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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法悲低聲對潘金劍道:「你若不希望她恨你一生,自此別再提傷她師哥的事,最好是能讓她以為是嚇唬她的,明白麼?」

  潘金劍得意地斜乜卓夢煙一眼,瞳仁一轉,正容道:「方才我是嚇唬你的,我嫉妒你對他那麼關心,所以說那些話氣你。」

  見他歉意盈然,又聞他如此說,卓夢煙反心生歉疚,緩緩搖了搖頭,道:「是我不好。」

  潘金劍心中大喜,道:「不,是我不好。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雷師哥他武功那麼好,不會有事的,我說他受傷是騙你的。你聽,人聲愈分愈散,他們抓不到他的。」

  果然複可聞見的人聲東一簇西一簇,足證他們已失去雷寒的影蹤,正在分頭搜索。

  卓夢煙雙手合什喃喃禱祝:「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請您保佑他。潘哥,他蒙您保佑平安,謝謝菩薩。」

  看她一派虔誠的為他禱祝,潘金劍又打翻了醋罎子,末後見自己也有份,方不帶醋味。

  ***

  是日拂曉前,雷寒揀了僻靜處,飲下僅存些微的千火神漿,再勤練七殺斬,故而此刻他的內力又強了許多,況且他常居山林,于林中地形頗為清楚,因而圍捕之人事倍功半。雷寒心中念著義妹瑛瑛安危,當被逼急時出手毫不留情,十幾個人讓他砍瓜切菜般的一刀斬殺,以致多人不敢靠近,僅敢呐喊追蹤。

  桐柏三霸的老大袁長霖排開他人,一步搶先,掄起手中銅棍便砸,老二袁長雲使藤牌刀,滾身欺近,刀斫雷寒雙脛。老三袁長霏使對鴛鴦刀,在外圈遊走監視。

  上下俱險,雷寒左足倏起,噗的踹在藤牌上,將袁長雲踹得翻跌出去,再橫刀一架,當的一聲刀棍相交,雷寒左掌翻起執住棍身,正待出招,背後風聲颯然,其勢甚急,雷寒鬆手矮身回刀一掃,偷襲那人腹部中刀,慘呼倒地。袁長霖忙拖棍後退。

  驀然附近樹後閃出一人,騰起兩丈高,頭上腳下,雙爪逕攻雷寒腦門、背心,式若猛鷹攫兔,淩厲非常。袁長霏見有機可乘,探手便奪包袱。雷寒身形暴起,右手刀尖疾刺頂上那人面門,繼而大喝一聲,怒目瞪視。給他這麼一瞪,袁長霏指尖堪堪觸著包袱便停了一瞬。雷寒左掌閃電穿出,砰的一聲響打落,這一掌勁力沉猛,打得人慘叫吐血。雷寒緊接著一移步,又在另一人肋下給一記重腿。

  這二人的慘叫聲招引了程飛。

  背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雷寒心知不妙,忙舞刀護住周身,脫出重圍。

  适才他顧著應付袁長霏,疏忽了頂上襲來的湯逢,因此著了道兒。

  兄弟情深,桐柏三霸留下不追。這時雷寒知道唯有殺出重圍方有一線生機,故他左沖右突,遇著攔路欲奪參王的人便狠施殺著,又有十幾人做了他刀下亡魂。

  余紳、方潮濱、麥北星三人也跟來,但後二者隱在一旁,伺機掠奪。單只餘紳追在頭裡,邊追邊喊:「雷兄弟,把參王給了他們吧!性命要緊啊!」

  雷寒無暇回答,一股勁兒直搖頭。

  林木愈來愈濃密,雷寒是得其所哉,追趕的人摧枝斷木拼命跟隨。

  忽然一人叫聲「啊喲」,喊道:「有毒蛇!我給毒蛇咬了。」此語一發,令不少人萌生退意。

  一抹人影咻的自眾人頭頂掠過,在樹梢打個盤旋,朝北首林子筆直沖下,立時金鐵交鳴聲連珠急響。

  眾人愕然間,湯逢趕到說道:「程爺在前面,快去相幫!」大夥發一聲喊,群集蜂湧而去。

  程飛、雷寒二人廝殺得天昏地暗,兩柄刀好似兩條銀鱗猛龍翻騰撲打,給刀芒絞碎的枝葉木幹不計其數,且為勁氣帶動,繞著兩人飛舞。

  斯景入目,不少人暗暗吞了口唾涎,忖道:「先前他出手如眼下這般,我還有命在麼?」

  李隆豐、潘金劍互望一眼,眼神頗為怪異。

  雷寒心知時間拖得愈久,於己越為不利,但無把握能一招致勝,只好靜待良機。此刻他真氣充沛不竭,戰來十分得心應手。一百招瞬息即過,兩人猶未呈絲毫敗象。程飛拾掇不下一個初踏江湖的小夥子,臉上漸感掛不住,把心一橫,左掌猝然蕩起數十道掌影,刀鋒無聲無息的往雷寒頭頂劈落。

  奇變陡生,一股咄咄逼人的霸王之氣壓襲而來,雷寒知已是生死交關、遲疑不得之時,一聲怒吼沖天直上,隨即電閃雷轟般的朝掌影劈出一十七刀,「狂砍靈蛇」的下半式緊接施展,藏於右肘的左掌砰的打實。掌方擊落,雷寒左肩膊感到澈骨劇痛,已然中刀。因他發招變換了方位,才避開了腦門要害,兼且先傷了對方,弱了對方的勁力,再加體內真氣激蕩也消了幾分力道,否則程飛這一刀定可砍下雷寒半個肩膀。

  被掌力所震,程飛跌步後退,順勢將兵刃抽回,熱血嗤的噴得他一頭一臉。

  雷寒則痛得險些暈去,強提精神勉力支撐,自己激勵自己:「絕不可倒,倒下去就完了!快逃,逃!逃!」靈台倏然清亮,急封穴止血,提刀便走。

  眾人看他如此神勇,俱都讓出路來。

  程飛正凝神運功調息,壓住體內翻攪如濤的氣血,無暇開口阻止,唯有乾著急的份。

  雷寒拼盡全力快奔,奔出四丈後,身影更教枝椏吞沒。他一口作氣,奔出一裡多遠,尋了條山澗略微清洗傷口,再覓了三種止血藥草嚼碎敷上,尚未包好,冷芒入目,他慌忙抓刀擋格,驀然左脅一涼,急急跳開,但已遲了一步,鮮血自新創冒出,一陣金星亂閃,差點軟倒。雷寒複匆匆止血,並將口中餘存的藥草抹上。

  待抬目看清來人,不由恨聲道:「潘兄,是你!嘿嘿,你很厲害。」心想昨夜剛救他一命,今日便恩將仇報,心下極為忿忿,恨不得躍過去一刀宰了他。唯強敵在前,況且己身精力在一點一滴的消失,絕不可輕舉妄動,忽然心生一計,假意使身子搖了搖。

  參王被奪,李隆豐引以為奇恥大辱,極想在自己手中搶回,以便將功折罪,眼前良機難再,當下迅疾沖出,長劍斜揚,預計斃敵取參。

  刀光暴起,「嚓」的一聲,李隆豐連聲音也來不及發出,就教雷寒一刀從右腹至左胸斜削成兩半,鮮血濺得老遠,噴得雷寒滿頭滿臉。雷寒跳過屍體,大步踏前。潘金劍沒料到他重傷後仍如此神勇剽悍,不由駭然,再見他這等可怖模樣,更是心驚膽顫,一旋身,逃似喪家之犬。

  他這一走,必會招來大批人,此處是絕不可再逗留。雷寒一咬牙,扯下李隆豐的衣衫掩住傷口,以防滴流血漬洩漏行蹤。料理好後,踏著山澗循源下奔。

  他方離未久,程飛等即尋了過來,但找不到可追索的足跡血漬。

  程飛看著李隆豐的屍身,道:「這小子是個狠角色,不簡單。你們散開來找,一定要找到他,最要緊的是他身上的參王,快去!」眾人答應一聲,四散分頭搜尋。

  待眾人散開,程飛陰陰沉沉地道:「早知他會惹來如許麻煩,昨夜就殺了,可恨!」雙眼冷厲地向旁一掃。

  隨著而來的麥北星與他目光一觸,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面上不動聲色地道:「難道咱們便這麼算了?」

  方潮濱道:「莫非你想與他們爭?」

  餘紳歎道:「以卵擊石的事最好別做,咱們走吧。」

  麥北星道:「先前你不是想幫他忙嗎?」

  餘紳道:「我和他又沒過命的交情,何苦拿自個兒性命來開玩笑?」說罷,轉身即走。

  麥、方二人亦邁步離開。

  傅無終道:「程爺,要不要宰了他們?」

  程飛道:「當前第一要事是找參王,傅兄何必與他們計較?」

  傅無終思及兒子的傷勢需參王療治,急急去了。

  沿山澗奔了數裡,雷寒到了一條河邊,這一番奔波,他的體力已消耗殆盡,他雖想再走,但已力不從心,只得坐下運功調息。一刻鐘後,真氣稍順,他立時睜眼欲謀脫厄之機,入目一雙女子弓鞋,心頭大駭,便欲跳起身迎戰,肩頭吃人一按,又坐了下去,不禁暗呼:「我命休矣!」他發覺身上的功力已不到平時的一成。

  按他的人蹲下身來,道:「雷弟,你還記得我麼?」

  雷寒聞言一怔,抬眼一望,訝然驚呼:「蕭姊姊,是你!」

  蕭綠波點點頭,把一顆藥丸塞入他口中,說道:「你別說話,聽我說。為了你好,你必需分一半參王給我,不然程飛絕不會罷手。那邊有條小船,你趕快走!」

  雷寒道:「蕭姊姊,不行!這參王小弟是要拿去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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