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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展溫如深以陳其玉所說為是,但目光一轉,揚眉又道:「陳兄剛才曾有雙重需要之議,但不知另一重需要,又是甚麼?」

  陳其玉先向四外一看,見所經行之處,兩壁峭立,悄然無人,遂以一種萬分欽佩神色,一挑拇指,低聲說道:「諸葛前輩為好友撫孤報仇,為武林降魔衛道,真是費盡苦心,他算准鐵霸天重視『霹靂書』,不會對你有所傷害,遂故意以你為餌,誘得鐵霸天,無名居士,夏侯春,苟無情等精銳盡出,再調集各派能手,對『霸天門』總壇,暨各地分壇,來個致命打擊……」

  展溫如恍然道:「如此說來,我們的確不宜到得太早,要在路上拖住鐵霸天等,不讓他們有馳援巢穴機會。」

  陳其玉點頭道:「太早固然不妨,太遲亦不甚妙,因鐵霸天若獲巢穴被毀之訊,可能會對你改變原意,憤施毒手,最好要互相配合,這邊巢破,那邊寶得,而這最佳時刻,大概便是諸葛前輩對你所說的中秋前夕。」

  展溫如劍眉一挑,岸然說道:「只要能吸引對方主力,使群俠得能大破『霸天門』,展溫如百死何憾?」

  陳其玉微帶不悅地,看了展溫如一眼,冷冷說道:「當然,你展溫如兄,若是一死,不過展氏門中,絕後斷宗,無人為九泉以下的展大俠狄女俠復仇雪恨而已,但『霹靂書』若是不得,鐵霸天無人能敵,巨憝雖除,誰能保證他不與無名居士、夏侯春、苟無情等,掀起更重大的禍變,血洗武林百派,重建『霸天門』呢?」

  展溫如被陳其玉諷刺得滿面通紅,慚窘萬分,不知如何是好?

  陳其玉見狀不忍,把神色一緩,向他溫言笑道:「展兄無須慚愧,你能明白你一身安危,暨尋獲『霹靂書』與否之事,並非個人禍福,業已關係到整個武林吉凶,便不至於不能忍辱負重,而徒逞英雄意氣的了!」

  展溫如唯唯答道:「是,是,反正陳兄今後業已答允,不與小弟分開,則有你這位高明人物,在旁指點,小弟再怎駑鈍,也不會出甚重大差錯的了!」

  陳其玉見展溫如業已滿面愧色,遂也不再使他過份難堪,溫言笑道:「對,小弟素重諾言,也記得我對展兄所作承諾,從今以後,除非遇著不可抗的特殊變故,我是不會與展兄分離的了!」

  展溫如聞言,目注陳其玉,涎著臉兒,不住傻笑!

  陳其玉詫道:「展兄,你……為何對我這樣傻笑,有甚話兒,盡可明言。」

  展溫如歎道:「小弟誤服媚藥,與西門小瓊互相苟且之事,為畢生奇恥,陳兄既說得你片言,便可洗刷掉這項污點,則何不……」

  陳其玉聽至此處,便向展溫如連搖雙手地,接口說道:「不行,一來我已說過,如今時機未至,要等你進入『伏牛山』,尋得『霹靂書』後,方可揭開這項秘密,二來萬一早日洩密;我便不宜與你同行,又要讓你孤家寡人的……」

  展溫如一聽陳其玉又有告別之意,急得拉著他的手兒叫道:「陳兄,你千萬別走,這孤家寡人的滋味,委實太不好過……」

  話方至此,口中又頗帶奇詫意味地咦了一聲。

  陳其玉道:「展兄驚咦則甚,你……你又發現了甚麼令你迷惑之處?」

  展溫如失笑道:「不足別事,是我拉著陳兄的手兒,覺得竟比女孩兒家,還要柔美嫩滑……」

  陳其玉縮回手兒,向展溫如白了一眼,佯嗔說道:「我還以為展兄是位老實君子,誰知也是一位風流少年,說老實話,你怎麼知曉女孩兒家的手兒比較柔美嫩滑?你……你這一路好像沒有結交過甚麼紅妝密友嘛?」

  展溫如俊臉通紅,囁嚅有頃,方自把語音放得極低地,緩緩說道:「我……我……我的確沒有交過女朋友,但……但我卻摸過我媽媽的手兒……」

  這兩句話兒,把陳其玉聽得忍俊不禁地,為之撲嗤一笑。

  陳其玉人本極為俊美,這噗嗤一笑之下,眉梢眼角,越發生姿,那份風神真把展溫如看得為之呆呆發怔?

  陳其玉發現展溫如目光發直,一皺雙眉,歎聲問道:「我有什麼好看?」展溫如微笑道:「可惜我沒見過歷史上那些子都、衛玠、宋玉、潘安等以貌美著名的男人,但在我想來,他們都未必有你這樣的風神絕世……」

  陳其玉又瞪了展溫如一眼,正待發話,忽然空中又起奇異鳥鳴……

  跟著,雪羽翻處,白鸚鵡落在陳其玉左肩頭上,鈞喙中並銜了一枚小小紙卷。

  陳其玉取下紙卷,立即拆閱。

  展溫如生恐諸葛奇又有特殊差遣,遂急向陳其玉問道:「陳……陳兄,我諸葛叔父不是又有甚麼奇怪主意,要你再和我分道而行吧?」

  陳其玉看完紙卷,突然滿面通紅,似是有了甚麼重大羞愧意念。

  展溫如道:「陳兄為何如此?紙卷上說些甚麼?給我看看!」

  一面說話,一面便向陳其玉伸手索取白鸚鵡銜來的那枚紙卷。

  陳其玉雙頰之上,紅意更添,竟「嗤嗤」連聲,把那紙卷,撕得粉碎。

  白鸚鵡也飛起空中,刹那間不知去向?

  展溫如皺眉道:「陳兄,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枚紙卷,可是我諸葛叔父命白鸚鵡送來……」

  陳其玉頓足道:「除了你那位老不正經的諸葛叔父,還有哪個想得出如此捉狹花樣?」

  展溫如不解道:「陳兄可否請說明白一點,我諸葛叔父有何捉狹之處?」

  陳其玉道:「他……他……他……他……他……」

  連說了五個「他」字,卻仍未他出個所以然來……

  展溫如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地,還要再問,陳其玉仿佛當真慍怒地,沉聲說道:「展兄,你不要再問了,倘若不聽話兒,我便立即拂袖而去!」

  展溫如果然嚇得宛若噤口寒蟬,緊閉口兒,一聲不發。

  陳其玉見了他那尷尬樣兒,不禁又為之啞然失笑。

  展溫如長歎一聲道:「陳兄,你忽怒、忽喜、忽羞、忽笑,情緒變化得真比鐵霸天、無名居士的心思,更難猜呢!」

  陳其玉道:「展兄何必猜我心事,我們趕快走完這片荒山,好好找個旅舍酒館,吃喝安歇。」

  展溫如當然點頭笑諾,陪同陳其玉,走出這片荒山,尋家比較像樣的旅舍酒館,用飯投宿。

  兩位少年俠士,便在這當日晚間,有段出人意料的旖旎風光,但卻須暫時慢表,故事先轉到「臥龍秀士」諸葛奇方面。

  在一座深山岩洞之中,盤膝坐著一人,正是那位才僅中年,便已滿頭白髮,皺紋盈額,老態十足的臥龍秀士。

  於崆峒茶館中,告訴展溫如第一句秘語的賣唱鼓姬,正侍立在諸葛奇的身側。

  這位賣唱鼓姬,便是陳其玉的大姐陳瑤,一身功力,已臻大乘,「玉觀音」三字,可說是威震大漠。

  陳瑤見諸葛奇神情相當疲憊,輕歎一聲,低低說道:「諸葛前輩,這一路以來,你委實心力交瘁,等了伏牛事了,大功告成,展溫如賢弟真該奉養前輩,優遊林泉,嘯傲煙霞地,好好休息休息!」

  諸葛奇抬眼微注陳瑤,目光中倦色十足地,緩緩說道:「瑤姑,我複姓諸葛,決不會忘了諸葛武侯傳誦千古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己』之語,他為後漢社稷,我為武林蒼生,苦心孤詣,略有相同,但我有自知,雖有弱于武侯,也有強于武侯之處!」

  陳瑤答不上話,只有恭身侍立,在一旁靜靜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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