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六四


  雷寒喜形於色:「請問她在哪裡?我想見她。」

  程飛道:「那日奪得參王后,我遣人護送她回洞庭湖總壇去了。我師父他老人家身子欠安,很需要她的細心照顧。改日有緣,你們再聚聚。我得走了。」走出幾步,忽爾憶起一事,手指雷寒:「人可多情,卻不可負心薄幸,否則該死!」

  雷寒冷不防地給他說得楞在原處。

  程飛扛刀行至門邊,駐足冷笑:「雷兄,咱們有不速之客來拜訪。哼,還真不少。」說完,提步跨過門檻,神威凜凜的立在廟門。

  雷寒抓起刀,與他並肩而立。

  黑暗裡,只見數十對冷酷嗜殺,如野獸般的眼睛,緩緩逼近,青森森的劍光閃耀不定。

  伊詩菡稍後走出,道:「肉烤好了,你要不要嘗嘗?滋味還真不錯呢!」

  雷寒給她逗得啼笑皆非:「你不是不吃蛇肉麼?」

  伊詩菡俏皮的道:「從前是從前,你再不吃,我一個人吃光嘍!」

  青芒唰的刺來,程飛大笑出刀,不擋不格,嚓的一刀,把那人右臂齊肘斬落,嘿嘿笑道:「老子正愁你們不來,甚妙!甚妙!」噗的一刀紮入另一人胸口,右足踹出,踹得屍身撻出三丈餘遠。這群戴鬼怪面具的黑衣人劍法陰狠,身手俱是不弱,可是碰見程飛這般一等一的高手,給砍瓜切菜似的,殺得毫無招架之力。

  刀劃半圓,雷寒格開刺來的三柄劍,道:「外頭危險,你快進去!」

  伊詩菡櫻唇微噘,道:「你在哪裡,我也在哪裡。」

  雷寒還要勸她,見她神情堅決,也就不再多說,進退趨避,始終不離她左右。

  林中嗶的尖銳哨聲響出,黑衣人立即五個一組,分劍合擊,且劍勢去速配合得不分前後,劍法威力因而鬥增,再加單攻不守,純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威力益加驚人。程飛身周計有四組劍陣,穿逡往來,令他短時內竟爾不得還擊一招。

  程飛忖道:「你們聯手竟能有如此能耐,怪不得好些人拿你們沒輒,不過程某人豈是你們吃得下的!」刀身突然亮晃晃的,他整個人亦似乎暴長尺余,雪亮冷芒猛轟猛落,哧哧哧三聲過處,三名黑衣人連劍帶人,全變得肢殘體缺,屍橫就地。雪亮冷芒複轟三記,又有三名黑衣人斃命。程飛僅施展一式其師「霸王刀」康雨淒的七式「傲戰八荒」,便所向披扉。

  他一輪猛攻,攻出了空隙,登時撮唇作嘯,心說:「想趁老子與蕭崇苦戰疲累,撿現成的便宜,門兒都沒有!老子不宰光你們這群兔崽子、王八蛋,怎對得起我死去的兄弟。」手起刀落,又結果了三名黑衣人。

  他嘯聲甫歇,四周人聲鼎沸:「盟主,咱們來啦!」

  程飛振臂高呼:「大夥兒宰了這些王八蛋,不許放走一個!」

  他三四百名千中選一的精兵齊聲答應,喊殺沖來。

  隱蔽在林中指揮黑衣人的那人,首當其衝,恰在程飛部屬來路上,那人竄離樹林,急急做了幾個手勢,六組卅名黑衣人簇擁于他身周,布下鐵桶般的劍陣,護著他突圍。

  雷寒、伊詩菡二人被四組黑衣人圍殺,雷寒尚可應付,伊詩菡可就勉強了,尤其劍陣一圍上,她更感捉襟見肘,顧此失彼。目睹斯景,雷寒念及師父的叮嚀,隱在袖裡的兩柄流星刀脫環而出,晶瑩耀目,在伊詩菡身周盤旋飛舞,好似兩顆來自天上的明星,繞著她運轉回翔,煞是好看,只是這兩顆銀星是會索命追魂的。

  眨眼間,「星射千山霧飄濛五式」的第三式:霧散星明,不見血的除掉了五名黑衣人。

  壓力倏輕,雷寒收回流星刀,問道:「菡妹,你還好麼?」

  伊詩菡撒嬌道:「你再放那兩柄刀嘛!人家要看。」

  雷寒邊廝打邊說:「放那太耗內力,我不能常用呵!」

  兩人說話間,場中情勢逆轉,黑衣人雖厲害,程飛的部屬個個驍勇善戰,且心懷怨憤,挾恨拼命,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黑衣人迅即給殺得潰不成軍。程飛在戰場昂首闊步,望見有黑衣人五名一組的劍陣,走過去一刀劈了一個,劍陣破散,黑衣人眾寡懸殊,死得愈加快了。

  瞥眼間,雷寒瞧清楚黑衣人簇擁著突圍的那傢伙,情緒瞬息惡劣之極,怒叱:「往哪跑!」疾奔而前,七殺斬源源施展不斷,劍陣霎時瓦解冰消。位在劍陣核心的山西第一堡第二高手阮濤聲,駭得面無人色,乘雷寒攻擊黑衣人之際,俟隙遞劍,嗤的刺向他咽喉。

  雷寒斜身避開,洪聲道:「這傢伙是我的!」

  程飛部屬看他咬牙孫齒,神情激忿,複因他是友非敵,把阮濤聲留了給他。

  此刻的雷寒,腦海、耳際,全是峨嵋派弟子慘死的幻相、聲音,他眸瞳怒火熊熊,灼灼烈烈,極為可怖,心底不停複誦:「千萬不可一刀殺了他,這太便宜了他!千萬不可,千萬千萬!」是以他七殺斬不用,流星刀不用,只用怒濤、冷霧刀法對付阮濤聲,要是他會峨嵋劍法,他必定僅憑峨嵋劍法取其性命。他平日的寬柔忠厚,也全消失得無影無蹤,招式保留五分實力,這五分實力用來耍戲阮濤聲,一刀之去回,阮濤聲身上又多了兩道口子,不深不淺,雷寒生似要施以淩遲剮刑般。

  阮濤聲的確是打算撿便宜,意圖趁程飛苦戰疲憊之餘,殺之立功,因他知蕭崇豢有一條不畏刀劍的異蛇,料程飛縱使能勝得一人一蛇,功力也耗損得差不多了,豈不手到擒來?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教雷寒撞上,給他用七殺斬收拾乾淨,一切頓成泡影。偷雞不著蝕把米,阮濤聲連自個兒的老命都得賠進去。八日前,雷寒是他的俎上肉,八日後的今天,他反成了雷寒的俎上肉。

  卅招過後,他身上的刀傷不下四十處之多,成了個血人,卻因沒傷及要害,毫不干擾他的作戰力。他劍去作中平勢,挽個劍花,改取太陽、雙睛、人中三穴。雷寒左掌揚,右足進,拂著對方的手腕,撥開來劍,鋼刀一送一收,又在阮濤聲身上開了兩道口子。

  程飛瞧得暗暗皺眉,問道:「姑娘,他是否受了什麼刺激,怎地性情大變?」

  伊詩菡道:「聽我爺爺說,峨嵋派眾人遭遇慘酷不堪,或許和此事有關。他……他的模樣好怕人。」

  程飛道:「就是,我瞧了都覺著不舒服。」

  「鏘」的一聲,阮濤聲鬆手丟劍,跪倒於地,不住磕頭,哀求道:「雷大俠,雷大爺,您饒了小的罷,小的會好好報答您的饒命大恩。我……我存有卅萬兩白銀,全送您,全送您!小的從今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報答您老的大恩。」說完,磕頭不迭。他昔日的倨傲囂張怎不見了?太也奇哉。

  雷寒仰首大笑,笑聲中殊無歡愉之意,繼而目眥欲裂的叱喝:「我饒你,你饒了誰來!」嚓的聲響,阮濤聲的頭顱連著肩頸,呼悠悠的飛出十數丈外。伊詩菡嚇得別過臉去。

  黑衣人盡數斃命,程飛的手下向他稟報,程飛命手下帶走屍體,懸於官道旁示眾。

  雷寒精神陡然鬆懈,大感倦怠,拄刀閉目調息。

  程飛問道:「雷兄,你沒事罷?」

  雷寒睜眼淡淡一笑:「我很好。程兄要走了麼?」

  程飛笑道:「你我之間猶有賬未結,不走成麼?你殺死的那個李隆豐,他是雪山派掌門的師弟,這是鮮有人知的事。記住,下回再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言畢,大步而去。

  伊詩菡道:「他這人行徑異乎常人法度,是很有盟主的氣概。」

  雷寒頷首道:「只可惜我和他是敵人。」

  二人在廟裡安歇一宿,翌日離開時,才發覺多了一匹健馬,這馬自然是程飛送的。二人收了,伊詩菡說:「下次遇見,得向他道聲謝。」

  雷寒心說:「最好是不要再遇見他。」

  在昨夜馬匹倒斃處,伊詩菡取了衣物行李,要雷寒幫忙埋了馬屍。

  伊詩菡在墳邊低聲誦念:「馬兒,馬兒,對不起,我害了你。祝你來世做人,不要再做馬了。」虔敬的拜了數拜,雷寒亦拜了拜。

  她還是易釵而弁,笑說這樣才不會給雷寒惹來麻煩。雷寒已拜她爺爺為師,但她堅不肯喊「師叔」,仍是雷大哥長、雷大哥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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