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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因為怕被她們發現,我和小餘一直離她們很遠,後來她們離去,我仍派了那『觀察員』去跟蹤——」

  「後來那『觀察員』和你聯絡,你就知道了她的住址,是不是?」羅平懶懶地問。

  「是的,據我推測。」

  石律師點燃一枝雪茄,坐到沙發上:「那小李媽一定是溫婉的傭人,蕭志清昨天一定挾著小李媽,因此而找到了溫婉——」

  「找到了以後,發生了一些甚麼事情呢?」羅平喃喃地似在自問。

  這問題,石為開當然無法答覆,他搖搖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最後,這位石大律師站起身來,走向酒櫃,斟了一杯酒兒,訕訕地說:「我想蕭志清總是被溫婉解決了吧?至少他沒有能夠傷害到她,因為我今天早晨看到她,非但依然無恙,而且看來神情愉快!」

  羅平已經設想了許多種可能,但他並未否定了石律師的話,卻又喃喃自語了:「溫婉上市場買了那麼多的菜,難道真是準備親自下廚,款待甚麼嘉賓嗎?」

  問題並不太多,但羅平對每個問題都有著幾種解答,而每個解答中,總又產生一些問題。

  當羅平正解不勝解,煩惱地認為這比「微積分」的習題更為複雜時,他只好等待。

  等待著,小餘終於來了。

  小余的神態比石律師方才進門時,更為得意。

  「波司,事情真是好得難以置信!」

  「既然令人難以置信,那一定不是事實!」矮胖子冷冷地插嘴說。

  「讓我把事實經過向波司報告吧!」

  小餘擦了一把汗,又接著對羅平說:「溫婉現在的住所,是一幢西班牙式的小樓房,樓下只有一房一廳,房是書房,廳是客廳,樓上大約也僅是臥室和套房,外樓一個陽臺,我是翻牆進去的,進去後見庭院花木扶疏,杳無人跡——」

  「小餘,既然是向波司作報告,就該直截了當地說……你耍這套文藝腔,一定是跟小高學的!」石律師譏嘲地插嘴說。

  小餘聽了有點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咽下那口氣,又繼續作他的報告:「客廳的門關著,我從窗裡望進去,見裡面沒有人,就動了點小手腳,越窗而入。」

  「你真是相信客廳內外都沒有人潛伏嗎?」羅平皺眉問。

  「起初我也不相信,所以還特別仔細地查了又查。」

  小余上前一步,神情嚴肅地說:「我知道我的性情稍嫌有點浮躁,但因為波司特別關照,這是我一生中最為慎重的一次,我確信不會走眼!」

  「好,我相信你沒有走眼,我總以為如果你不吊而郎當,認真的做事,一定會做得很好的!」羅平說。

  小餘感激而微帶澀羞地一笑,說:「我用貓一般的腳步,穿過客廳,潛進廚房,看到那小李媽正忙著殺雞洗菜,之後,我上了樓,卻見溫婉正在臥室中臨鏡梳妝,啊!真是濃抹豔裝,眼圈塗得黑黑的,就像是昨夜風騷過度的樣子……」

  小餘說著,或許是瞥見羅平在皺眉,或許自己也感覺話說得太嚕嗦,因此訕訕地笑了笑,才又接著說。

  「臥室的門敞開著,我像老鼠一樣,躲在套房裡的一張窗簾後,看了很久,認為自己的工作已可告一段落,就連忙撤退!撤退時我還是小心翼翼的,相信溫婉和那小李媽都絕對不曾發覺——」

  「會不會被別人發覺呢?」羅平問。

  「沒有其他人啊,我敢拿我的頭來打賭,在我進入溫婉住所時,那裡除她本人和一個小李媽以外,絕無他人!」

  「我真是不信,在蕭志清跑來搗亂以後,溫婉仍會毫無戒備!」石律師大聲地嚷著說:「就算蕭志清已被她制服了,她也不能如此大意啊!」

  「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小餘掏出了條淺藍色的尼龍三角褲,幌了幌,又說:「波司,我只是記得祖師爺的遺訓,所以撤退時,經過後面曬臺,就順手牽羊地帶走了這個玩意,很羅曼蒂克吧?」

  羅平勉強地一笑,卻奪過了那條三角褲,看了看,順手扔到寫字桌上。

  沉默良久,羅平才突兀地叫:「為開兄!」

  矮胖子聽到羅平對他這樣稱呼,就知道是有重要命令頒佈,連忙站起身來。

  「你立刻替我召集十名精明幹練的弟兄!」

  石律師見羅平如臨大敵的樣子,相信必有道理,但卻不放過諷刺小余的機會,故意搖搖頭說:何必那麼嚴重呢?波司,難道你不相信小余的話,溫婉那裡,根本是毫無戒備?」

  「現在,我獨自先到溫婉那兒!」

  羅平也站了起來:「你們隨後趕來!」

  「波司,不是我說你,你總是個人英雄主義思想太濃厚!」

  石律師攔著羅平說:「你又何必身先士卒呢?跟我們大夥兒一起沖進去好啦!」

  「為開兄,我這樣安排,也許是多餘的,只是有備無患而已!」

  羅平聲音溫和地解說:「記住我們不是黑社會流氓集團,永遠與人鬥智而不鬥力,也永遠不用犧牲別人的人海戰術!」

  「是的,波司,我永遠信服你,可是……」石律師答應著。

  「不必多說了,也許一切都是我們小題大作,大驚小怪,但……」

  「但諸葛一生唯謹慎,是嗎?」石律師又自作聰明地插嘴說:

  "是的!我想只要你們的釘梢,和小餘方才的『踩門子』,不曾被溫婉發覺,她也真是可能毫無戒懼的,因為她根本料想不到我會去嘛!」

  羅平淡淡一笑又說:「再說即使我中了她的埋伏,只要你們包圍在外面,她也不敢對我怎麼樣的,而且我還可以用老方法和你們聯絡,來個裡應外合呢!」

  就這樣,羅平果真單槍匹馬地上了路,路上他還自作多情地想:俗語說得好,赤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全套龍眼珠都在溫婉手上,而我一無所有,就是落於她手,她還不是只好把我放了算啦,我相信無論怎樣,她也絕不會傷害我的!

  走進溫婉住所的那條巷子,雖然他見到巷內有人來往,還有賣水果和收破爛的小販推車而過,但也和其他住宅區的巷子一樣,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到達溫婉的門口,見大門緊閉,於是他也就找了個機會,效張生踰牆。

  牆內,正如小餘所描述,花木扶疏,寂無人聲。

  羅平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風吹草動也瞞不了他,他也非常自信,因此施施然走過了花徑。

  但此刻,那客廳的門,都敞開著,在門口,他掩藏地待了一會,直到感覺自己像那站在「西城」城門口的司馬懿時,他才閃身而進。

  也像小餘那樣,他巡視了整個底層。而看到那小李媽在廚房裡忙碌,然後他才幽靈般地飄上了樓。

  上樓後,他見套房緊關著,於是他又從一個窗戶爬出,沿著水管,到了陽臺。

  那臥室和套房接連陽臺處,雖然都是落地長窗,但是都垂著白色鏤花的紗窗。

  可能因為此時的天氣正密雲欲雨,陰沉沉的,所以那臥室內已亮起了燈。

  羅平掩藏在一個棕櫚盆栽的後邊,目光透過那紗窗,向臥室裡窺視!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溫婉。正確地說他應該只是看到一個窈窕的背影,但當然毫無疑問是她。

  她正向那張床走去,而床上卻躺著蕭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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