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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岳龍飛大吃一驚,目注「笑面如來」達元和尚道:「達元大師,你既在酒中下毒,為何又碎杯示警?」

  「笑面如來」達元和尚陰森森地一笑說道:「你們闖蕩江湖,難道未曾聽見過『寧逢白骨,莫遇如來』之語!」

  宇文琪搖頭問道:「什麼叫『寧逢白骨,莫遇如來』?」

  「笑面如來」達元和尚笑嘻嘻地說道:「這意思就表示我『笑面如來』達元和尚,比『白骨扇』歐陽平,更要狠毒,更要陰險,更要難纏!」

  岳龍飛軒眉問道:「你是『乾坤六惡』中人,既欲與我們為敵,應該彼此過招,卻怎比一般江湖人物,更卑鄙地,暗在酒中下毒?」

  「笑面如來」達元和尚是因為自己來此奪寶,雖把白雲師太擊斃,也已身帶傷,又看出岳龍飛、宇文琪器宇不凡,武功造詣極高,更與白雲師太相識,才在酒中下毒,想把對方毒死!但如今聽岳龍飛發問之下,卻言不衷地怪笑幾聲答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什麼叫卑鄙齷齪?什麼叫磊落光明?我認為於其和你們動手較功,到不如用毒酒下手,來得省時省事!」

  宇文琪「哼」了一聲,目中神光如電地,凝注「笑面如來」達元和尚說道:「你既然這等想法,為何又中途變計?自把兇謀敗露!」

  「笑面如來」達元和尚哈哈大笑說道:「因為我與『白骨扇』歐陽平,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敵,聽出你們也曾與他結仇,就看在這點分上,才微動慈悲,使你們逃過誤服毒酒,入口斷腸之厄!」

  話音剛了,僧袍立飄,電掣似的閃出了這「白雲庵」改稱「攬翠小築」的三間茅屋以外!

  岳龍飛宇文琪跟蹤追出,卻見「笑面如來」達元和尚獨自駕著一葉扁舟,業已蕩出三丈,向他們怪笑說道:「我亟於追尋『白骨扇』歐陽平,與他生死一搏,以償南來之願!這座『攬翠小築』,就送給你們了吧!」

  邊說邊行,船飛如箭,等岳龍飛、宇文琪把話聽完,已自看不見「笑面如來」達元和尚連人帶船的半點蹤影!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即以名震當今「乾坤六惡」而論,雖然均是些胸襟狹隘,手段毒辣,武功高明窮兇惡極之輩,但優劣上下,仍有不同,「追魂學究」尤南豹、「蛇嫗」吳菊二人,尚未見過,「白骨扇」歐陽平及「笑面如來」達元和尚,則不僅比不上「毒手神醫」周白眉,甚至不如那甘與清廷鷹犬為伍的「六爪神鷹」裘仲達!

  宇文琪笑道:「龍哥哥,不要大興感慨,如今我們身上又冷,腹中又餓,唯一的一條小船,又遭『笑面如來』達元和尚駕走,困在這四面是水的沙洲之上,怎麼辦呢?」

  岳龍飛失笑說道:「我們還是先把衣服烘乾換好,等天明以後,再作道理。」

  宇文琪走入茅屋,在炭火之上,反覆烘衣。

  岳龍飛則看著爐邊酒菜,饞涎欲滴,但因適才幾乎誤飲毒酒,人口斷腸,如今哪裡還敢再復嚐試?

  宇文琪一面烘火,一面嘆道:「龍哥哥,江湖之中,委實步步危機,處處荊棘,你方才毫無戒意,萬一滴酒入喉,豈不把蓋世英雄,化作南柯一夢?」

  岳龍飛想起適才之事,確頗心驚,不由暗自周身毛孔之中,沁出冷汗!

  就在兩人事後檢討,暗覺心驚之際,突然聽得湖面之上,又傳來小舟破浪之聲,並有個粗豪口音叫道:「白雲師太可在庵內?」

  宇文琪秀屑微蹙,向岳龍飛低聲說道:「龍哥哥,事情太怪,這『翠沙堆白雲庵』,一向幽靜異常,如今怎會接連不斷地,招來武林人物!」

  岳龍飛見宇文琪身上穿的,是件僧衣,遂微笑道:

  「琪妹,你既穿尼衣,大可冒充白雲師太,坐在暗處,豈非便能探出為何武林人物紛紛麇集之意!」

  宇文琪好奇心起,含笑點頭,並以「傳音入密」功力,向湖面上,低「哼」一聲,示意對方入內敘話!

  岳龍飛則把炭火移開,身形藏好,使岳龍飛所坐之處,光線甚為黑暗!

  這時,茅屋以外,已起足聲,岳龍飛藏身暗陰,閃目偷窺,只見有位身材高大的灰衣老人,雙掌護胸,神情慎重地,緩步走入室內。

  這灰衣老人,目光如電,貌相陰鷙異常,兩眉心部位,並長著一粒蠶豆大小的赤紅肉瘤,看去極為惹人注目!

  岳龍飛從對方這顆在兩眉之間的赤紅肉瘤上,忽然悟出來人正是縱橫江浙皖贛一帶的獨行巨盜「獨角蒼虯」馮景伯!

  此人心狠手黑,武功不弱,更復刁狡異常,故而「獨角蒼虯」馮景伯七字,到也在江南的綠林道中,叫得極響!

  「獨角蒼虯」馮景伯似對這「白雲庵主」白雲師太,頗為畏懼,剛踏進庵門,便即止步,向身著緇衣,坐在屋角暗影中的宇文琪,一抱雙拳,含笑說道:「白雲師太,請恕馮景伯冒昧干謁,夜闖寶庵之罪!」

  宇文琪心性靈巧,也知「獨角蒼虯」馮景伯之名,並對方語氣之中,聽出馮景伯與業已圓寂的庵中住持白雲師太,可能尚未相識,遂壓低喉音,使語聲異常低沉地,冷哼說道:「馮朋友不必過謙,你夤夜來我『白雲庵』中,用意何在?」

  「獨角蒼虯」馮景伯的一雙手掌,除了抱拳施禮之外,始終交叉護在身前,聞言怪笑幾聲說道:「『白雲師太』明人之前,不必再說暗話,馮景伯聞得武林瑰寶『紫府奇書』天地人三卷中的『人卷』,落在師太手中,特來求借一閱!」

  這幾句話兒,聽得岳龍飛,宇文琪全自大吃一驚!

  原來,百餘年前,有位曠代奇俠「紫府真人」,因畢生從未收徒,遂在功行圓滿,即將成道之前,以畢生心血,著了一部「紫府奇書」,書分天地人三卷,其中記載各種絕世武功的參研修練之法,但僅得一卷,卻並無大益,必須三卷合參,方可盡得精微,成為舉世無敵的出群高手!

  如今聽了「獨角蒼虯」馮景伯之言,方知「紫府奇書」其中的「人卷」竟落在白雲師太手中,怪不得這一向清靜的「白雲庵」中,一再出現武林人物!

  「獨角蒼虯」馮景伯見對方久未答話,逐又復怪笑說道:「師太不必驚訝,這樁秘密,並不僅馮景伯一人知曉,大約在今夜天明之前,便有絕世強手趕到!」

  宇文琪微吃一驚,發話問道:「是誰?」

  「獨角蒼虯」馮景伯道:「是『天外雙殘』中的『七指殘人』沙勃!」

  岳龍飛聞言,不禁暗笑自己近日以來機緣湊巧,連遇高人,不論走到何處,均會遇上「天外雙殘」「乾坤六惡」之中人物!

  「獨角蒼虯」馮景伯見宇文琪默然不語,以為對方聞得「七指殘人」沙勃之名,心生怯懼,遂又獰笑說道:「師太雖然未見得把我『獨角蒼虯』馮景伯名頭藝業,看在眼中,但應自知絕非『七指殘人』沙勃的『兩儀掌力』之敵,於其等待兇殘無比的『七指殘人』沙勃趕來,在他手下,慘遭劫數,何不先把『紫府奇書』的『人卷』,交與馮景伯?常言道得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奇書既已不在師太手中,『七指殘人』沙勃自然不會對師太逞兇,讓他海角天涯地,找我便了!」

  岳龍飛自幼便蒙他恩師「日月神旛」朱大俠朱潤波悉心調教,除內功習練為時過短,尚欠火候,無法勉強,其餘掌掌劍法,軟硬輕功,幾已不在「天外雙殘」「乾坤六惡」名驚當世的絕頂魔頭以下,故而「獨角蒼虯」馮景伯發話之間,他便似乎已聽出有身懷出奇輕功之人,悄然登岸來到了「白雲庵」外!

  果然「獨角蒼虯」馮景伯的語音才了,「白雲庵」外,立即起了一陣宛若狼嗥,驚人心魂的震天厲笑!

  夜色既深,萬籟俱寂,這顯得這陣狼嗥笑聲,分外驚人,把位橫行江湖江浙皖贛一帶的獨行大盜「獨角蒼虯」馮景伯,聽得雙眉緊皺,面如土色!

  包括岳龍飛、宇文琪在內,全都知道這陣懾人厲笑,正是與「殘心神君」伏百韜合稱「天外雙殘」的「七指殘人」沙勃所發!

  「白雲庵」外,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個面容瘦削的葛衣老人,這老人左掌之上的拇指,無名指,及小指,不知被甚利物削掉,只剩下食、中二指!

  「獨角蒼虯」馮景伯一見來者果是「七指殘人」沙勃,知道此人兇殘狠辣無比,不禁往後連退兩步!

  「七指殘人」沙勃豎起了那隻僅剩二指的半禿手掌,目光宛如森森冷電地,凝注「獨角蒼虯」馮景伯,緩緩問道:「你就是橫行江浙皖贛一帶的『獨角蒼虯』馮景伯嗎?」

  「獨角蒼虯」馮景伯戒心十足,雙掌凝功,防禦對方突作襲擊,一面含笑點頭說道:「在下正是馮景伯,尊駕可是名震天下的『七指殘人』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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