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二〇


  他剛介紹完,銅骨鐵槍餘紳大眼一瞪,道:「裘爺,你說的人便是他?我們三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他算什麼?要一起去可以,讓我掂掂看他有多少斤兩!」也不問裘金屋應允與否,缽大的拳頭即忽的一拳朝雷寒搗去,瞧勁勢,這一拳少說也有三四百斤之力。他舍兵器不用,是怕傷人見血,髒汙了人家的地方。

  雷寒瞧裘金屋不出言阻止,知其想折折自己的銳氣,心頭火起,右掌倏忽執住餘紳拳頭,放開刀,左掌在他脅下一推,余紳龐大的身軀咻的飛出,砰的撞在牆上,幸好廳壁是以厚石砌成,否則必然被撞破。雷寒左足一挑,將刀挑起接住,狀極瀟灑。

  餘紳練有刀槍難傷的混元氣功,這樣撞一下當然沒啥關係,但他面子上可就掛不住了,大吼一聲,跳過去抓起雞蛋粗的鐵槍立好架勢,便要動手,裘金屋趕忙攔阻,道:「余兄,大家都是一家人,別傷了和氣才好。」向雷寒使個眼色。

  雷寒雖忿恨裘金屋為人,卻欣賞餘紳的粗豪,當即走近抱拳一揖道:「小弟适才多有不是,請余兄原諒。」語氣神態俱非常誠懇。

  他如此一做,餘紳一肚子氣立刻消散,收起鐵槍,過去一拍他肩膀,洪聲道:「好小子,是真有兩下子!我也不對,請老弟你也別見怪!」

  雷寒看他性情爽朗,是個性情中人,不由心生好感,道:「不,是我不好,不該使那麼大的勁!」

  兩人一番謙讓,都把對方視做朋友了。方潮濱木無表情,麥北星則暗暗冷笑。

  裘金屋道:「好了,兩位別再客氣了,請坐,我們談正事要緊。」待他們坐定,婢僕換過香茗,續道:「裘某請各位來,是要拜託你們幫忙對付一個人,這人即敝地的公孫先生。此人深藏不露,在敝地建基有七八年之久,但沒人見過他的相貌形狀,連說話聲音亦時老時少,教人捉摸不透,本來他做他的生意,我做我的買賣,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一片和氣,可是最近一年,我好幾批珠寶絲綢買賣都給他搶了去,做生意原本就是看個人的手腕及出價的高低,可是竟爾在我說好一筆交易後,使種種手段硬奪過去。我一忍再忍,實在再咽不下這口氣了。」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神情極是忿忿。

  雷寒心想:「你十萬兩白銀一日間立時備妥,可見你何等豪富,又何必介意這些呢?原來你是要我對付公孫先生,明說即可,又何必花許多思計迫我就範?」愈想愈搞不懂他心裡籌算些什麼。

  餘紳一拍茶几,震得杯盞叮噹響,喝道:「既有這種事,裘爺,咱們撂倒他,替您出這口鳥氣!餘某也好一報您的大恩!」

  雷寒聞言暗忖:「余兄個性爽直,或許他被他施手段耍弄了。嘿!我是怎麼了,盡往壞的地方想?」不禁搖了搖頭。其實他這樣想也是難怪。

  裘金屋拱手道:「多謝余兄,三年前那件小事,余兄誚勿再記掛在心,以免有人誤會在下故意示好於你。」說罷,瞥了雷寒一眼。雷寒臉上一陣臊熱。

  裘金屋又道:「公孫先生明天有一批寶物金銀要北上汴京,我便是要請各位將這批東西劫下來,事成之後,我每位致奉白銀廿萬兩。同時我另外派遣廿名手下充做各位的幫手,何時動手,何地動手,全由各位決定。各位意下如何?」說完似笑非笑的望著僵怔住的雷寒。

  切金碎石方潮濱道:「如此甚好,不過我希望能對細節多瞭解一些,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鬼梟麥北星道:「你找我們,可見此事之難辦,我還想活著花那廿萬兩銀子。」

  裘金屋道:「這個自然,待我的人傳消息回來,明兒即告訴各位詳情。時候不早,各位請先休息。」擊掌召喚僕役領方、余、麥三人至賓館休息。

  餘紳走前問道:「雷兄弟,你住哪裡?」看他心神恍惚,渾若未覺,聳了聳肩走了。

  給人一推,雷寒從沉思中驚醒,裘金屋面色森冷,嗓音低沉:「你若膽敢洩漏半點一聲,我會教你遺憾終生。」雷寒氣得臉色忽青忽紅,雙眼瞪得目眥欲裂。

  裘金屋嘿嘿一笑,道:「辦好這件事,此後咱們兩不相欠,就算扯平了。」雷寒怒哼一聲,大步走開。

  他沒返回所居的獨院,自後門走出裘宅,在城裡漫無目的的亂走,轉到了宏安鏢局坐落的那條街,他隨意在一戶門前的階梯坐下,支頤望著鏢局大門。

  人聲紛雜,數人從街頭踱了過來,其中一個人忽發出驚「咦」,嗆地拔劍,冷芒向雷寒肩頭疾刺,他急忙縱身避開,立刻又有三四柄劍欲圍上,一個女子叫道:「師姊們且慢,他是我師哥!」

  她一說話,雷寒即辨出她是卓夢煙,也認出餘人是峨嵋派弟子,雪山派潘金劍也在,他歎口氣,投入夜色中不見。

  卓夢煙叫道:「師哥,別走啊!」

  潘金劍冷冷說道:「他已走遠,聽不見了。哼,你很關心他嘛!」話中滿含醋意。

  她的師姊知清道:「師妹,那小子對師父不敬,你怎麼還幫著他?」幾名峨嵋女尼齊聲附和。

  卓夢煙嬌顏微紅,小聲道:「他是我師哥,他不是壞人,……我們冤枉他了。」她不忍呵責別人的不是,把「你們」改成了「我們」。

  她的師姊們懶得與其爭辯,拎著大包小包回鏢局去。

  ***

  法悲師太很快的便知道此事,把她找來,道:「煙兒,在眾師姊妹裡,師父是不是最疼惜你?」卓夢煙貝齒咬著紅唇,用力點頭。

  法悲師太又道:「金劍他是個好孩子,今晚他買了這麼多物品,教我們路上不必愁用,可見他非常細心體貼,不過你好像不喜歡他。」

  卓夢煙默默不語,法悲師太輕輕一歎,續道:「你長大了,也懂事了,為師的希望你仔細想想,莫誤了自己的一生,明白麼?」

  卓夢煙用力頷首道:「弟子明白。」

  房門輕叩,打斷了法悲想說的話,她問道:「是卓先生?請進。」卓振宗推門進來,話未說,先拱手一揖,法悲起身還禮,道:「卓先生何須如此多禮?」

  卓振宗道:「小女若對師太有不敬失禮之處,尚祈師太原諒。」

  法悲道:「卓先生,煙兒她什麼都好,就是心地太善良柔順,有時很好,有時便因而容易受人欺騙。她是貧尼座下唯一的俗家弟子,貧尼對她期望甚高,不希望看到她有一點、半分不好。」

  卓振宗道:「師太的苦心我明白,只是煙兒年齡猶稚,不免會犯錯逾矩,還請師太寬宥。」

  法悲道:「卓先生言重了,煙兒她並沒犯大錯。明兒咱們師徒還要隨你爹一道北上,早些休息吧。」

  卓夢煙答應稱是,向師父磕了個頭。卓振宗再客套幾句,才帶著女兒離開。

  兩人行到花徑曲廊無人處,卓夢煙低喚道:「爹!」

  卓振宗道:「你很好,唯天下許多事不是單憑說即能講得明白的,你師哥終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屆時天下人對他的評論自會不同。好好休息去,別將這件事擱在心上。金劍他人不錯,只僅心胸狹窄了些。早些休息。」卓夢煙向爹道聲晚安回房去了。

  她腦海中思緒澎湃,難以成眠,挑燈研墨,振筆書道:「願君早日振衣揚眉。」看了看,心裡感覺輕鬆不少,安心著枕入夢。

  ***

  雷寒離開峨嵋派眾人後,信步亂走,心頭想道:「可惜方才沒瞧清楚師妹,不知她今天可好?」晃晃腦袋,欲抖掉對她的牽掛,但愈理愈亂,直是無個盡期。他發足狂奔,跑到肺腑快炸裂才歇。

  瞥見一個孤獨的老人擺著面攤子,景象好生淒涼,不由自主地踱了過去,叫了碗面來吃。

  老人煮著面問道:「年輕人,你似乎有著許多不快,古人說:『一醉解千愁』,你要不要喝點酒?」

  雷寒看他談吐不俗,不覺地點頭答應。老人俯身拿起一個大酒葫蘆,給他斟了滿滿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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