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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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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非子微一囁嚅,那黃衣長髮老人沉聲說道:「你若不照實直言,卻莫怪我教你在臨死之前再嚐嚐那『錯骨分筋手』的滋味。」 知非子如今業已像隻鬥敗的公雞,威風盡失,垂頭喪氣,指著身前那具寒冰塑像答道:「當初我派往阿爾金山絕頂向陸琳暗施毒手的心腹之人,就是這業已化為寒冰塑像的三師弟蕭惕。」 左首黃衣長髮老人聞言目注右首黃衣長髮老人,冷笑說道:「我所料如何?蕭惕死得是否毫不冤屈?」 這時崖頂古松葉枝間的「雪山冰奴」冷白石、石縫間的「三手魯班」尉遲巧,以及大石後的夏天翔及霍秀芸,聽得彼此心中全自起了一個問號。 這問號就是他們起初以為知非子是堂堂一派掌門,不幸身遭魔難,才趕來企圖盡力營救。如今卻無意獲知秘訊,知非子的崑崙掌門身份,竟係用極不正當的毒辣手段謀奪而得,則是否還值得為他冒險犯難,以寡敵眾,與絳雪洞口的這群混世魔王一搏? 他們對這問號尚未求得確定解答以前,那位崑崙掌門知非子卻又面呈悔恨的神情,嘆息道:「我當時雖因一時名心太重,設計奪得掌門之位,但始終天良不安,羞與一干正大光明的江湖豪俠為伍,遂改名知非子,約束崑崙門下盡量少與外界往還,並竭盡全力地培植女弟子鹿玉如,想把她造就成崑崙派下代執掌門戶之人,以稍對陸琳贖愆。」 左首黃衣長髮老人聽到此處,抬頭一看天色,已將四更,遂向知非子冷冷問道:「你是否急於想知道背叛崑崙,暗將『天荊毒刺』交與祁連、點蒼運用之人是哪一個?」 知非子點頭苦笑說道:「我知非子今夜不但命盡於此,崑崙一派可能亦將從此而終,在這等情況之下,你們似乎應該讓我死得明白一點?」? 左首黃衣長髮老人點頭冷笑,手指那位身穿寬大白袍的蒙面人,得意地說道:「這就是所謂崑崙叛徒,你能認得他麼?」 這兩句話,吸引得知非子及崖上冷白石等十道目光,全都凝注在那白袍蒙面人的身上。 知非子空自窮極目力辨識,但如今那名白袍蒙面人宛若石像般巍立在兩位黃衣長髮老人之間,不言不動,白袍寬大,面具深厚,根本使人無法看出他的本來面目。 左首黃衣長髮老人見知非子辨認不出,不禁啞然失笑,伸手輕拍白袍蒙面人的肩頭說道:「你且脫去白袍,摘下面具,讓這位崑崙派掌門人看看仔細。」 白袍蒙面人如言現出本來面目,頓時令兩明六暗八道眼神,驚詫得無以復加。 這兩明六暗八道眼神,沒有冷白石在內,而屬於崑崙派掌門知非子、尉遲巧、夏天翔、霍秀芸等四位。 原來那人脫去白袍,摘下面具以後,竟是舉措怪異,曾經引起夏天翔、尉遲巧疑竇的知非子得意衣缽傳人,將來準備讓她接掌崑崙道統的鹿玉如姑娘。 知非子驟見所謂崑崙叛徒,竟是自己最心愛的女弟子鹿玉如,自然全身皆顫,驚怒欲絕。 尉遲巧及夏天翔則在驚詫萬分以後,恍然大悟,怪不得鹿玉如要撕碎那片淡紅三歧樹葉,並打了夏天翔一枚「天荊毒刺」。夏天翔尤其暗嘆那位「薔薇使者」似能前知?「玉有刺」之語絲毫不差,這美秀絕倫的鹿玉如姑娘,簡直便是一朵渾身皆刺的玫瑰。 霍秀芸驚訝之故,卻是由於突見這崑崙叛徒鹿玉如的容貌,竟與自己極為相似。 至於冷白石,則因對這一切茫然失措,故那兩明六暗八道驚詫的眼神之中,無他在內。 知非子雙眉緊蹩,目光凝注鹿玉如有頃,聲音微顫,發話說道:「玉兒,我平日待你不薄,萬萬想不到崑崙叛徒居然是你?」 鹿玉如玉頰之上滿佈嚴霜,冷冷答道:「因果循環,冤怨相報,你若想到是我,我又怎能把崑崙一派攪得冰消瓦解?」 知非子聞言,失驚問道:「你本是人家的棄嬰,被我自崑崙絕峰腳下的鹿洞之中抱回,指鹿為姓,加以撫養,十餘年來,愛若親生,恩義非淺,如今怎會提到『冤怨相報』四字?」 崖頂的尉遲巧、夏天翔等,覺得知非子這幾句話問得頗為在理,倒看這位背師叛上的鹿玉如姑娘怎樣答覆? 鹿玉如冷冷看了知非子一眼,毫無感動地應聲答道:「你撫養我本身之恩,抵不過害我母親之怨。」 知非子蹙眉問道:「你母親是誰?」 鹿玉如一雙妙目之中射出蘊含怨毒的光芒答道:「我母親當年若不被你暗派蕭惕,推墜阿爾金山的萬丈絕壑,哪裏會由你接掌崑崙道統?」 知非子大驚問道:「你母親是我師妹陸琳?」 鹿玉如點頭說道:「你知道了這項秘密,大概可以甘心瞑目地變作第三號寒冰塑像了吧?」 知非子長嘆一聲,垂頭不語。 左首黃衣老人一看天色,已將五更,遂對右首黃衣老人說道:「時刻已到,我們也該結束這場夜審崑崙掌門,把多年宿怨了斷了吧!」 右首黃衣老人方一點頭,知非子突然起立叫道:「我知非子今夜已然拼著以一身血肉清還孽債,但請容我在未死之前,再向鹿玉如問上一句話兒。」 鹿玉如冷冷說道:「你要問快問。」 知非子目光凝注鹿玉如問道:「你母親陸琳是雲英未嫁之身,本性又極貞淑,既已死在阿爾金山萬丈絕壑之中,卻怎會生出你來?你父親又是哪位?」 鹿玉如櫻唇微啟,正待答覆,左首黃衣老人卻向知非子冷冷說道:「你這話問礙有些過份,還是到了黃泉路上,自行參悟的好……」 說到此處,語音忽頓,抬頭目注崖頂,用那種奇異的喉音怪笑說道:「崖上那些武林朋友,看了老大半天,如今應該下來替這位崑崙掌門送終了吧?」 崖頂群俠聞言大驚,這才知道黃衣長髮老人的耳目之力果然特強,自己等雖極謹慎小心,卻早就被人發覺蹤跡,隱忍至今,方始發話叫破。 無可奈何之下,「雪山冰奴」冷白石一陣震天狂笑,自古松枝葉間提氣飄身,與「三手魯班」尉遲巧、夏天翔、霍秀芸等,宛如隕電飛星般馳下峭壁,縱落絳雪洞口。 祁連群兇,包括鹿玉如在內,均鎮靜異常,沒有任何一人有甚驚奇的舉措。 知非子見有人來,起初難免略興僥倖之思,但等認清冷白石等以後,覺得比起眼前這幫惡煞兇神,實力懸殊過遠,根本無濟於事,遂又復嗒然喪氣。 這時,祁連派掌門人戚大招由座椅上緩緩起立,向冷白石微抱雙拳,含笑說道:「冷兄等既在崖頂看清其中因由,應該知悉我們這次對付知非子之事,不是師出無名……」 冷白石早就覺得難替知非子辯護,但又不甘讓對方佔住全理,遂截斷戚大招的話頭,接口說道:「崑崙掌門雖與鹿玉如姑娘結有夙怨,但『武當三子』及羅浮派掌門冰心神尼、我主人申屠神君夫婦,均係局外之人,卻在『天荊毒刺』之下或死或傷,戚兄似乎應對天下武林同源有所交代!」 「九首飛鵬」戚大招想不到冷白石竟避開正題,由此反擊,一時倒被僵住,囁嚅難答。 左首黃衣老人見狀,聲如游絲縹緲,怪聲笑道:「祁連派使用『天荊毒刺』得罪其他武林人物之舉,與我們向知非子報仇之舉屬於兩事,不必混為一談。」 冷白石向這位黃衣長髮老人抱拳笑道:「冷白石雖不識尊駕來歷,卻看出必係絕世高人,要想替這位已成階下囚的崑崙掌門討點人情,不知尊駕能否俯允所請?」 鹿玉如聞言,向冷白石問道:「知非子外善內惡,人面獸心,我與我母親茹恨至今,才得快意恩仇,你怎的還來替他求情?我倒要請教請教,他有什麼可恕之道?」 冷白石笑道:「鹿姑娘為母復仇,自然光明正大,但知非子畢竟身為當世八大門派中的一派掌門,反正他武功暫廢,插翅難飛,能不能讓他緩死些時,等到臘月十六的黃山天都大會之上,再向天下武林人物昭告罪狀,他若真個內疚於心,無詞可辯,豈不定將羞愧而死?」 左首黃衣老人靜靜聽完,怪笑凡聲,向戚大招問道:「戚掌門人,你是不是還要參與臘月十六在黃山舉行的第二次天都大會?」 「九首飛鵬」戚大招一陣厲聲獰笑,搖頭答道:「如今點蒼、祁連兩派同心之事,好似已成公開秘密,我們何必遠赴黃山,去受武當、羅浮、雪山等派責難?乾脆不論何人,如著向戚大招提出質詢,便請他命駕祁連便了。」 右首黃衣長髮老人一向不大講話,但聽到此處,卻突然接口說道:「戚掌門人不是已與點蒼掌門人約定,合併祁連、點蒼,成立震天新派?何不以臘月十六作為震天派開派之期,邀約舉世武林人物來此參與盛典,並將一切恩仇當面了斷?」 左首黃衣長髮老人聽完,根本不等戚大招作主,便向冷白石說道:「這辦法太好,你能不能負責代為通知武林各派?」 冷白石想了一想,與尉遲巧、夏天翔、霍秀芸等略微計儀,發話答道:「我雖可負責向武林各派轉達此事,但臘月十六之期卻嫌太為匆迫,恐怕舉世豪俠難以趕到祁連。」 左首黃衣老人點頭說道:「你這幾句話說的倒是實情,我因希望在震天派開派之日,普天下有頭有臉的武林人物一概到齊,可將日期延後兩月,改為明年的二月十六便了。」 冷白石應聲說道:「我答應替你傳話武林,你也應該答應寬饒這位崑崙派掌門人知非子暫時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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