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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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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放翁這一家庭慘劇,完全由其慈母一手造成,而又眼看心愛人兒折磨至死,而無所幫助,實在算是一宗罕見的人間悲劇。 也由於杜少恆與湯紫雲之間的遭遇,大致與陸放翁唐琬相同,因而司馬元才有此一番感嘆。 黑衣人也輕嘆一聲道:「老天爺也未免太惡作劇了,像這種慘劇,居然還讓它重演。」 司馬元注目問道:「杜兄,以後呢?那位湯夫人是否也曾改嫁?」 杜少恆幽幽地接道:「以後,不知所終,不過,我斷定她不會改嫁。」 略為停了一下,又殷殷地接道:「湯紫雲被休以後不久,家慈又給我訂了一門親事,那就是迄今生死下落不明的上官倩。」 「上官夫人曾經給杜兄生過一位公子?」 「不!如果她曾經替我生過兒子,二十年前,我也就不會離家出走了。」 司馬元道:「那麼,那位一同失蹤的杜公子,是──?」 「不!那應該算是我的第三個拙荊所生,不過,我與她,卻只有夫妻之實,而無夫妻之名。」 黑衣人笑了笑,道:「已有夫妻之實,並且還生過兒子,卻無夫妻的名義,這倒又是一宗奇聞。」 杜少恆苦笑道:「事情是這樣的,我與上官倩成婚後一年,猶無所出,家慈望孫情切,乃四出求神問卜,並通請名醫診治,但所有的江湖術士與大夫,都斷定上官倩不能生育,說來真是冤孽,上官倩既不能生育,而本性又嫉妒,不許我納小,家慈望孫心切,但對這位不能生育的媳婦,不但毫無怨言,而且婆媳之間,還特別投緣。」 司馬元也苦笑道:「像這情形,的確只能歸之於一個孽字。」 黑衣人笑問道:「那麼,那位有實無名的第三位夫人,又是如何湊合成的呢?」 杜少恆道:「那是我的一位姓曹的表兄,所想出來的餿主意,他告訴家慈和拙荊,他有一個三全其美的移花接木之計……」 黑衣人截口笑道:「一計而能三全其美,這應該算是錦囊妙計呀……只是,不知是如何一個三全其美法?」 杜少恆苦笑著接道:「所謂三全其美,是家慈可以達到抱孫子的願望,拙荊不必醋海興波,我也毋須納妾。」「這的確是妙計,只是我還是想不通,要如何才能這麼皆大歡喜。」「那就是花錢去臨時找一個有宜男之相的女人……」「真妙!也真虧你那位姓曹的表兄,能想得出來。」司馬元插口笑道: 「可是,像這樣的人,也不容易找呀!」 杜少恆道:「這倒用不著我們擔心,我那位姓曹的表兄,早就代我物色好了,那是一位賣解的少女,人很美,年齡相當,也正是宜男之相。而且,那位姑娘,只有一位老父,她的父親雖然不答應,但她本人,卻是一口就承諾下來。」 黑衣人笑道:「衝著你這位名滿江湖的風流俠少,那自然是沒得話說呀……」 杜少恆苦笑道:「當時,雙方言明,以白銀千兩為代價,生下小孩後,孩子歸我杜家,女方卻必須立即一刀兩斷。」 「既然是交易,那是當然啦!」 黑衣人含笑接道:「那位賣解的姑娘,姓什名誰,杜大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她姓石,名瑤姑。」 「如果杜大俠再見到那位石姑娘,還認得她嗎?」 杜少恆長嘆一聲道:「雖然事隔二十年以上了,但我自信,還應該認得她。」 司馬元接問道:「既然石姑娘已經替杜大俠生過兒子了,那已經算是三全其美了,當時的杜兄,又怎會捨得棄家出走呢?」 「這是孽」,杜少恆苦笑道:「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所謂日久生情,何況,我跟石姑娘雖然沒有夫妻名份,但孩子都生下來了,自然會暗中滋生情愫。」 司馬元點點頭道:「不錯,這也是人之常情。」 杜少恆道:「壞也就壞在這一點,孩子生下後的最初幾個月,自然還需要生母的照顧,因此,石姑娘也暫時沒有離去,不料,就在孩子生下的三個月之後,石姑娘突然反悔,將那千兩白銀還給寒家,她自己卻帶著孩子悄然開溜了。」 「啊……」司馬元與黑衣人同聲驚呼著。 杜少恆接道:「當時,寒家財雄勢大,石姑娘年紀輕輕,帶著一個孩子,自然逃不出我們的掌心中去,但不幸的是,首先找著她的,竟然是拙荊所派出的人。」 「當然,拙荊所需要的,只是孩子,但她沒有用強搶,卻是覷準一個機會,趁石姑娘偶然離開之際,將孩子偷了回來。」 司馬元接口道:「這情形,石姑娘知不知道?」 杜少恆道:「她不知道,但她可以想像得到,是誰將孩子偷走了……」 「於是,她再度找上門來?」 「是的,孩子是她的命,本來,她也在我身上浪費過太多的感情,但既然格於現實,沒法和我長相廝守,就只好將全部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孩子去了,等於是要了她的命……」 「一找上門來,可就夠瞧的了。」 杜少恆輕歎道:「是的,但拙荊的手段,卻使人言之痛心。」 「此話怎講?」 「拙荊偷到孩子之後,卻是寄在她的親戚家,也沒有向家慈和我說明,反而以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加在石姑娘的身上,說她有一個年輕英俊的小白臉,此行準是跟那個小白臉私奔了……」 黑衣人截口接道:「如果石姑娘是跟小白臉私奔,為何還會將千兩白銀還給你們?」 「是呀!」杜少恆苦笑道:「但孩子是她的命,同時也是我杜家的命根子,孩子丟了,全家人都惶急得失去了理智,在當時那情況之下,不會有人去分析拙荊的話是真是假,而盲目地加以接納的。」 司馬元,黑衣人都長長地嘆了一聲。 杜少恆也長嘆一聲道:「當石姑娘找上寒家時,也正是我全家上下都失去理智之際,拙荊矢口否認偷到她的孩子,而且還狠狠地揍了她一頓,家慈也很不諒解,認為她是故意前來訛詐,而以惡言相加……」 黑衣人截口笑道:「難道杜大俠也在一旁煽火?」 「我當時不在家。」杜少恆苦笑道:「以當時的情況來說,即使我在家,事實上也沒法回護她的。」 「以後呢?」 「她在悲憤莫名的情況之下,被拙荊趕出了大門,當時還正下著傾盆大雨。」 司馬元長嘆一聲道:「那位石姑娘,也實在夠可憐的了。」 杜少恆目注案頭搖曳不定的燭火,臉上肌肉扭曲著,沒接腔。 黑衣人接問道:「以後,杜大俠沒有找過石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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