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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冷白石目中神光炯炯,凝注夏天翔問道:「夏老弟,你有何根據?如此斷言。」

  夏天翔答道:「我是根據冷大哥所說的對方暗害崑崙掌門知非子的手段加以判斷。因為『龍飛劍客』司徒畏便是被點蒼派人物點了五陰重穴,廢去武功,而祁連派就是濫用『天荊毒刺』到處傷人的豺狼之輩。」

  冷白石聽得大出意外,愕然問道:「這些事都是我浪跡江湖欲查未得的重要情節,夏老弟如何得知呢?」

  夏天翔遂把黃山別後,自己所歷所經,向冷白石細述一遍。

  冷白石靜靜聽完,濃眉雙剔說道:「若照這些已知情節判斷,此事定係點蒼、祁連兩派合為,但因祁連聲勢較盛,可能知非子是被擄往絳雪洞內?」

  尉遲巧說道:「冷兄所料,雖然大致不差,但世事難定,這幫魑魅魍魎的手段心思,更極詭異飄忽,我們對於點蒼山步虛道觀這條線索,似也不應輕易放過。」

  冷白石點頭答道:「著依尉遲兄高見,對於拯救崑崙掌門一事,如何處理才妥?」

  尉遲巧笑道:「小弟哪裏有甚高見?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把主力放在祁連方面,再分上一或二人去往點蒼,以免萬一疏誤而已。」

  玄玄仙姥聞言,想了一想說道:「這樣好了,冷大俠、尉遲大俠率領夏老弟及芸兒,去往祁連山絳雪洞,相助仲孫飛瓊姑娘,並暗探崑崙掌門下落,我則去往點蒼步虛道觀走走。」

  冷白石大笑說道:「這樣安排最好,我因得訊以後,欲回大雪山玄冰原求援,卻恐路途太遠,有所延誤,才特意趕到峨嵋,誰知居然巧遇夏老弟,把悶葫蘆似的疑團,磕然打破。」

  這干意氣凌雲的武林奇客,既經議決,自然立即依計而行,峨嵋掌門人玄玄仙姥去往點蒼步虛道觀,已有奇異遭遇。「雪山冰奴」冷白石,「三手魯班」尉遲巧、夏天翔、霍秀芸等的祁連山絳雪洞之行,則更為驚心動魄,居然發現崑崙叛徒與祁連群兇勾結,夜審崑崙掌門知非子,黃衣長髮老人雙雙出現,各展絕世神功,幾乎把冷白石、尉遲巧、夏天翔、霍秀芸及仲孫飛瓊一齊擒住,凍成寒冰塑像。

  ▼第十五回 鬩牆之爭

  「龍飛劍客」司徒畏自從在武陵山亂葬崗中被「辣手純陽」司徒敬慘下毒手,欲加殺害,而被異人所救以後,因一條性命反正是撿來的,遂遵從異人留柬指示,趕往高黎貢山,要想找到凝翠谷,用心參詳師叔「慈心羽士」管三白臨被掌門師兄鐵冠道長割舌剁指之前,目注自己高呼的「松花指路,明月當頭」二語,究竟蘊含何種妙諦?

  他如今因五陰重穴被點,真氣內力難提,一身上乘武功,無法施展,萬一遇上點蒼惡徒,報與鐵冠道長或「辣手純陽」司徒敬等知曉,便必然慘遭不測。

  但尚幸點蒼步虛道觀之中,正被夏天翔等攪得地覆天翻,鐵冠道長驚怒交集之下,正召集所有點蒼弟子閉關密議,設法加強實力,以遂兇謀,而使這位「龍飛劍客」司徒畏極為幸運,毫無驚擾地安然抵達高黎貢山山境。

  抵達高黎貢山,向山民獵戶細一探聽之下,司徒畏不禁眉頭深蹙。原來那凝翠谷僻處深山,尚須翻越不少奇險絕倫的斷澗懸崖,經常霧鎖雲封,罕見人跡。

  司徒畏起初頗覺為難,但轉念一想,自己雖然玄功被廢,真氣難提,總比常人身輕腳健,何必畏怯路途艱險?且盡力設法,找到地頭再說。

  他意志雖堅,但長途跋涉之餘,只翻了四五座山頭,便告精疲力竭。

  尚幸四外風光清麗,足以悅目賞心,司徒畏遂在一座高峰頂上略進乾糧食水,一面休息,一面極目青蒼,眺覽南荒景色。

  天伴雲霞,四山嵐影,螺髻列嶂,豹隱層巒,但越是美景當前,便越是勾動「龍飛劍客」的孤寂之感。

  人一感覺孤寂,便會自然而然地想起親友良朋,不過司徒畏的唯一至親,卻是那心腸最毒,害他最苦的「辣手純陽」司徒敬。

  司徒畏縱然德性再好,胸襟再高,最多也不過不對司徒敬記仇,哪裏還會對這狼心狗肺的同胞兄長有所想念?

  故而如今佔據他整個孤寂心房的,只有一位曾經與他齧臂盟心的絕代紅妝「凌波玉女」柴無垢。

  司徒畏想起柴無垢來,滿腹情思頓難排遣,不由對著四外雲煙,悵然長嘆吟道:「迢迢關山行路難,美人胡為隔秋水……」

  吟聲未了,突然身後有人也自長嘆一聲吟道:「莫畏關山行路難,須識美人皆禍水。」

  司徒畏大驚回頭,只見身後崖邊,不知何時來了一位身著黃衫的中年漢子。

  此人因虯髯如戟,乍一望去,似乎相貌極為威猛,但仔細注目之下,卻可看出英挺瀟灑異常,而那雙炯炯眼神,開闔之間,精芒如電,卻令人一看便知是身負奇技的絕世高手。

  司徒畏對人一向謙和,尤其看出這位虯髯黃衫漢子的風華器宇,迥異俗流,遂趕緊深深一揖,含笑說道:「彼此在這南荒絕嶺,風萍相聚,定有前緣。小弟司徒畏,請教兄台尊名上姓?」

  虯髯黃衫漢子看了司徒畏兩眼,突然淚珠直落,放聲大哭。

  這一哭,卻把位「龍飛劍客」哭得太以莫明其妙,不禁連連勸慰問道:「兄台有甚傷心恨事,可否先將姓名見告?」

  虯髯黃衫漢子帶著滿面縱橫的淚漬吟道:「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司徒畏見對方不答自己所問,卻吟起這首義山詩來,不禁更覺詫異,但聽到尾聲,卻從那最後兩字之上,恍然有悟,失驚問道:「尊駕難道竟是名震乾坤的蓋代奇俠『風塵狂客』厲清狂?」

  虯髯黃衫漢子目中淚光猶閃,反向司徒畏問道:「我厲清狂是否當得起你『名震乾坤,蓋代奇俠』這八個字?」

  司徒畏見未出自己所料,對方真是當世武林中三大難纏人物之一,與「北溟神婆」皇甫翠,「天外情魔」仲孫聖齊名的「風塵狂客」厲清狂,不由又驚又喜,重施一禮說道:「厲大俠盛名絕藝,久震乾坤,像你這等幾乎業已超凡入聖的蓋代奇客,卻怎會跑到南荒絕嶺,狂歌痛哭?」

  厲清狂冷冷說道:「你且慢問我,我先問你。」

  司徒畏知道這位「風塵狂客」性情怪異絕倫,只得點頭含笑答道:「厲大俠有話儘管請問,司徒畏知無不答。」

  厲清狂兩道銳厲的眼神注定司徒畏問道:「你可是點蒼派掌門人鐵冠道長的師弟『龍飛劍客』?」

  司徒畏方一點頭,厲清狂黃衫大袖忽揮,一股勁氣狂飆,凌空捲到。

  雖然這只是三成勁力左右的輕輕一拂,但司徒畏卻因被點五陰重穴,一身內家武學已難發揮,故支持不住,足下蹌蹌踉踉,被厲清狂的拂袖罡風撞退數步,險些跌下千丈絕壑。

  厲清狂臉上滿佈寒霜,沉聲說道:「點蒼派的『龍飛劍客』司徒畏,至少應經得起我六七成力所拂的袖風,但如今我才用了三成真力……」

  司徒畏聞言,方知對方懷疑自己假冒「龍飛劍客」之名,急忙向「風塵狂客」厲清狂搖手說道:「厲大俠不必猜疑,司徒畏被人所害,暗點五陰重穴,一身武學業已暫時廢去。」

  厲清狂哦了一聲,打量司徒畏幾眼,又復問道:「我還有一事對你懷疑。」

  司徒畏笑道:「厲大俠儘管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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