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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岳龍飛神一整,肅容道:「我恩師敬仰尊駕在武林中頗有聲望,乃是條鐵錚錚的漢子,是以對尊駕再三容忍,不惜多費唇舌以表示真正身分,原冀尊駕能慨然攜手,同伸民族大義,恢復大漢河山,誰料尊駕,竟然一再刁難,究竟是何居心?」

  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兒,只聽得「鐵彈金刀」榮萬里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雙手緊按座椅的扶手,待岳龍飛語音一落,霍然起身,瞋目喝道:「你……你……」

  朱擱波趕忙含笑搖手止住,笑道:「小徒無狀,尚祈堡主息怒!」

  「鐵彈金刀」榮萬里悻悻坐下,怒喝道:「憑令徒這一番話語,便足夠你們擔代一個凌遲碎剮的罪名,尊駕快將來意說出,否則休怪榮某翻臉!」

  朱潤波依然氣定神閒,徐徐說道:「堡主既然懷疑這柄『墨羽芙容日月旛』,乃在下得自朱潤波之手,則在下不妨在這旛兒上,略為獻醜,好讓堡主有更深一層的認識!」

  說完,站起身來,緩步至廳前,面向庭院,右手握著「墨羽芙蓉日月旛」,遙向院中矗立在一座花壇上的一塊太湖巨石,輕輕一招!

  只見這一塊高達五尺,重遍千斤,尚有一小半埋在土中的大湖巨石,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吸住,緩緩直拔而起,隨著「墨羽芙蓉日月旛」招引的方向,冉冉飛來!

  「墨羽芙蓉日月旛」徐徐收捲,朱潤波待太湖巨石即將沾著旛端墨羽際,右手忽地微微一抖,「墨羽芙蓉日月旛」便立即止住收捲之勢,徐徐往外舒展……

  那塊太湖巨石便又彷彿被一股奇強潛力托住,冉冉倒飛回去,直飛到原來的位置,方始緩緩下降,重又埋在土中,與原來的形狀,不差分毫!凌虛攝物之技,一般武林人物,只要內功修為到了相當火候,大多可以辦到,本不足為奇,但朱潤波顯露的這一手,卻足以震世駭俗!

  因為,第一是距離方面,兩下足有數丈之遙,第二是被攝之物,不但體積巨大,且重逾千斤,同時尚有一小半深埋土中,則「墨羽芙蓉日月旛」上發出的力道,最少也在五千斤以上,第三這樣巨大的內家真力,朱潤波在施展之際,顯得這般收發自如,絲毫不帶一絲火氣,僅憑這三點,便不但瞧得寒月師太及岳龍飛無限佩服,更令那「鐵彈金刀」榮萬里,目瞪口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潤波徐徐收起「墨羽芙蓉日月旛」,轉身緩步回到廳中,含笑對「鐵彈金刀」榮萬里拱手道:「在下這點微薄之技,不知堡主心中是否尚有懷疑?」

  「鐵彈金刀」榮萬里目光凝注朱潤波,默然半晌,方始長吁一聲!一揖倒地,訥訥說道:「朱峽主!請恕草民……」

  朱潤波慌忙還禮扶住,含笑道:「堡主休要這般自謙,朱潤波怎敢當得!」

  「鐵彈金刀」榮萬里惶然道:「朱峽主乃天潢貴胄,榮某乃……」

  朱潤波又復趕忙搖手止住,莊容道:「河山蒙垢,朱潤波與堡主目下俱是大明遺民,哪還分甚麼貴賤,何況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堡主如不見棄,便請以兄弟相稱便了!」

  「鐵彈金刀」榮萬里連聲謝過,堅持揖主朱潤波就當中主位落座!

  朱潤波再三謙讓不得,只好含笑應允。

  「鐵彈金刀」榮萬里這才欣然傳侍僕,吩咐廚下備宴。

  咄嗟之間,鮮珍紛陳,「鐵彈金刀」榮萬里連盡三大杯,愧然道:「榮某罰酒三杯,聊謝適才對三位失禮之罪!」

  朱潤波回敬了三杯,含笑道:「榮兄再要這般說法,便是見外了!」

  「鐵彈金刀」榮萬里長嘆一聲,道:「自從江湖上傳出滿虜在衡山紫蓋峰修『順天禪寺』,並在重九開光之日,將朱峽主以及一干反清志士的頭顱,陳列在十三層寶塔以內的消息,真使我心如刀割,憤恨欲狂,這兩天,我正待摒擋一切,打算親自前往一看究竟,倘若這消息是真,我便拚將粉身碎骨,憑著這點點家業,揭竿而起,與滿虜拚命……」

  朱潤波肅然舉杯道:「榮兄有此壯志,請受小弟一杯!」

  「鐵彈金刀」榮萬里接杯在手,一飲而盡,又道:「但三位忽在此時蒞臨,我恐怕是清虜鷹犬假冒朱兄大名前來行詐,故此不得不特別謹慎……」話聲微頓,目注岳龍飛,歉然道:「沒料到卻惹卻了岳老弟的一腔義憤!」

  岳龍飛惶恐地雙手捧杯,肅立道:「晚輩愚昧無知,不識前輩一番苦心,這一杯酒借花獻佛,請前輩恕罪!」

  「鐵彈金刀」榮萬里呵呵一笑,舉起身前酒杯,與岳龍飛的杯兒一碰,互相乾了一杯。

  席間,寒月師太忽然憶起一事,停筷目注榮萬里道:「榮施主!我們進堡之時,見貴堡中戒備森嚴,且堡前樹林以內,亦設有許多暗樁,莫非施主已獲知什麼消息,而加以防範嗎?」

  榮萬里點點道:「不錯,自從郡荒謬謠言傳遍江湖之後,便不斷有大批武林人物南下,打算在重九之日,趕往衡山紫蓋峰看個究竟,但我卻發現這些武林人物當中,竟有不少清廷鷹犬在內,當然,在真相未明以前,我也不欲魯莽,故此才在堡內外略為佈置,以防萬一!」

  朱潤波等人聽了,方始明白原委。「鐵彈金刀」榮萬里又復對朱潤波道:「如今已證實那謠傳乃清廷所放,不知朱兄是否已瞭解這一陰謀的目的何在?並已撒妥對付之策?」

  朱潤波停杯略一沉吟,答道:「滿虜這一陰謀,顯然是針對『丹心峽』一班志士而設,因為自從我解散『丹心峽』,將力量化整為零,散入江湖,待機而動之後,滿虜必然是為了一方面查不出我們的蹤跡,一方面又想將我們一舉殲滅,故此才佈置一這陰謀……」

  榮萬里插嘴道:「可是,在重九之日,天下武林朋友群集衡山紫蓋峰頭,參與那『順天禪寺』的開光大典之際,倘若那十三層寶塔以內,竟空空如也,那時,滿虜豈不是白費心機了嗎?」

  朱潤波搖頭道:「不會,我相信塔內必有人頭,而且必然裝扮得與我們一模一樣,同時,我還可以推斷,那許多參與大典的武林朋友,必然只許遠觀,不許近看,使人無法分得出真假,這樣一來,滿虜便可以收到兩種效果……」

  榮萬里詫道:「假的人頭還有什麼效果可言?」

  朱潤波喟然一嘆,道:「這就是滿虜手段厲害的地方了,試想,如果我們不挺身而出,那麼,江湖上便會毫無懷疑地認為我們當真已被滿虜所害,滿虜便收到打擊人心的效果,如果我們挺身而出,揭破其陰謀時,便恰好落在彼輩一網打盡的算計之中了!」

  榮萬里愕然半晌,道:「這就太難了,朱兄究竟如何對付,可有一個兩全之策?」

  朱潤波搖頭道:「妥善的對策,目前還未想出,此事必須身臨其境,看當時的情形如何發展,方能相機籌畫!」

  榮萬里想了一想,又道:「那麼,其他幾位大俠,朱兄是否已設法通知了?」

  朱潤波點頭道:「各路同志,我已飛書相召,約定重九之日,在衡山紫蓋峰聚集,共商應付之策。」

  榮萬里大喜道:「小弟打算附驥同行,不知朱兄意下如何?」

  朱潤波笑道:「榮兄如願同行,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席散之後,榮萬里便馬上吩咐侍僕,收拾行裝。

  寒月師太喝了幾口香茗,忽然又想起一樁事情,含笑對榮萬里道:「昨晚子夜時分,施主是否業已就寢?」

  榮萬里搖頭道:「我昨夜通宵未眠,庵主何故見詢?」

  寒月師太道:「施主可曾發現夜空中,在那時候有何異狀嗎?」

  榮萬里「哦」了一聲,略一沉思,道:「昨夜子時過後,我正閒立庭中之際,瞥見兩道甚為強烈的紫色光華,掠空而過,一閃而滅……」

  寒月師太急急截口道:「施主曾否追蹤察看?」

  榮萬里點頭道:「當時我大為奇怪,自然立即循著那兩道紫光消逝的方向追去,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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