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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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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軼倫一見對方神采,便知這老婦不俗,遂一抱拳,躬身說道:「在下卓軼倫,冒昧干謁,尚祈老人家海量相寬,並請教老人家的尊名上姓,以免有失禮數。」 常言道得好:「有手難打笑臉人」,卓軼倫神情語氣,如此謙恭,自然不會使那白衣老婦,對他起甚惡感。 他語音一了,白衣老婦便微嘆答道:「我老婆子隱跡多年,『吳沅』二字,恐怕不復為世所曉?」 卓軼倫聞得「吳沅」二字,不禁微吃一驚,躬身問道:「吳老人家莫非在三十年前,便名滿江湖,先稱『傲骨玉女』,後稱『恨海幽靈』的武林前輩?」 吳沅點頭嘆道:「不錯,我因傲生恨,中年白髮,凋盡紅顏,哪裡還好意思再稱什麼『傲骨玉女』,遂改號『恨海幽靈』,最後更索性潛居避世,卓老弟既能知我來歷,必非庸俗,令師是哪位高手?」 卓軼倫肅立躬身,應聲答道:「家師共有兩位,是『哀牢山歸雲堡』堡主彭五先生,和『天山醉頭陀』。」 吳沅「哦」了一聲,面色更轉和緩地,微笑說道:「原來老弟竟獲得這兩位絕世奇人真傳,難怪如此英年,即能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把內家功行,練得極有成就。」 卓軼倫見對方不過在目光微注之下,便看透了自己功行深淺,不禁好生欽佩。 吳沅從那怪物背上跳下,改坐石椅,並伸手肅容地,含笑說道:「卓老弟請坐,你怎會無端尋到我這從未為世曉得的洞府之內?」 卓軼倫道謝就座,陪笑答道:「在下哪敢無故驚擾,只因有位同行前輩,突然失蹤……」 話猶未了,吳沅便接口問道:「卓老弟是不是與周玉龍同行?」 卓軼倫搖頭答道:「不是周玉龍,是『天琴醉叟』周三畏。」 吳沅愕然問道:「天琴醉叟周三畏?此人穿的是什麼衣服,長的是什麼模樣?」 卓軼倫剛把周三畏的衣著形相說出,吳沅便「哦」了一聲,恍然笑道:「卓老弟,你所說的『天琴醉叟』周三畏,就是我所說的周玉龍,大概他也和我一樣,由於又老又醜,無顏再稱『玉龍』,遂改名『三畏』。」 卓軼倫對於周三畏的改名之事,並不在意,只是對於他的安危情況,極為關心,遂急急問道:「吳老人家,那位周老人家怎會突然失蹤,如今在不在此?」 吳沅嘆道:「這壑中牆上,有朵毒花,剛剛長成,周玉……周三畏下壑之時,經過花旁,無心折來一嗅,遂中奇毒,人立暈死,幸而我恰在洞口,將他接住,如今正於後洞昏臥。」 卓軼倫聽到此處,失聲叫道:「這樣厲害的毒花,大概不是『蛇涎蓮』,便是『醉神菊』了?」 吳沅點頭說道:「老弟的見識方面,相當豐富,周三畏所中的是『醉神菊』的癱人奇毒。」 卓軼倫「哎呀」一聲,皺眉說道:「這可怎好,周老人家既然誤中『醉神菊』的毒力,除了昏睡三日以外,並難免變作終身癱瘓。」 吳沅聞言,向他看了一眼,揚眉問道:「卓老弟,你除了武達文通,似乎還深明醫理。」 卓軼倫答道:「吳老人家猜得不錯,卓軼倫曾蒙我恩師彭五先生的至交好友,『一帖神醫』葉天仕,青眼相垂,略加傳授,學得了一些岐黃薄技。」 吳沅笑道:「老弟太謙,葉天仕的一張單方,已為杏林奇寶,老弟得他真傳,足稱神醫,你說薄技,但你既深明醫道,便可不必再替周三畏耽憂,只要讓他留在我洞中,小住百日,即告無恙。」 卓軼倫目光一亮,揚眉問道:「吳老人家既然如此說法,莫非這洞中竟生得有罕世難覓,專醫風濕癱瘓的聖藥『烏風藤』麼?」 吳沅頷首笑道:「造物奇巧,妙不可言,天生一物,必有一剋,老弟不妨記住,凡屬生長『醉神菊』毒花的十丈周圍以內,便定有『烏風藤』存在?」 卓軼倫心中一動,又復問道:「吳老人家,『烏風藤』每簇必生九莖……」 吳沅察言知意,接口笑道:「卓老弟問話之意,是否想要上兩莖,藉以行醫濟世?」 卓軼倫搖了搖頭,赧然答道:「烏風藤太以難得,在下不敢妄求,何況此藤每次切忌連取兩莖,否則藤根即萎,不再生長,吳老人家只取上一莖,為周老人家療毒便了。」 吳沅嘆道:「卓老弟委實博識多才,但你卻不知『醉神菊』與『烏風藤』,這一種毒花,一種聖藥的氣機居然相通,洞外的『醉神菊』既被周三畏折斷,洞中的『烏風藤』,也告整盤墜落,我且送你三莖,留待救人濟世。」 卓軼倫自然大喜稱謝,並向吳沅問道:「吳老人家,我想看看周老人家,不知有無不便?」 吳沅微笑起身,領他走到後洞,果見周三畏臉色慘白地,在張石榻之上,入睡沉沉。 卓軼倫見狀,為周三畏略一診察,知道吳沅所言不謬,只要有「烏風藤」配藥療治,確實在百日之後,便可痊癒。 這時,吳沅已取來一支玉瓶,遞與卓軼倫,含笑說道:「卓老弟,這瓶中是以極好的『紅花油』,浸泡三莖『烏風藤』,敬以贈送老弟。」 卓軼倫也不再客氣,伸手接過,仔細收好,向吳沅躬身一禮,稱謝說道:「多謝吳老人家,在下因急欲尋人,就此告辭,並請老人家,代我向周老人家,轉致數語。」 吳沅點頭笑道:「卓老弟有何話說?」 卓軼倫劍眉微挑,目交神光說道:「請周老人家安心靜養,那件事兒,由卓軼倫獨自承當,倘若早有佳音,我並會來此向他報告。」 吳沅聞言,微笑說道:「老弟古道熱腸,真不愧為醉頭陀、彭五先生等兩位曠代奇俠的及門弟子,這些話兒,定必代為傳達,讓周三畏靜心養病,不再牽掛就是。」 卓軼倫站起身形,深深一揖,吳沅又復笑道:「卓老弟要走了麼,我吳沅可有什麼能為你效勞處?」 卓軼倫靈機一動,遂先把夏侯娟暨何撐天的形貌,說了一遍,然後向吳沅問道:「吳老人家你長居『黃山』,不知最近可曾見過這樣一位絕代紅妝和一位畸形殘廢的兩人蹤跡?」 吳沅笑道:「老弟所說的夏侯姑娘,我未見過,至於那位雙手俱折的何撐天,倒是常在『西海門』茫茫雲海之中,暨『天門石徑』等極端險峭之處,鍛煉輕功身法。」 卓軼倫聞言暗喜,因自己隨口一問,果獲端倪,有了「西海門」,「天門石徑」等兩處地點,總比盲目亂撞,要省力得多。 他見已無事,遂向吳沅告辭,吳沅不再挽留,送到洞口,彼此含笑為別。 卓軼倫離開吳沅所居幽洞,便即趕赴「西海門」,試探是否能有所巧合,尋得何撐天,或是夏侯娟的蹤跡。 由「平天崗」向右方轉去,便是「黃山」的望雲勝地「西海門」。 卓軼倫來得極巧,雲海四合,一望茫茫,幾乎連數丈以外的路徑樹石,均不易看清。 他見了這種情況,不禁劍眉微蹙,心中暗忖:除非天緣巧合,否則要想從如此茫茫浩浩的雲氣霧雲以內,尋得心目中人,簡直可稱奇蹟。 想到此處,念頭又轉,暗嘆難怪何撐天以一個殘廢之人,具有那等絕世輕功,原來他是選擇這等雲影迷濛,峰削壁峭的奇險所在,經常苦苦鍛煉。 峰高飛鳥絕,除了天風松濤以外,幾乎萬籟皆靜,一片天機幽趣。 卓軼倫是位文武兼資,才華如海的風流人物,他到了這等所在,自然難免要好好地徘徊領略一番。 但正在他心曠神怡地,領略這無邊妙景之際,忽然微有所聞,神色立變。 他從「天籟」之中,聽見「人籟」。 所謂「天籟」,就是天風松濤,所謂「人籟」,則是叱喝聲息。 因為吳沅曾說,何撐天經常在此練功,卓軼倫自然一聞人聲,便特別注意。 他根據聲息方向,慢慢行去,並凝目細看。 有所見了,從橫側方,迅疾如電地,飛馳過一條黃色人影。 霧影之中,黃色最顯,故而卓軼倫一眼便即看出那條黃衣人影,雙袖郎當,正是兩臂俱失的何撐天,「宇宙六殘」之一。 卓軼倫揚眉叫道:「何朋友留步,卓某有事請教。」 何撐天毫不理他,足下縱躍如飛,展眼間便成了茫茫雲霧之中的一點淡淡黃影。 卓軼倫正待追蹤,「刷」的一聲,又是一條紅衣人影,掠空而過,窮追前逃黃影。 卓軼倫看出這條紅衣人影,正是自己贈她外號,並惹起相思的「咆哮紅顏」夏侯娟。 他驚喜萬分之下,一面提足輕功,急急趕去,一面高聲叫道:「夏侯姑娘留步,我是卓軼倫,特地前來找你。」 夏侯娟也與何撐天一樣,不肯停步,但卻邊自疾馳,邊自答道:「我知道你是卓軼倫,也知道你定會前來找我,但我如今無法和你多談,我非把那何撐天捉到不可,絕不使一個殘廢人能逃出我的手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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