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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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宏安鏢局一行踏上歸程,來到幾天前的叉路口。 郭振祖道:「師弟,咱們就此別過,請代我問候師父他老人家。」 卓振宗連聲答應,本想送銀兩給他,但怕師兄發脾氣,唯有打消此念,再三懇請他一定要來一敘。目送他走沒了影子,方領著手下回去。 郭振祖正行間,心生警兆,急縱前數丈,旋身察看,身形未定,一點黑芒已直奔雙眼而來,他後仰避開,喝道:「什麼人!」轉到那人左側,掌切對方脅下。 那人長劍斜揮,反斬他頭頸,劍勢狠辣,逼得他不得不回招自救。那人臉上戴了鬼怪面具,瞧不見長相。 郭振祖知遇上了勁敵,掌作刀招,與之周旋,卅招後,漸占上風,那人被逼急了,劍勢變為輕曼飄飄,長劍如細水,似慢實快的攻他下盤。 郭振祖見招喝道:「『春雪融融』,你是雪山派的!」那人不答,倏忽幾招雪山派的劍法迭發,搶得了先手,可是任憑他如何進招,皆被郭振祖化解掉。 郭振祖朗聲道:「不管你是不是雪山派的,拿下再說!」不再退避,刀掌轉守為攻,猛斫而上,步法配合無間,發招和招出後的位置改變,教人難以捉摸。 他一掌疾刺小腹,待對方擋格露出上盤,左掌突然探進,一把抓下面具,看清那人臉面後不由大為震驚,愕然道:「是你!」 一人悄沒聲的出現,一劍刺進他後心,說道:「你不行,竟拾奪不下他。」郭振祖悶哼一聲,軟身栽倒。 那人踢一腳郭振祖的屍體,說道:「這不能怪我,他的武功不弱,難對付。」說完,又踢一腳。 後一人道:「他壞了我們的事,已遭懲罰,我們何必跟死人一般見識。」兩人並肩離開,任他屍身暴于荒野。 他們走後未久,一個嬌豔女子疾奔過來,抱起郭振祖,神色倉惶的喚道:「恩公,恩公!」 郭振祖睜開無光的雙眼,看看她,道:「是你。」他受傷甚重,仗著深厚的功力支撐,但斃命是頃刻間會發生的事。 那女子頷首道:「恩公,是我。」她便是十年前莫名其妙逃出性命的女魔「紅狐仙子」蕭綠波。 郭振祖勉力說道:「麻煩姑娘,送我回家……好……嗎?」蕭綠波用力一點頭,先取了些金創藥敷在他傷口上,雖知此舉無啥用處,只希望能多延得他一時半刻的性命,藥一敷好,立即背起他,朝他家鄉疾行。 *** 郭振祖的義子雷寒久候他不歸,頻頻探首遙望,吳淼道:「師弟,你別急嘛,師父這幾天便回來了。」 雷寒道:「怎麼不急?乾爹他答應我一練完功下山,就教我新招……,嘿,下起雨來了!大師兄,我出去等去。」也不理師兄允准與否,披上簔衣拿了把傘,即沖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吳淼看天色已晚,不打算再等下去,站起身來,準備回家吃飯,驀然一人自雨中搶進門,悲聲道:「大師兄,我乾爹他不行了!」 吳淼聞言大駭,慌忙接過師父,雷寒喃喃罵道:「兔崽子,王八蛋,畜生!」他極少罵人,此刻是憤怒到了頂點。 蕭綠波隨後進來。 郭振祖淒涼一笑,掙扎說道:「鏢局……,危險,……鏢局……,危險……」他還想說話,但精力迅速消失,掙不出力氣,空翕動嘴唇。雷寒目中蘊淚,緊握住他手掌,咬牙切齒地道:「乾爹,孩兒一定為您報仇!我一定要報仇!」最後一句話是狂吼而出。 郭振祖愛憐地望著他,勉力擺擺手,意思是說:「你不是人家的對手,去了白白送命。」 雷寒跳腳道:「我不管!我不管!」郭振祖心中痛惜,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心口劇痛,身子一挺,就此死去。 雷寒一呆,哭道:「乾爹,寒兒聽話,寒兒不找他們報仇!您醒醒,寒兒聽話,您別生寒兒的氣了好嗎?乾爹,醒醒嘛,乾爹!」 吳淼輕拍他肩膀,道:「小師弟,師父他老人家已過世了,你要冷靜啊!」 雷寒扭頭吼道:「你騙人,乾爹他武功那麼好,怎麼會死!」說完,猛然跳起身,摘刀在手,在雨簾裡狂揮亂舞,口中不斷大喊:「報仇!報仇!我一定要報仇!殺,我要殺……!」劈砍了好一陣,轉往山中奔去。 吳淼叫道:「師弟……」 欲要追他,蕭綠波伸手攔阻,道:「他胸中苦悶難舒,讓他盡情發洩一下比較好。」 吳森點點頭,找二師弟沈泊、三師弟屠浪、四師弟尤澤來一起料理師父的喪事。 除了師弟雷寒外,他們師兄弟的名字都是水字旁。 雷寒跑到山裡,橫刀朝樹斬去,驟然思及現在正是老鳥孵育雛鳥的季節,別因自己孟浪砍倒樹木,傷了鳥兒的性命,急忙收刀,在林中不擇路的亂鑽,沒留神腳下踏了個空,連人帶刀摔入山溝。冰冷的溝水衝激,再加好一陣的發洩,他的神智清醒不少。 半身浸坐水裡,想道:「我這樣莽莽撞撞的,能報得了仇?你這小子,枉自長得這麼大,竟仍如此孩子氣,真是沒用。」其實天下人在失去至親至愛的人時,如何可能冷靜淡然?除非是無知的白癡。 他等自己冷靜得差不多了,才拾刀爬出山溝,覓路回去,到家時天已全黑,家裡擠滿了人。村人看他滿身泥汙,頭臉手腳擦傷了數處,俱表同情,圍著他鼓勵勸慰,他一一示謝,蕭綠波一旁暗暗稱奇:「他剛才難過得勢若發瘋,現下卻這般鎮靜,可怕。」雷寒適巧投來目光,朝她點頭微笑,她心中怦地一跳,垂首暗忖:「我是怎麼了?他人長得不算俊秀,我年紀又大他好幾歲,我不該會把他放在眼裡才是。」 愈想愈感不安,移到門旁,準備不告而別,驀地一隻手在面前一揚,她本能地凝功招架,扣住了那只手的脈門,尚未扣緊,一股大力彈開她手指,她微微一怔,將手翻起,右手佯作攻腕,左肘朝外一頂,噗的一聲打了個實,才扭頭看那人是誰。 只見雷寒撫胸蹙眉吡牙,顯然挨得不輕,他三師兄屠浪走近問道:「師弟,怎麼了?」 蕭綠波尷尬極了,索性不吭不響,瞧他怎麼說。 雷寒道:「我沒事,只是胸上摔傷的地方痛了一下。」 屠浪道:「那就好。師父的喪事,我們師兄弟一起合著料理。」 雷寒答應一聲,等他走開,再拱手道:「這位大姊,請你千萬別走,在下還有事要大姊指教。」候她點頭應允,再次拱手道謝一聲,才行了開去。 人多好辦事,村中長者安排好了一切細節,只等擇吉辰下葬。 師兄弟五人送走村民,據案坐下,請蕭綠波坐在雷寒旁邊,她感到好不自在,卻又不好提出。 吳森抱拳道:「家師蒙蕭姑娘救回,我師兄弟等不勝感激,還請賜告傷我家師之人。」五人神情懇切地望向她。雷寒回來前,他已請問過她姓名。 蕭綠波含笑道:「你小師弟還沒進食呢,等他吃飽了飯再說好嗎?」 雷寒搖首道:「我不餓。」 她笑時雙頰現出小小梨渦,倍增嬌媚,令人眼睛一亮,教諸人看得傻了。她常被男人投以色迷迷的眼神,早就習慣了,心想:「純樸小村的人都貪愛美色,我這一生的麻煩皆由此招致,唉!」不覺搖了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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