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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當林鳳翔聽說近在眼前的那些木箱中竟裝著一千萬元的美鈔,而不禁失聲歡呼時,溫婉也興奮地從眼眸中射出了出光彩,但那光彩卻一瞬而逝,因為她望見羅平正露出那種古怪的笑容……

  像是一個人望見了許多人在他面前學狗爬,他正感到有趣,卻又發覺自己也是人,是他們的兄弟,於是他臉上就是露出了那種笑也不似笑的表情。

  溫婉眼中的神采一瞬即逝後,卻是羅平仍帶著那種表情,用力提高自己興致的語氣說:「對,整整一千萬美金,它可以買到幾十顆像『古亦難』那樣大的鑽石,……它可以買到幾萬顆良心,可以買到你走幾天走不完的肥沃的土地,可以買到像西湖那麼大的陳年紹興的酒池,可以買到被稱為『上帝傑作』的一千個女人的一千個夜晚——」

  溫婉打斷了羅平的話,冷冷地道:「也許它甚麼都可以買到,可是一定買不到愛情——」

  「愛情?」羅平微微一怔,隨即認真地說:「我沒去買過,所以不知道是否能買到——」

  林鳳翔聽到羅平充滿了譏嘲意味的話,瞥見蒲卡已一動不動地呆立於大堆木箱旁,又看到溫婉那種冷漠的神態,他不禁愕住了,接著卻又聽到羅平笑著說:「一千萬美金,一個子也不少,只可惜我們來得太遲了!」

  「太遲了!」林鳳翔驚懼地問:「難道已經有人先把它取走了?」

  「沒有!」

  「那麼,還在那兒?」

  林鳳翔仲手指向洞底,見羅平肯定地點點頭,終於難以遏止地奔了過去。

  他剛奔到蒲卡身旁,身邊響起了羅平低鬱的聲音。

  「統統爛掉啦!你想想,十多年了,連鋼鐵鑄的槍管都已鏽爛,何況紙頭印的鈔票,一千萬元美鈔都已爛成了泥巴!」

  泥巴,真是泥巴,只是那幾塊泥巴上,還隱約地可以看出一些排列整齊的總統像,望著那些泥巴,林鳳翔,自己似變成了泥巴捏的人兒。

  直到羅平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時,他才恢復了知覺,於是他又見羅平微笑著說:「大家也不必太洩氣,也許我們能還有發財的機會!」羅平一本正經地說著,俯身察看了一下東歪西倒的木箱說:「有兩百萬美鈔,已被這個土人毀掉啦!」

  羅平轉過身來,望著溫婉說:「但是不要緊,現在,我們有一個常識問題,不知道你們是否能夠回答……」

  「甚麼問題?」溫婉搶著問。

  「據說花旗銀行對於他們所發行的紙幣,無論毀壞到甚麼程度,只要能夠證實不是偽造,和絕對正確的票面額,是隨時可以前來兌換新鈔票的。」羅平皺皺眉,接著又問道:「這個我只是仿佛曾經聽說過,不能肯定,你們有誰能確切知道嗎?」

  溫婉搖搖頭,雖然她一直渴望著有大量的財富,可是她卻欠缺這種有關金融方面的常識。

  「我也好像在報紙上看到過!」林鳳翔回答後,略經思索,又說:「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把它先弄出去再說吧!只要有萬一的希望,總該試一試的,那數字是如此巨大!」

  「你是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的呢?」羅平俏佻地反問。

  「我是根據寶藏圖呵!」

  「我也是根據寶藏圖!」羅平說著,突然發覺溫婉充滿迷惑時,那憨態更是迷人,因此他微微一怔後,才心有所不忍地連忙釋釋說:「那四顆龍眼所湊成的圖,僅只指示出這個小島,是不是?但那一顆被認為膺品的珠子上,卻詳細也繪著這小島的整個地形,以及這個洞窟的位置!」

  「這我知道,可是你又怎會有四顆珠子所湊成的圖呢?」

  「你應該還記得,我早就到手過三顆明珠,每顆明珠到手後,我都立刻把它攝影放大了,在你臨走得那一天,你把我囚禁在你的臥室裡,又曾故意地把全套珠子擺在明顯的地方,是不是?我知道你的用意無非想逗著我玩兒,我絕無機會把它帶走的,所以……」

  「難道你能預知一切,隨身帶著照相機?」

  「不是有預知之能,卻是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在任何情形下,我要『劫掠』你的明珠是很難的。不是不能,而是不好意思……」

  「為甚麼不好意思啊?」溫婉目光脈脈望著羅平。

  「一個強盜居然也會不好意思搶劫別人的東西,這不是非常荒唐而無稽嗎?」

  「真是荒唐無稽!」羅平放聲狂笑。

  在笑聲回蕩中,他們開始了搬運的工作。

  羅平和蒲卡合力抬起了三個木箱,林鳳翔獨自提一個,而溫婉也並未空手,她提著林鳳翔的鳥槍,還帶著羅平和她自己的兩把手槍。

  他們由原路出洞,半途中,溫婉又不禁問羅平。

  「方才我進洞時,曾經仔細察看,相信不會有人比我先到,你又是從哪裡進來的啊?」

  在一片漆黑中,羅平吃力地抬著木箱,卻仍利用感覺湊向溫婉身邊低聲說:「吻我一下,才告訴你!」

  溫婉真的吻了他,而且這個吻,在他們走了十余步以後,才結束。

  當羅平可以說話時,他立刻回答道:「那洞底的頂上,不是有一個透進天光的大窟窿嗎?我就是從那兒下來的!」

  「那地點也是你地圖上所指出的?」

  「不錯!那是本島的最高處,洞口原來蓋著一塊鐵板,雖然上面已長了草,但鐵板已鏽爛,所以我才能敲開後,用根繩子墜下來!」

  說著,說著,他們已經走到那口徑不足二呎的洞口。

  蒲卡先爬出了洞,然後羅平和林鳳翔,把木箱一個個地高舉過頂,推送出去。

  沐著樹隙中透進的點點陽光,他們四人都長長地松了口氣。

  「現在,我們要越過那小山坡!」羅平手指向東方說:「山坡底下的海灣裡,停著我的一條小船。」

  「羅平,你是怎麼來的呀?」溫婉擦抹臉上的汗,淡淡地問。

  「我租了一艘機帆船直接從海上來的!那艘船現拋錨於這個島的東邊海上。」羅平笑了笑,說:「大約是我知道確實目標的關係,雖然比你遲了一天才出發。而且船行甚遠,但最後我還是先到了一步!」

  那小山坡上依然長滿雜草和灌木,使這由珊瑚骸骨堆積成的地面,更為崎嶇難行。

  還是赤足的蒲卡行走起來比較容易,因此他自告奮勇地挾著兩個木箱,走在最前面。林鳳翔和羅平則各捧著一個,跟隨於後面。

  爬上坡頂,就看見停舶於海灣中的小汽艇了,但當他們正走下小山坡的,右側的一叢灌木中,突然射出了一排槍彈。

  「砰,砰,砰,砰!」

  蒲卡先應聲而倒,接著林鳳翔也一聲慘叫。

  蒲卡僕倒後,立刻和那兩個木箱一起滾落,竟滾進了山坡下一個積水池塘中。

  林鳳翔卻並未隨木箱一起滾落,因為他的屍體被一株矮樹所擋住。

  槍響時,羅平立即扔開木箱,撲向溫婉,把她壓在身下,她們還好是開始下坡,那坡度並不太十分傾斜。

  但,槍聲又響了。

  「砰,砰!」

  羅平剛從溫婉身下摸到手槍,突然肩頭好像被紅熱的電鞭擊了一下。

  於是,他不再動彈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毫無掩蔽,整個身子都暴露在對方的射程內,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也許他還會冒險持槍撲到那離他僅三四碼的一棵矮樹後,然後再各憑運氣,與敵人來一陣槍戰,但是,他還有一個溫婉。

  「這簡直是一種屠殺,對方可以持槍出來,命令我們舉手投降的……」羅平莫可奈何地詛咒著,卻聽身後又有了響動。

  是鞋子擦過地面的聲音,羅平判斷對方只是一個人。

  果然,那個人開口說話了。

  「起來吧,別裝死了,我現在還不打算立刻殺死你們呢!」

  他說的是英語,聲音帶點兒沙啞。

  「啊。是你——佛烈——」溫婉驚怒地叫,當她和羅平一起爬起身來時,發覺自己臉上濕漉漉的,慌忙用手去擦後,卻看到了一手的鮮血。

  「羅平,你受傷了?」溫婉痛心而關切地問。

  「沒有關係的,只是一粒子彈從我肩上擦過而已!」羅平撫著受傷的左肩,又皺皺眉問:「那傢伙是什麼人啊?你認識他?」

  佛烈聽不懂他們的話,但他並未發怒,就冷冷地插嘴問。

  「現在,先告訴我,你們搬出的幾個木箱中,是裝的什麼?」他露出貪婪的微笑。

  「是黃金嗎?還是鑽石,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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