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八九


  雷寒見他振振有詞,處處是理,眼一瞪,正要開口,忽然有人扯扯他衣袍,悄悄拍他背部,意示他別著急,乃強忍下來。卓、伊二女見他緘默不語,心中納悶,但也忍了下來。

  休渡道:「貧僧等本可依時趕至,參加英雄大會,因拂曉之時遇到有人來告急求援,故而來遲。貧僧等是趕去救一個人,這個人在江湖上雖籍籍無名,設非有他,可能大夥兒猶被蒙在鼓裡,不知峨嵋掌門法慈師太遭俘受虜。(雷、卓、伊三人知他說的是裘金屋。)這人隱身之處為敵人探悉,給攻了個措手不及,手下死傷累累,是貧僧等解了他的圍。阿彌陀佛,當時情勢危急,貧僧等只好大開殺戒……,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江湖傳聞說,擾亂武林安危的那批人是長江綠林來的,事實不然。阿彌陀佛,休覺師弟,由你來說罷。」

  休覺合什答應,道:「敝寺僧人在戰後檢視,沒見到半個綠林朋友。敝寺達摩堂為了查探江湖傳聞是否屬實,曾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求證,發現長江綠林盟中,絕不可能有如許多使劍好手。且綠林盟主,霸王神刀程飛,尚曾率領手下精銳,要營救法慈師太,不過讓人先一步救了。記得半個多月前,鄂北官道上懸屍數十,裡面有黑爪地魔神蕭崇,黃白骨魔的白骨魔鐘幹,及山西第一堡的阮濤聲,沒一個是長江綠林盟中人。這批人是程施主,這位雷施主、伊施主所殺。由此可知,有人居心叵測,蓄意要引起武林大亂。」

  向高秋久憋不耐,自行離席走出,邊行邊揩去臉上的易容藥,說道:「大師所言不虛,本人曾是白龍會的人,我可證明這些事都是真的,至於綠林什麼的,全是騙人的把戲,做不得真。」他一走出來,有好幾個人的臉色略顯異狀。

  卓夢煙當下一口作氣,把自身遭遇說了個明白,群雄悚然動容,眾目所視,皆是潘文軒一人。

  雷寒瞠目喝道:「潘賊,你還有何話說!」

  仰首哈哈大笑數聲,潘文軒似聽著一個極有趣的笑譚:「老夫會做這種事?好生滑稽!媳婦兒,你怎麼不說自己棄下病重的老父不顧,千里追迢的去尋你的情郎?嘖嘖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卓夢煙漲紅了臉,羞憤交加:「我……我沒有,你亂說。」她的口才遠遜于人,一時尋不出言詞反駁,急得泫然欲泣。

  向高秋想出言為她辯解,潘文軒搶先一步,咄咄逼人,道:「老夫行事剛直,一言九鼎,這是武林朋友皆知的,豈容得你亂說?我下毒害你,欲娶你為妻,囚禁令尊、令師,有誰看見,有何證據?你說你被老夫囚在長安,又有何證據?老夫一生清譽,可容不得你侮蔑!」

  驀然,一人洪聲大笑,聲震屋瓦,自廳門外昂首闊步,傲然走進,座中幾乎無人不大感驚詫:「程飛!他是程飛。」「長江綠林盟主程飛!」「他來做什麼?」「他一個人來,不怕我們殺他嗎?」繼而轉念:「他究竟是善是惡?」「我們真的冤枉了他?」

  程飛豎指贊道:「大狐狸,老狐狸,果然奸滑得緊!厲害,厲害!」

  潘文軒神色倏沉,冷然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可以進來?出去!」作個手式,續道:「廖師弟,麻煩你攆他出去。」廖通閣躬身答應。

  程飛嘿的一笑:「你想挨程某的刀嗎?你這兒又不是皇宮大內,我要來便來,要去便去,你奈我何?別急,我話說完就走。」客客氣氣的拱手抱拳:「少林寺的列位大師,咱們又見面了。祖先生,你好。雷兄,卓姑娘,伊姑娘,別來無恙否?」

  群雄一一與他寒暄問好,潘文軒的臉色更加難看,拂袖道:「你們聊,潘某失陪了。」

  雷寒道:「且慢!咱們的賬還沒清。」

  程飛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惡賊,你急著走,莫非是作賊心虛,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那可不成!」

  潘文軒的胸膛簡直要氣炸了,厲聲叱喝:「姓程的,別欺人太甚!」

  程飛撇撇嘴,道:「我找兩個人來,瞧你還凶不凶得起來!」旋首朝外,說道:「沈家兄弟,你們兩位可以進來了。」

  雷寒瞧見來人,訝道:「是你們!」

  來人是曾和他在漢陽一戰,公孫先生的手下,沈翻、沈撲兄弟。

  廖通閣見到他二人,臉色登時刹白。

  程飛道:「此人是裘先生和在下,于長安救出卓姑娘時,一併抓來的。」略停,道:「你們兄弟告訴大家,是誰送卓姑娘至長安,要你們嚴加看守的。」

  沈翻、沈撲齊聲道:「是他,他就是那個公孫先生!」

  向高秋亦道:「不錯,就是他。每次的陰謀行動,全是由他策劃安排。法悲師太也是由他擄綁的。」

  三人所指,都是廖通閣一人。

  他臉色青白,嘴唇亦沒了血色,簌簌發抖,「鏘」的拔劍在手,含含混混的說:「這……不是……不是,不是……的,師……師兄……」

  潘文軒無限惋惜地道:「師弟,你為何要做這種事?」舉步走近。

  廖通閣駭色倍增,揮劍亂刺亂劈,嚷道:「師兄,你不要過來,不是我,是……」

  潘文軒伸手點拍,蕩開劍勢,封了他的穴道。廖通閣張大著還有話沒說完的嘴,驚怖畏懼的望著他的師兄。

  潘文軒歎道:「真是家門不幸,原來我師弟在外做了許多歹事,卻推到在下身上,以致引出許多誤會,實在抱歉之至。大師,能否保存一點在下的顏面,容我私下盤問查明,然後對天下英雄作交代?大師,我不忍見敝派在我手中而毀,否則潘某縱使一死謝罪,也無顏去見敝派歷任掌門的英靈。大師,敝派的生死存亡,系於您一人之手了。」

  程飛道:「你何不解了令師弟的啞穴,讓他把話說完,不然他恐怕會死不瞑目。」

  潘文軒怒道:「程飛,你莫欺人太甚!大師,您怎麼說?」

  向高秋踏前一步,道:「此事有些古怪,大師,在下在這裡住過好些時日,裡頭藏有不少黑衣人,您可以派人進去搜搜看。」

  潘文軒臉色鐵青,切齒道:「潘某在此有月餘之久,卻怎麼沒見過你?你說謊的伎倆未免太顯拙劣。大師,在下以項上人頭擔保,敝宅內絕無他所說的黑衣人。」

  圍在他身旁的朱承浩、衛伯川、邵雄奇、麻建雄四人,紛紛說道:「我保證潘掌門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假。」「我也以身家性命擔保。」

  雷寒冷笑道:「話人人會說,在下不信這位潘掌門說的每一個字。大師,晚輩要搜。」

  程飛道:「我也去!」

  祖寧道:「我也要進去瞧瞧熱鬧。」

  三人甫動,潘文軒閃電拔劍,疾刺三劍。

  變起突兀,雷、程、祖三人急忙退避,雷寒喝道:「你想幹什麼!」他本想替師叔、師妹、法悲師太討回公道,豈料事與願違,弄到最後,籌算好的事全盤落空,卻又苦無證據,揭發潘文軒的詭計,心頭的怨氣積壓得難受萬分,話一說完,便想硬闖。

  潘文軒覷出他的企圖,冷笑說道:「有種你闖闖看。」鬥然大喝:「人來!」

  大廳內外人影川流,步履雜遝,兩百余名雪山弟子擺好陣勢。廳內的持劍,廳外的個個手持一具改造過的連環弩。

  程飛嘿然道:「好哇,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姓潘的,你也不想想我是何身份,會僅只我一人孤身前來?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休渡合什道:「阿彌陀佛,大家萬萬莫爭一時之氣,傷及無辜。」

  少林寺十餘名「德」字輩僧人,布下圓陣,將掌門人,達摩堂首座休覺,戒律院首座休相,卓夢煙,伊詩菡五人護在核心。雷寒自一名潛伏的甘世豪手下處接過兵刃,與程飛、祖甯並立。來參加大會的江湖人物,則喃喃吭罵。場面劍拔弩張,混戰之局,一觸即發。

  一名雪山派弟子倉惶奔近,向掌門低聲稟報,說外面有無心書生湯逢率領的一批,為數兩百餘名的綠林人物,另還有一批包福、宋光二名甘府總管統帶,為數也是兩百余名的武士,雙方會合一處,在宅子四周虎視眈眈。

  潘文軒聽完,一皺眉,道:「雷寒、程飛,你們果是有備而來。嘿嘿,瞧這模樣,你們是吃定我們雪山派嘍!」

  朱承浩道:「我昆侖派與雪山派敵愾同仇!」

  衛伯川道:「我青城派也是!」

  休渡瞧情形不對,急忙說道:「且慢,且慢,阿彌陀佛,打不得!」朝程飛、雷寒二人道:「兩位施主的胸襟氣度皆逾常人,老衲懇請兩位施主暫將此事緩一緩,讓潘掌門查明究竟,再向天下英雄交代清楚。此事有昆侖派朱掌門,青城派衛掌門,崆峒派麻掌門,及中原大俠邵施主作擔保,當無疏失之虞,兩位以為如何?目下誰勝誰敗,都會累及旁人,兩位元施主宜慎思。此事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兩位施主何妨暫且再忍數日,靜觀其變。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肯否應允?」

  雷寒、程飛相顧一眼,心裡轉著一般的念頭:「今日沒有證據,再怎麼強逼,也無法教這只老狐狸現出原形,反而顯得自己理虧。只好再忍些時日,覓得確切的證據,再來捉這只老狐狸,剝皮抽筋!」

  程飛頷首道:「如今武林中眾位英雄好漢,已曉得那批黑衣人不是在下暗中搗的鬼,在下便依大師所言,緩些時日,方與各位共除此獠。」

  雷寒歎口氣,道:「晚輩也依大師之議。」

  潘文軒嘿笑道:「總算你們兩個還講一點理,難得,難得。」語含嘲諷。

  雷寒、程飛冷冷一哼,轉首它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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