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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羅剎鬼嫗 燕小飛雖然沒往別處找尋,但他一路所經的二十丈之內,只要隱藏有人,便絕難逃過他的耳目! 越往樹林深處行去,光線越暗,越暗自然也就越難看得清事物,但就在這越難看清事物之際,燕小飛的雙目與雙耳,卻同時發現了兩種情況。 這兩種情況中,起初是耳朵先聽見的,那是傳自面前十餘丈外,樹林深處的陣陣輕哼,似乎在樹林深處,躺著個受了傷,或者是害了病的人。 繼之,是他看到的,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線燈光,接著又看見一座關著窗子,閉著門戶的小小茅屋,那一線燈光,便是透自茅屋的那扇窗縫之中。 既有此兩種發現,燕小飛一怔住了步,此刻他距離那茅屋,有七八丈左右,可以看得很清楚。 茅屋十分簡陋,既無竹籬,又無花園,就是那麼小小的一間! 雖然他已漸漸接近,那茅屋中的燈光,卻是依然外透,那既像受傷又像害病的哼聲,也依然不絕! 這是誰?會住在這兒?真是怪得可以,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築屋小居,偏偏住在這幾乎不見天日的林深之處? 燕小飛暗暗詫異了好一陣子,邁開大步,行了過去,並且腳下故意加重,弄出聲響! 這一來,果然收效,茅屋中立刻響起了一個聲音,這聲音,卻是入耳清脆,輕柔甜美的女子話聲問道:「誰?」 燕小飛呆了一呆,應聲說道:「我!」 說話間,他身形閃動,一下欺近幾步,直掠那茅屋的兩扇緊閉柴扉之前! 這時,那兩扇柴扉,「吱呀」一聲,突然向內打開,緊接著,掠出一顆烏雲蓬散的螓首,那是個面目嬌好,脂粉不施的少女! 她一見燕小飛當門而立,嚇得滿臉驚恐,瞪圓了美目,砰然一聲,又把那兩扇柴扉關了起來! 只聽得她在茅屋裏邊,驚聲問道:「你,你……你是誰?」 燕小飛呆了一呆,軒眉答道:「姑娘請勿害怕,我是個過路的,偶而入林歇腳,聽見林內有人發出哼聲,所以循聲過來。」 隨聽茅屋中那少女說道:「這是貧苦獨戶,你請到別處去吧!」 燕小飛道:「我這就走,姑娘,屋裏是誰在哼哼?是受了傷?還是?……」 茅屋中的少女說道:「那是我娘,害了病,我們貧苦人家,沒錢看病!」 燕小飛道:「那麼,姑娘,我略通醫道,可否讓我進去看看?」 茅屋中少女驚慌地說道:「不,不!我家沒有男人,你還是往別處去吧!」 燕小飛以為有詐,冷笑一聲,抬掌按上了那兩扇柴扉,暗用三分真力,吐勁一震,那兩扇柴扉,豁然而開,隨聽「哎呀」一聲驚呼,適才那個少女,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去,所幸靠在了牆上,不然非摔倒不可! 只見她隨手白土牆邊抄起一柄雙股叉,滿面驚駭神色地對準了燕小飛! 燕小飛哪把一柄叉兒放在眼內,跨步進了茅屋,剛進了屋,他怔住了,一陣歉然之情,頓上心頭! 原來,看擺設,確是個貧苦獨戶人家的模樣,就這麼一點地方,燒飯,睡覺,全在這間茅屋之中,靠東牆腳下,有一座滿是黑灰的土爐,土爐上擺著一隻破鍋,旁邊一張破木桌上,放著兩副碗筷,一盞油燈。 靠西牆下,放著一張被褥破爛的木床。木床上,躺著個面內而臥的瘦削老婦人,頭髮都已灰白,那露在被外的一隻手,皮包骨,瘦得見了青筋! 在這張木床之旁,地上鋪著一片乾草,還有一塊獸皮,想必是那少女睡覺的地方,除此別無長物。 燕小飛心中歉然,目光禁不住移向那個少女,只見那少女一身麻布衣裙,頗稱素麗淡雅,此際挺著那柄雙股叉,驚恐異常地,退縮在牆角處,神色頗堪憐憫! 燕小飛既感歉然,又覺不忍,當即含笑說道:「姑娘,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只聽那少女顫聲,道:「出去,出去,你快出去!不然我可要用這叉兒,來叉你了!」 燕小飛笑道:「姑娘,你該看出來,我是會武的江湖客。假如我是壞人,你那柄叉,早就握不住了,姑娘且請把叉放下,我要為老太太看看害的是什麼病?」 說著,他便舉步向內行去。 「站住!」那少女帶著哭聲地喝道:「你再往前進一步,我可真要扎你!」 「姑娘,我說過我不是壞人,沒有惡意,請你放心就是!……」 話方至此,聽那少女一聲悲呼,奮不顧身地,挺叉刺向燕小飛背後,燕小飛反臂輕輕一抄,便把那柄叉兒,抄到手內! 燕小飛沒有再往前走,轉過身形,又把那柄叉兒,向少女遞了過去,含笑說道:「姑娘,你放心,我為老太太看過病後,立刻就走。」 那少女怔了好半天,才怯怯地伸手接過叉兒,纖纖十指根根晶瑩,竟然欺雪賽霜,像春筍一般! 目注燕小飛,顫聲問道:「你,你真的不是壞人?」 燕小飛不禁失笑,道:「我要是壞人?還會把叉兒還給你麼?」 那少女一時之間,臉色好紅,羞答答道:「那真對不起了,是我魯莽,我家沒有男人……」 燕小飛截口說道:「就只有姑娘跟老太太兩位麼?」 那少女眼圈兒一紅,點了點頭,道:「我爹爹一年前上山打獵,被毒蛇咬傷,就……」 無意中觸起人家傷心之事,連忙改了話題說道:「姑娘跟老太太怎麼住在這兒?」 那少女抬起了頭,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淚珠,道:「我們不是本地人,無產無業,又沒地方可住,所以我爹就在這片樹林子裏,蓋了這座小小茅屋!」 燕小飛皺了皺眉頭,道:「老太太是什麼病呢?」 那少女,立刻悲從中來,雙目湧淚,搖頭道:「不知道,前天夜裏,我娘突然發燒,忽冷忽熱,一直到如今還是昏迷不醒。要是她老人家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話……」 說著,忍不住要哭,燕小飛忙道:「姑娘不必悲傷,老太太的病,大半是受了風寒,我替老太太看看,多半不會礙事!」 語畢,轉過去,這回那少女未再阻攔,一任由燕小飛靠近那張木床,一任燕小飛把床上老婦人的腕脈! 燕小飛三指伸處,才搭上老婦人那隻枯瘦得如同雞肋般的右手脈門,不由得心頭一震,險些縮回了手。因為老婦人不但手冷如冰,而且使燕小飛覺得有股涼意,順臂而上! 同時,他感覺得出,那床上老婦人的脈博,業已異常微弱,顯見病情至為深重! 片刻過去,燕小飛縮回了手,皺起雙眉,他本是進來追敵的,不想卻碰上了這樁事。不碰上還好,既碰上了,他俠骨仁心,豈有掉頭不顧,見死不救之理? 有道是:「救人要救到底,管理要管到頭。」但目前他又不能為了救一個人,而置天下武林大局於不顧。 略一尋思,他決定把這件事情,交給西鬼濮陽風,自己則趕往馬鞍山去追賊,當即站了起來,自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放在床沿上,道:「姑娘,老太太的病,雖然很重,但尚不礙事,我另有要務,不能多作耽擱,這錠銀子,姑娘請先收下,我外面還有個朋友,等我把他叫來,讓他來照顧老太太的病勢便了!」 說著,他不等那少女有任何反應,便舉步向外走去,但是,他剛一邁步,忽然又停了下來,長眉也隨之一皺! 那少女忙跟進一步,道:「恩公還有什麼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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