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三〇


  場中明白程飛那兩句話的人不少,卓夢煙自然亦是其中之一,她方想幫人說幾句話,便已有人大喝:「姓程的,你是來耍嘴皮子的?誰是牛糞,你才是牛糞!」

  此語一出,法悲、卓振宗等暗喊「糟了」,果然鏘啷啷的拔兵刃聲響成一片,並夾雜著喝罵:「兀那小子,你敢罵人!」「你奶奶的罵人,瞧老子宰了你!」「王八羔子,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給老子滾出來!」。

  潘金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極為難看。他自小養尊處優,被人高高捧著,幾曾受人奚落?眼前的情狀,卻教他不得不後悔自己的衝動、孟浪,心底連連自語:「适才忍一忍就好了!适才忍一忍就好了!」轉瞬殺身大禍即到,如何不教人心驚膽跳。

  似乎絲毫不在意,程飛含笑做個手勢,沸動的人群霎時寂靜無聲,他道:「是與不是,日後自知,與你爭辯何用。波波,咱們該走了。」

  蕭綠波點點頭,輕輕拍拍卓夢煙的肩膀,隨他舉步離開。

  卓振宗道:「且慢!程先生,請教一事。在下的侄兒怎麼樣了,他……」連說幾個「他」字便接不下去,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程飛駐足道:「你想問什麼我知道,你無庸掛慮,他沒死,而且只怕下次再遇著他時,他的武功又精進不少。」頓了一頓,向卓夢煙深深注視半晌,道:「十分遺憾,你的未婚夫不是他!」說罷,斜瞄一眼潘金劍,大笑而去。

  潘金劍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低聲自語:「終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忽忽兩聲,兩件暗器破空而來,勁勢疾猛,頗為駭人。潘金劍冷笑避開,驀然腹部刺痛,不禁暗呼「不好」,痛感甫消,立覺中暗器處麻癢難當,急忙掬解毒丹丸吞下,運功拒毒。冷汗涔涔而下。

  一個膚色黝黑,面容冷漠的人越眾而出,話音冷如其人:「姓潘的,我是『三臂鏢狼』紀空,日後有緣,咱們再親近親近。這是解藥。」應手拋過一顆藥丸。

  此時潘金劍已感到全身麻癢難忍,拼盡全力才忍住,根本無餘力去接丹丸。眼瞧丹丸就要擊上身,益增他的窘態,一人急忙伸手抄住。

  卓振宗捏開他的下巴,將解藥投入他口中,道:「大丈夫當忍得一時之氣。吞下它。」

  潘金劍重重一歎,無奈地服下。

  程飛等一行人很快便往南走遠了。

  卓振宗等一行也馬上起程北上,與他們愈離愈遠。桐柏三霸袁氏兄弟不知去向,卓振宗也懶得查問。

  平素趾高氣昂的潘金劍此刻變得神情蕭索,抑鬱不樂。卓夢煙心中不忍,過去陪他說話,雖他愛理不理的,卓夢煙仍耐心的與他聊天。因雷寒之故,致令他受了許多羞辱,卓夢煙為之十分歉疚,對他的憎惡不知不覺地減了幾分。

  卓氏父女二人亦非常惦記雷寒的安危,但目下不便談及,只得暫擱一旁。

  再行數裡,暮色漸濃,卓振宗看看天色,道:「看來今天趕不到信陽,咱們便在前面的東雙河鎮投店休息,明兒一早再趕路。」

  ***

  東雙河鎮很小,僅有一間客棧,客房不敷使用,於是房間讓給峨嵋派眾人,卓振宗、潘金劍等人全在廳堂、廊下打地鋪休息。

  眾人剛用過晚飯,即有一名道士行進客棧,據案坐下,兩眼色眯眯地直朝卓夢煙打量。

  潘金劍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喝道:「牛鼻子,你活得不耐煩了!」

  那道士嘿嘿笑道:「年輕人,火氣好大。我不想跟你鬥,貧道是找她來著。」面容一肅,道:「法悲師太,咱們的賬也好結算結算了。你若有種,咱們便單打獨鬥,拼個你死我活。要是害怕的話,不妨擺出貴派的劍陣幫忙,看道爺拾不拾奪得下。」臉上的神態鄙夷之至。

  法悲早憋了一肚子氣,此刻吃他譏諷,如火藥被點著引信,一發不可抑止,忿然道:「松月,你莫欺人太甚!比就比,貧尼還怕你不成!」探手抄起桌上長劍,大步行至客棧門外,撤劍在手。

  松月呵呵笑道:「好,有種。可是貧道猶空著肚子,這麼比武動手,未免有些不公平罷!」不再理睬法悲,自顧自的叫菜呼酒。

  他這番舉動,教法悲氣得腦門發炸,目眥欲裂,卻又莫可奈何。

  卓夢煙快步過去接下師父手中長劍,道:「師父,您別與這種無賴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多划不來。您先去休息,等這無賴吃飽喝足,弟子再去請您。」

  她與她已逝的母親一樣端莊嫻柔,不喜說重話,更不喜汙言對人,今時她連說兩次「無賴」,直是前所未有,顯然她心中也是憤怒至極。

  她這幾句話,令法悲氣消不少,頷首道:「好,為師的先去休息一下。」提步回客房去了。

  松月自管喝酒,沒再囉嗦。

  卓振宗、潘金劍怕松月對卓夢煙不利,俱留在廳中。

  松月悶聲不響地進食,忽然舉杯半空,冷冷說道:「設使不是程爺下令不許傷你,道爺立時給你好看。」

  揮手一甩,酒杯噗的嵌入木柱,完整無損,他手再一揚,一枝竹筷嗤的射穿柱上酒杯釘住不動,酒杯依舊未碎。這手功夫比將酒杯嵌入柱中不損更高明,足證他的內力已精純無倫。

  他露了這兩手功夫,震懾住了場中諸人,有幾人更是瞧得目瞪口呆。

  峨嵋派弟子聚在一處竊竊私語:「怎麼辦?這人武功如此高,師父她打得過打不過?」「我看犯不著與他硬拼,叫師父避一避。」「師父不會肯的,我看咱們乾脆擺個劍陣先對付他。」「師父會罵的。」「我們殺了他,師父就不會罵了。」

  幾人猶在商議,松月已拍拍肚子站了起來,張嘴打個呵欠,懶洋洋地道:「你們決定好了沒有?最好是找幾個姿色不錯的擺陣,不然道爺瞧得不舒服,一劍刺去,你們可要嗚呼哀哉,往生極樂了,哈哈哈!」

  峨嵋弟子間低聲商議的事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禁相顧駭然。

  一人行至木柱旁,伸指戮碎酒杯,道:「在下陪你玩玩。」

  卓夢煙聞聲一驚:「爹,您……」

  卓振宗搖搖手,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頓了一頓,漠然道:「你敢不敢?」

  松月眸中厲芒閃爍,道:「卓總鏢頭,貧道聞閣下大名久矣,卻緣慳一晤,故而常引為憾事。今日閣下能親自指教,幸甚,幸甚。可是……」掃視卓夢煙一眼:「……這不太好罷。」

  卓振宗仰首哈哈一笑,道:「你凶名素著,今兒怎麼客氣起來了?大概是你不敢與卓某一戰,才有這許多囉嗦。既是如此,閣下可以請了,卓某不送。」

  卓夢煙等人禁不住為他提心吊膽,鏢局中一名鏢頭小聲說道:「已有多年不曾見總鏢頭這般神威栗栗了,真是痛快!」

  松月冷哼道:「這可是你自個兒找死,怪我不得。」提劍而出。

  卓振宗隨後步出。

  法悲得訊趕到,兩人已刀劍離鞘,劍拔弩張,相互對峙。

  不待她開口,松月先一步說話:「等我收拾了他,再來料理你。」語聲方落,青芒滾動如輪,中宮直進,往卓振宗疾速絞去。卓振宗不架不格,移位讓開。松月嘴角漾起冷笑,劍勢加快。

  場中只見一片青芒裹住卓振宗,刀光偶爾騰起,瞬息即被壓下。十餘招後,松月顯然占盡優勢,卓振宗則敗象盡呈,結果不問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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