撐天的蹤跡,則常於『黃山』出現。」

  卓軼倫對於司馬明所告之語,雖然早就有聞,卻仍滿口稱謝。

  司馬明忽然神色一正,又復說道:「卓兄萬一尋找兩人時,有兩件事兒,必須嚴密注意。」

  卓軼倫笑道:「二莊主請加指教,卓軼倫恭聆高論。」

  司馬明道:「第一,卓兄莫要輕視何撐天是無手之人,他雙腿、雙膝、足尖、足跟,以及頸後,共裝置有九種奇毒暗器。」

  卓軼倫雖已知道何撐天會由腿上發出飛環,但聽得一個無手之人,竟有這多暗器,也不禁嚇了一跳,並替那位窮追何撐天的「咆哮紅顏」夏侯娟,暗耽憂慮,生恐她萬一不慎,受了算計。

  司馬明繼續說道:「第二,獨孤智體己半僵,終年坐在一輛特製輪車之上,但此車不僅下水能浮,上山能登,遇壑能度之外,並有多種殺人妙用,尤其獨孤智常年持在手中的一柄羽扇,更是厲害無比,『宇宙六殘』之中,數此人機智最深,也數此人心腸最狠,他因中風之故,嘴巴略向左歪,每逢左邊嘴角,一再掀動,即係毒心大起,要想殺人,卓兄萬一發現獨孤智流露出這種特殊習性時,務宜趕緊遠離,或是留心防範,免遭不測。」

  卓軼倫抱拳笑道:「多謝,多謝,二莊主這一席教言,簡直重逾萬金之贈。」

  司馬明聞言,知他不肯收受所贈禮物,遂從身邊取出一粒紅色的徑寸明珠,雙手捧過,含笑說道:「卓兄既不肯收受俗禮,則這粒『天蜈珠』可避一切蛇蟲,或對江湖遊俠,略有助益。」

  卓軼倫深明醫道,自然知道這種「天蜈珠」的來歷,及其珍奇妙用,遂不等司馬明話完,便趕緊遜謝說道:「這粒『天蜈珠』,徑已逾寸,色澤又呈火紅,分明是得自罕世難睹的『百足天蜈』體中,如此異寶,卓軼倫怎敢收受,何況二莊主出外遊俠時……」

  話方至此,司馬明業已接口笑道:「卓兄,你要我勿動肝火,善養天和,司馬明敬遵台命,在服藥療疾期間,哪裡會再涉江湖鋒鏑,加上昔年在苗疆巧斬『百足天蜈』,我弟兄每人分得一珠,即令有事外出,也可輪流配用。」

  卓軼倫仍待謙辭,司馬明便微含不悅之色地,皺眉說道:「卓兄若是執意不收此珠,便係看不起司馬明兄弟,則我也不敢仰承妙手仁術,只好把你苦心配製的藥丸藥汁,一概璧還的了。」

  卓軼倫聽他這樣說法,知道無法再推,只好稱謝收下,並向司馬明、司馬豪兄弟告別。

  司馬明等依依不捨地,一直送出十來里外,方堅訂後約,灑淚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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