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咆哮紅顏 | 上頁 下頁


  周三畏淒然落淚,長嘆一聲答道:「鍾期既死,伯牙摔琴,無非是知音已逝,曲調誰賞之意。倘若將今比古,時雖移而事不異,卓老弟……」

  卓軼倫見周三畏的神情甚悲,遂設法岔開話頭,指著那隻熱香四溢的鍋兒,含笑說道:「古人有『煮鶴焚琴』之語,周老人家既然焚琴,這鍋中所煮的,莫非是隻鶴麼?」

  周三畏一面舉袖拭淚,一面搖頭答道:「我不是『焚琴煮鶴』,而是『焚琴煮骨』,這鍋中所煮的是一條兇徒腿骨。」

  周三畏語音方落,卓軼倫臉色忽變。

  刷!刷!

  兩聲尖厲已極的劃空銳嘯起處,寒芒耀目,飆輪電轉地,飛來了兩團急漩金光,分向「聖手仁心」卓軼倫,及「天琴醉叟」周三畏當頭襲到。

  卓軼倫青衫大袖微翻,忽從袖中飛出一根紫色軟索,恰好自那兩團金光之中,穿了過去。

  周三畏則怒嘯一聲,向金光來處的大堆嵯峨怪石,飛身猛撲。

  但他尚未撲到,怪石之後,業已飛出一條黃衣人影。

  這條黃衣人影,不是迎著周三畏來勢飛出,是向相反方向退去。

  此人身法之快,委實快如石火電光,一閃即逝,使周三畏空自瞠目驚奇,根本欲追不及。

  尤其這黃衣人大袖郎當,從他背影望去,好似雙手皆無模樣。

  周三畏一怔之間,卓軼倫卻笑聲叫道:「周老人家,此人身法太快,無從追趕,你且看看這兩件暗器,或可判斷出他的來歷?」

  周三畏苦笑回身,只見卓軼倫持著兩支黃澄澄的圈兒遞過。

  這兩隻圈兒,內厚外薄,極為鋒利,色呈金黃,徑約五寸左右。

  周三畏「呀」了一聲,恍然說道:「原來是他。」

  卓軼倫雙眉微揚,目射神光問道:「老人家知道那黃衣人的來歷了麼?」

  周三畏點頭答道:「我已經知道他的來歷,但卻想先從另一方面說起,卓老弟才比較容易瞭解全盤情況。」

  卓軼倫目光微掃四周,一面緩緩坐下,一面問道:「老人家大概仍是要從『焚琴煮骨』說起?」

  周三畏搖了搖頭,神色又自淒然地,指著那無碑墳兒,悲聲答道:「焚琴煮骨,還在其次,我要先請卓老弟猜猜,這墳中埋的是誰?」

  卓軼倫苦笑說道:「這是難題,茫茫人海……」

  周三畏接口說道:「我先告訴卓老弟,此處就是『埋龍坳』,並以『地副其實』四字,給老弟一些提示。」

  卓軼倫聽了「地符其實」四字,以及此處就是「埋龍坳」之語,不禁心中一驚,蹙眉說道:「此處便是『埋龍坳』,郭南天大俠又復號稱『天龍八掌』。」

  話方至此,周三畏又復老淚縱橫地,淒然嘆道:「卓老弟,你猜對了,這墳中所埋,便是我生平摯友『天龍八掌』郭南天。」

  卓軼倫聽得臉色一變,周三畏繼續嘆道:「雖承卓老弟義膽俠肝,馳報警訊,卻可惜你來遲一步,被那般無恥鬼蜮,著了先鞭,仍使我郭大哥含恨九泉,身遭慘死。」

  卓軼倫劍眉雙挑,目閃精芒,憤然叫道:「周老人家不必流淚,郭大俠既遭暗算,我們便應該設法替他雪恨報仇,伸張武林正義,郭大俠方能瞑目地下。」

  周三畏舉袖拭淚,目注卓軼倫,訝然問道:「卓老弟,我與『天龍八掌』郭南天,是生平摯友,替他報仇雪恨,自然義不容辭,你卻和他半面未識,難道也願意涉此風險?」

  卓軼倫滿面神光,恭聲答道:「在下藝業或有不精,學識或有不夠,但每見人間不平事,胸中即作不平鳴,義膽俠肝,卻決不甘落人後,我萬里遠來,既未能替『天龍八掌』郭大俠的生前效勞,自願為他的死後盡力。」

  周三畏聽得軒眉狂笑叫道:「好心胸,好男兒,難怪卓老弟年歲輕輕,便得號『聖手仁心』,成為名震西南的『哀牢大俠』。」

  卓軼倫搖手說道:「老人家不必再對我謬獎,我有幾項疑問,想先請你給我解答。」

  周三畏道:「老弟有何疑問?儘管提出。」

  卓軼倫指著墳兒問道:「天龍八掌,譽滿武林,郭大俠生前顯赫,墳前何不立碑?」

  周三畏答道:「一來我郭大哥所結仇家,太以狠毒,他此次並未能親手殺我郭大哥,我遂暫時不擬洩漏郭大哥的死訊,免得在我風塵僕僕,四海尋仇之際,對方連泉下白骨,都放不過。」

  卓軼倫恨恨說道:「這人是誰,竟會如此毒辣?」

  周三畏未答他這次所問,仍自繼續說道:「二來我打算等我替郭大哥雪恨復仇後,再來此補立碑碣。」

  卓軼倫點頭說道:「周老人家的這種打算,也有道理,但郭大俠是前輩一流好手,功力極高,他那狠毒仇家,定也……」

  周三畏截斷了卓軼倫的話頭,擺手苦笑說道:「老弟猜得不對,我郭大哥的這位仇家,根本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

  卓軼倫大為驚奇地,失聲說道:「有這等事,此人是誰?」

  周三畏道:「此人複姓獨孤,單名一個智字,身患癱瘓重症,除了頭手略能轉動之外,連站都無法站起,鎮日均半躺半坐在一輛特製輪車以內。」

  卓軼倫詫聲問道:「像這樣一個殘廢之人,能害死武功絕世的『天龍八掌』郭大俠麼?」

  周三畏嘆道:「這獨孤智雖是身不能動的殘廢之人,但他不論何種惡毒刁鑽花樣,均想得出,智慧之高,足稱天下第一。」

  卓軼倫聽得皺眉說道:「這樣說來,我在『六詔山』所聞要向郭大俠尋仇暗算之人,並不是獨孤智了。」

  周三畏嘆道:「我郭大哥遊俠江湖之際,雖然仁義如天,但既欲助弱扶傾,必與強梁結怨,仇家自然不止一個,卓老弟在『六詔』所聞,是如何說法?」

  卓軼倫應聲答道:「我聽得有兩名江湖人物,在說什麼『何大哥業已探出天龍八掌郭南天,隱居於括蒼山埋龍坳中,即將全力尋仇,以報當年的斷臂之恨,我們應該助他成功,也好借此成名露臉』等語。」

  周三畏雙目之中,神光電閃問道:「這兩人是否一個瘦小枯乾,另一個則頗為雄健?」

  卓軼倫點頭說道:「老人家怎會知道,他們正是這等模樣。」

  周三畏向卓軼倫看了一眼,揚眉說道:「卓老弟,你在途中大概遇事耽延,否則以這兩個惡徒的功力腳程,不可能走在你的前面。」

  卓軼倫俊臉微紅,點頭答道:「老人家猜得不錯,我在來此途中,確曾因事耽延了兩三日光景,莫非……」

  周三畏嘆道:「這只好說是運數前定,天意難回,卓老弟若是能比那兩名江湖惡徒先行趕到,或許還可使我郭大哥,逃過這場劫數。」

  卓軼倫又驚又愧問道:「老人家,你這樣說法,可把我聽糊塗了,『天龍八掌』郭大俠到底是中了獨孤智的暗算?還是遭了我在『六詔』所見的那兩名惡寇毒手?」

  周三畏答道:「我郭大哥獨居『埋龍坳』,忽染風寒,身患重病,那兩個惡寇一名邵挺,一名陸鋒,也恰好趕到。」

  卓軼倫聽到此處,失聲叫道:「原來如此,英雄只怕病來磨,郭大俠若非身患重疾,哪裡會把邵挺、陸鋒這等下流宵小,放在心上?」

  周三畏神色傷感地,繼續說道:「邵挺、陸鋒進入我郭大哥所居茅屋之際,我郭大哥因病勢沉重,已入彌留狀態,但床前几上,卻還有密封鐵匣,未曾開啟。」

  卓軼倫道:「這只鐵匣何來?是不是郭大俠自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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