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墨劍雙英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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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之人答道:「晚輩姜通,奉家師吳立之命,請瀟湘三俠及辣手仙人方女俠明夜子時,在六盤南麓,黑森林外一會,了結當年瀟湘舊債。」 石鈺聞言,仰天長笑道:「羅浮三煞,何足為奇!煩你傳言相告,就說我兄弟全家,準時赴約便了。」 上官子彤待石鈺進屋問道:「三煞此番糾眾尋仇,系謀定而動,我等人手已嫌不夠,何況大哥二哥又自折股肱,正應與其訂約稍寬時日,以便設法邀人相助,三哥怎麼竟爽然應允明夜子時赴會,不太倉促了麼?」 石鈺軒眉狂笑道:「大丈夫結知己之交,生不同辰,死當共命,大哥二哥既遭慘禍,石鈺方素雲已義不獨生,明夜之會,慢說愚兄嫂這點功力,還不至於讓賊子們輕易稱心,縱然肉成血水,骨化飛灰,又複何憾,至於邀人助拳,放眼江湖,如賢弟這般肝膽,能有幾人?患難自承,這種尋仇兇殺,何必拖人下水,只是大哥未娶,我夫婦又僅中英一子,石門不得不設法保留這條後代,我剛才對來人訂約,故意賣狂,即系使其認為我等尚不知賊手實力,故而驕狂自恃,絕對不會避而出走,對這萬柳山莊自不必再事騷擾監視之故,賢弟此來極為湊巧,愚夫婦獨子中英性命,及石門中後代香煙接續之千鈞重擔,意欲交付賢弟,賢弟義薄雲天,肝膽照人,諒不我卻。」說罷起身向上官子彤深施一禮,方素雲一旁亦連連襝衽。 慌得上官子彤,急忙還禮,心中暗忖,自己本意明夜助拳,為友賣命,但石鈺所說,亦是實情,中英安危,關係他石氏香煙接續,目前情勢,已難兩全,自己唯有舍輕就重,受命托孤的了,當下便即慨然應允。 石鈺見他一再沉吟,方始答應,已猜出上官子彤心中所想,對方素雲道:「中英此子,天性至厚,若知究竟,必不肯行,即大哥二哥之事,亦不可令其知曉,你即修書一封,請上官老弟轉致中英舅父,請他念在至親,收留此子,並傳絕藝,明晨中英起床之時,可告知他上官叔父,昨夜來此,惟有急事,今早便赴皋蘭,我已許他隨上官叔父同去歷練,但不許超過二月,便須回山,如此必可瞞此子,等到遠離此間,再由子彤以實情相告,只是你在臨別之前,必須矜持,勿露破綻才好。」 方素雲淒然笑道:「你怎麼把辣手仙人,看成世俗女性,這半日心腸,我還能硬,我兄長處,亦無須作書,自然應允,只是累他上官叔父遠赴峨嵋,這萬里迢遙,出生入死,將護之情,我夫婦今生恐難報答的了。」 次日清晨,中英醒來即見方素雲坐在床邊,對他道:「你上官叔父昨夜來此,因事今早即往皋蘭,你父親已答允讓你隨他歷練,但初次出山,不許超過二月,便須回家,行囊馬匹,已命家人備好,你起身漱洗,吃過早點後,便隨上官叔父去吧,這是我昔年威震江湖暗器,奪魄冷光珠,賜你三粒,帶在身畔,非遇生死關頭,絕對不准妄用,一路之上,飲食起居,須事事小心,對你上官叔父,要均應通達,萬一有何拂逆之事,亦應善自譬解,我不再叮嚀囑咐了。」 中英終是少年情性,聞言高興已極,母親言外之意。並未聽出,起身漱洗之後,隨父母及上官子彤共用早點,總覺得今日父母神情,有點異樣,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勝遊在即,略一思索,也便放過。 席間不見石堅,中英問起大伯,方素雲告以往索家竹樓,過午方回,不必面辭,少頃食罷,上官子彤起身告辭,石鈺倒還神色自若,方素雲手牽嬌兒,畢竟難分難舍,中英亦是依依,最後還是石鈺咳嗽示意,方素雲才放中英隨上官子彤縱馬而去,眼望二人轉過山環,雖是生離,何殊死別,那裡還能矜持,淚珠兒忍不住地,撲簌簌的落下。 上官子彤與中英策馬行至驛道,若照原計,本應西行往靜寧方面,夠奔皋蘭,上官子彤勒住絲韁,回顧中英道:「賢侄初次出山遊歷,西上甘新,氣候嚴寒,風砂又大,頗不相宜,我皋蘭之行,原無要事,不去也罷,反正你父母限你二月回山,時間盡有餘裕,不如愚叔陪你東下,逛趟長安,一覽關中名勝如何?」 中英自然笑諾,叔侄二人,遂勒轉馬頭,揚轡東行,中英自移家萬柳山莊以來,年雖漸長,終未出過六盤一步,此刻眼見天地頓寬,高興已極,不住揚鞭,上官子彤見他這等興高采烈,不由暗自心酸,細細琢磨如何將實況相告,才能使他所受打擊,不致過重。 原來上官子彤雖然當面答應石鈺夫婦,護送中英,遠投峨嵋,但總不信瀟湘三俠會齊遭劫數,心中另有打算,想在離六盤山百里左近,找一店房,暫住兩日,打探黑森林之戰消息,如吉人天相,石鈺夫婦無恙,自是大佳,即或不測,羅浮三煞定然百計搜尋中英下落,以求斬草除根。自六盤出奔,不外三條道路,一條西上甘新,一條東下陝豫,另一條則系由天水入川,三煞必然循此苦追。萬料不到,自己意攜中英,匿居近處,一家「迎賓」客店,甚是開敞,前面還兼做酒樓生意,叔侄二人,遂下馬投店。 進得店來,要了一間上房,用畢酒飯,略作閒談,便自安寢。說也奇怪,想是骨肉連心,這一夜之間,中英兀自心驚肉跳,輾轉反側,直到天明,猶未入夢。 他這裡翻騰轉折,上官子彤也是心系老友安危,何曾睡著,刹那雞唱,中英對上官子彤道:「侄兒想是初次離家,心中總是想念父母,這一夜之間,竟無法合眼呢!」 上官子彤見他滿目紅絲,心想六盤之戰,無論勝負,此時當已結束,瞞他瞞到何時?不如早點告知,所受打擊,或可稍輕,便對中英道: 「賢侄穎悟異常,文武兩途,均已深具根基,一切事理,諒能通達,愚叔今有一言相告,還望你善體親心,節哀顧變才好!」 中英原本絕頂聰明,一聽上官子彤出言閃爍,回想行前父母神情,頓覺有異,立時追問,上官子彤遂將三煞尋仇經過,對他詳述一遍。 中英聽得大伯等遭遇慘禍,已自熱淚如珠,衣襟盡濕,等到話完,便即要求上官子彤帶自己立返六盤,與父母同生共死,任憑上官子彤萬般譬解,只是不從,最後還是上官子彤疾言厲色,叱責他不知輕重,慢說他父母現尚生死未蔔,縱遭大變,也更應節哀順變,善保此身,習藝復仇,傳宗按代,以目前這點能耐,便想以卵擊石,去與仇人拼命,豈非枉逞匹夫之勇,有去無回,徒自斷絕石門香煙,永為不孝罪人,中英無奈,方才磨著上官子彤,花錢雇人快馬前往六盤打探。 時過申牌,差人猶未回轉,叔侄二人,滿腹心事,吞吃不下,均未用飯,方往店前街上眺望,突然西面傳來急遽馬蹄之聲,中英以為差人回轉,正待前迎,上官子彤已經聽出馬有兩匹,忙拉中英走向內臨街雅座之內,要了一點酒菜,從窗內向外張望。 蹄聲一入街頭,便自轉慢,少頃兩個精壯大漢,各跨一匹駿馬,鞍上插有兵刃,神情獰惡驕滿,一望便知絕非善類。來到店門,竟也翻身下騎,先前一人面帶刀瘢,回頭言道:「二弟,今日天已不早,再趕恐怕錯過宿頭,好在瓢把子命我們分撥分途密搜,得訊即報,並未限時,看這店兼賣酒食,倒還寬敞,你我一夜辛勞,不如吃她一頓,睡上一個好覺,明日再趕。」 另一人答道:「大哥此言極是,我想瓢把子太已多慮,那窮酸既然把小鬼帶走,此刻諒早鴻飛冥冥,那裡還敢在這附近逗留,我們兄弟這趟長安,算是冤枉路跑定的了。」 上官子彤聞言,心頭暗自叫苦,分明仇家追兵已到,石鈺、方素雲夫婦命運,不問可知,恐怕中英沉不住氣,一把他按住,果然中英已然目眥皆裂,作勢欲起,上官子彤慌忙以手示意,叫他禁聲,細聽動靜。 二大漢進入外間,要了不少酒菜,一面吃喝,一面閒談,漸漸說到六盤之事,但聽那面帶刀瘢大漢道:「人家瀟湘三俠,可真有兩手,就憑夫妻兩人,對敵三煞四神魔及降龍羅漢等江湖八怪等十餘名綠林一流高手,居然小諸葛還掌震飛天鷂子,劍劈伏虎神魔,二當家的,也被辣手仙人削去一隻左耳,最後若不是發動埋伏,用毒藥暗器圍攻,依然無法把人家置於死地呢!」 中英驟聞父母噩耗,急痛攻心,兩眼一翻,竟自暈倒在上官子彤懷中,上官子彤亦悲怒已極,但終較深沉,怕中英醒來哭喊,先伸手點了他的啞穴,然後輕輕為他推拿。 中英悠悠醒轉,果然張口欲號,卻已出聲不得,上官子彤附耳低聲,勸他忍耐,等聽完二人答話再說,中英鋼牙猛挫,點頭首肯,上官子彤替他解了穴道,重又細心聆聲。 原來石鈺、方素雲,早蓄必死之念,自中英與上官子彤走後,便將石堅、索玉峰、東方瑛及自己夫婦後事,妥為安排,並對家人等說明情形,告以來敵雖強, 但均系江湖一流人物,只是仇仇相報,絕不會傷害無辜,隨將金銀細軟,房屋田地,一一分贈,囑待此間事完,便可各自安身立業,眾人感激涕零,卻又無從相助,均相對欷歔不止。 諸事安排既畢,萬慮皆空,夫婦二人,用畢酒飯,便自靜坐行功,準備夜來拼死一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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