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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等那崔老四連聲稱謝,蹣跚地離去後,石律師得意地對小餘說:「毫無疑問,一定是蕭志清,托了三環幫,這小子以為羅平死後,龍眼珠一定落在我手裡,所以才……」

  「可是,托三環幫辦事,總得花一大筆錢吧?」小餘搶著問:「蕭志清不是已嚇得四處躲匿,不敢回家了嗎?……」

  「不回家,他也有錢啊,據我所知,他開始逃亡的第二天,就到匯業銀行提出了全部存款,數目總在五十萬元以上,等老狐狸想到,而密令各銀行凍結蕭志清的存款時,已經來不及啦!」

  「蕭志清這傢伙也真是厲害角色!」小餘翹起了大姆指:「真是提得起,放得下!」

  「他放棄了他伯父遺下的百萬家產,現在卻專心動那筆寶藏的腦筋了!」

  「那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為了情勢所迫!而且那筆寶藏,說什麼也輪不到他啊!」

  石律師懶懶地往沙發上一躺,卻皺皺眉,把塞滿西服口袋的報紙,一份份地掏出,扔到地板上。

  看過了的報紙,原是廢物,但是新出版的,大家還是會搶著看的,尤其是「號外」。

  ▼第八章 澄清事態

  在這時局平靜的年頭,報社出版的號外,往往也僅是為了搶著報導一條轟動的社會新聞,但在人心苦悶時,刺激的社會新聞,仍是令人發生興趣的。

  因此,在當天中午日報早已發行,晚報尚未出版的時候,幾家報社所出刊的號外,經報童大聲一叫,仍於傾刻之間,被市民搶購一空。

  報童們滿街奔跑,高聲念著號外的標題,人們聽了驚訝之餘,往往會購買一份,站在馬路邊上,先睹為快。

  「(本報訊)外傳昨夜圓頂酒店被殺身亡的俠盜羅平,今日中午竟假兇殺現場……圓頂酒店,舉行記者招待會。

  羅平今午穿一套淺色的馬海達克龍西服,系鮮紅的領帶。容光煥發,動作矯健,而談笑風生,當然不必再加解釋,已證明昨夜傳他遭受槍擊當場死亡的消息,根本不確。

  羅平向記者們所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應該首先向溫婉小姐道歉,並且向她致最深摯的謝意,因為昨夜她為了救我,而甘願蒙受謀殺我的罪名!』

  接著羅平又說明:昨夜在圓頂酒店,溫婉是為救他而開槍向他示警,令他裝死逃生的,擬向他行刺的另有其人,此人關係到半年前本埠所發生的十二件兇殺案,也是昨夜於圓頂酒店半樓上槍殺一身份不明者的兇手。

  羅平又說:此人案發後逃逸無蹤,警方掌握足夠證據,並全力追緝中,相信不久即可緝獲歸案。

  至於此人之姓名身份,羅平卻堅持不吐露,而請記者轉詢警方。

  木報記者今午十一時十五分,曾與胡貫一署長通電話,胡署長對羅平在記者招待會中所述各節,業未否認,唯詢及疑凶是誰,署長仍以「無可奉告」作答。

  關於昨夜於圓頂酒店半樓上被槍殺斃命者,胡署長說警方已查明其姓名為洪飛,無業。今年三十二歲,廣東人。

  洪飛究竟與羅平,溫婉,以及殺害他的兇手有何關係,胡署長的回答是:正在調查中,唯據羅平今天於記者招待會中說,洪飛可能是受溫婉之托,而上樓擬制止兇手行兇的,詎料反被兇手所殺。

  羅平又作驚人的宣佈,他說過去外傳溫婉殺死匯業銀行經理王則平夫人(王劉氏)一事,也純系誤會,因為王劉氏現在還活著。

  本案內情曲折離奇,詭譎絕倫,雖因羅平之『復活』,而再起高潮,使案情急轉直下,但仍因警力與羅平僅作有限度的透露,而使外界有撲朔迷離之感。……」

  當號外暢銷于街頭巷尾時,羅平的記者招待會,仍在繼續進行中。

  來到圓頂酒店參加該會的記者達百余人,包括各日晚報,通訊社,電臺及電視臺的記者。

  正如一份號外中所描寫的,羅平不但毫髮未傷,而且神采奕奕,風度翩翩,猶如美國總統出席于記者會中的那種派頭,態度隨和而不失其尊嚴。

  他之出現,已使記者們大為驚訝了,但他仍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上來就托各報記者替他刊登一個巨幅廣告,大家接過一看,是鳴謝啟事,鳴謝的對象卻是報載刺殺他的溫婉。

  等記者們讀完啟事,七嘴八舌地向他詢問時,他居然用新聞學中報導新聞的「倒三角形」,扼要地先解釋了幾點。

  於是記者們都沉不住氣,而有一部份搶著打電話回報社,或趕回去撰稿,而號外也就出版了。

  各報社為應付此一新聞,都派出了所召集的外勤記者,因此在羅平的招待會中,除了一部份聽了他的幾句話,就去搶著發稿外,其餘的仍繼續向他「採訪」。

  「羅平先生,你說溫婉是為了救你而向你開槍的,這個話,你總得詳細加以解釋吧。」

  一位元聲音洪亮的記者,居然非常恭敬地稱呼羅平為「先生」,羅平于受寵若驚之餘,立刻笑著回答說:「這個問題,我要請石律師來說明瞭,因為他非但目睹,而且當時就站在溫婉小姐的身邊!」

  當石律師成為幾百道目光的焦點時,他整一整領結,清一清嗓子才開始發言:「請諸位先瞭解一下,這兒的環境,然後我的話,大家才聽得懂!」

  記者們雖不完全瞭解石律師的話,但仍各自向左右的鏡壁,半樓,圓形的場子等張望一番。

  「昨夜我是與羅平先生約好一起宵夜的,但我因事耽誤,遲到了一步,當我來到這兒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溫婉正向一個青年揮手,事後我知道那青年就是洪飛。洪飛離去後,溫婉仍繼續向前走,手插在手提包裡,而大聲叫僕歐,我發覺情形有異。即加快腳步,趕到她身邊時,她睨了我一眼,就目注境壁,低聲說:你看那蕭……」

  矮胖子差點脫口說出蕭志清的名字,幸而及時醒覺:「……她說:你看那小子,正拿著槍對準羅平哩!我這才發現羅平正在那圓柱後接電話,情況緊急萬分,只要他一露出身子來,立即會遭受槍擊。而半樓上那準備行兇的傢伙,地位正在我們頭頂,我們根本無法先向他發槍……」

  石律師用平劇的「快板」,指手劃腳地說到此處,似乎已很累了,他喘息著,端起桌上的桔子水,一口氣喝掉了大半杯,然後才接著說:「我剛聽完溫婉的話,羅平就掛斷電話,從圓柱後伸出身子來了,接著,一聲槍響,靠近羅平頭部的一盞掛燈先被擊碎,我發現開槍的是溫婉,就明白她是向羅平示警,但因事出突然,傖促中羅平並未瞭解其意,幸好他已經循著槍聲而看到了我和溫婉。我就連忙向他作手勢,要他假裝中彈倒地,我正在作手勢,槍聲又響了,真是說時遲,那時快,溫婉先後兩次發槍,中間也不過只間隔幾秒鐘——」

  「石律師,你為什麼不作手勢,要羅平轉回那圓柱後面呢?」一位元電臺記者拿著根錄音棒,大聲插嘴問。

  「他不能轉回的……」

  「為什麼不能轉回!」

  「因為在他轉回原地以前,一定會真個中彈倒地!」石律師不憚其煩地解釋:「當溫婉擊碎他左邊的掛燈時,他身子又向右幌出了一步,所以他必須走兩步才能進入圓柱後面。」

  「溫婉小姐當時大聲叫僕歐,又是什麼緣故?」問話的是位專門採訪法院新聞的記者,與石律師很熟稔,因此矮胖子拍了他一下肩膀,笑著說:「小劉,我真是怕了你,每日你總是打破沙鍋問到底!老實說,溫婉為何叫僕歐去通知羅平,我也不知道,不過據我揣想,她總是想僕歐去通知羅平,要他躲在圓柱後,暫時不出來吧!」

  「她為什麼不自己過去呢?」

  「她是在急急往前走啊!只怕來不及了!」

  「那麼,她既可以大聲叫僕歐,為何不大聲警告羅平呢?」

  「當時樂隊大約正在演奏什麼敲打樂派的音樂,如果她拉開嗓大叫,羅平聽到她聲音,卻未聽清楚她的話,而探出身子來,豈不是更弄巧反拙嗎?」

  「還有,溫婉當時既然有時間派那洪飛上樓去制止兇手行兇,為什麼不派他去通知羅平,或者掩護羅平呢?」

  「當時她大約以為時間還來得及吧!」石律師真有點不耐煩了:「想不到洪飛尚未上樓,羅平竟那麼快就接完電話,伸出了身子。」

  「石律師,昨夜本案發生的現場情形,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一位元含著個大煙斗的記者問道:「我們是否可以作這樣的結論,第一,溫婉是為救羅平而開槍的,第二,依當時情況,溫婉除了向羅平發槍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閣下如有更好辦法,我願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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