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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那二十四名黑衣大漢,雖然個個目射精光,兇橫之氣逼人,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大漢,功力還比不上那二十幾名老者,應該是這支隊伍中最弱的一環。

  尤其那四名面目陰沉的白袍老者,嶽峙淵渟,冷冷然毫無任何表情,令人有點莫測高深之感!

  篷車的對面,卓立著三名絕色女子,為首那位,年紀稍長,一襲雪白衣裙,清麗若仙,不帶人間半點煙火氣!

  後面那綠衣少女與紅衣少女,雖俱皆人間絕色,體冠塵寰,但較諸前面白衣女子,卻又遜色不少。

  白衣少女兩手空空,神色平靜,顯得那麼安詳,泰然!

  她背後那綠衣少女與紅衣少女,卻各抱長劍,凝神屏息,如臨大敵,嬌靨上神色冰冷,兩雙美目中的犀利目光,直逼「金陵卓家」等人!

  自然,這三位便是那「無垢玉女」冷寒梅,與綠紅二婢。

  夜風拂處,只聽得卓少君的清朗話聲隨風揚起,道:「這真太出人意料,我可真沒有想到,名滿金陵,紅透半邊天的秦淮名妓蘇小曼蘇姑娘,竟會是『無垢玉女』冷姑娘身邊美婢之一,蘇姑娘那玲瓏剔透的侍婢,竟又是隨侍冷姑娘身邊的另外一位,看來,卓少君往日懵懂愚昧,多有唐突,委實失禮得很,但請冷姑娘諒宥一二,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否則,卓少君說什麼也不敢以尋芳買笑姿態,登上冷姑娘的棲身畫舫!」

  不知他是真懾於「無垢玉女」威名,抑或是語帶譏諷地有意調笑?

  冷寒梅聽完,並未在意,她淡淡一笑,輕開檀口道:「卓公子好說,我主婢也為『蟠龍鼎』而來,群雄環伺,力量單薄,不得不有所掩飾。倒是卓公子深藏不露,令我主婢失禮,小綠她有眼無珠,不太懂事……」

  話音至此,卓少君雙眉一揚,突然笑道:「冷姑娘何以太謙?我以為卓少君的行蹤,在三位眼中,早被看破!」

  冷寒梅笑了笑,道:「那麼,我也以為卓公子早知蘇小曼也非常人!」

  卓少君仰面長笑,道:「冷姑娘高明,卓少君也不差,故而彼此不再作客套。我要請教一句,冷姑娘率紅綠二婢,身帶兵刃,攔我『金陵卓家』去路,是何用心?」

  他是硬裝糊塗,明知故問!

  冷寒梅淡然一笑,道:「冷寒梅適才說過,我主婢也是為『蟠龍鼎』而來!」

  「那麼……」卓少君揚眉冷笑道:「冷姑娘之所以攔路,是志在『蟠龍鼎』了?」

  冷寒梅笑道:「卓公子這麼一說,倒把我主婢看成攔路剪徑的草寇宵小!『蟠龍鼎』武林至寶,人人夢寐以求,得之者可稱尊天下,但冷寒梅尚有自信,對其不屑一顧!」

  卓少君訝然說道:「那麼冷姑娘是為何而來?」

  冷寒梅道:「倘若有人以『蟠龍鼎』為餌,意欲陰謀一網打盡天下武林豪雄,進而奴役江湖,稱霸海內,毒狠心腸,陰險手段,我主婢卻不能袖手旁觀,要想打打抱不平,略伸正義!」

  卓少君陰鷙目光一閃,笑道:「若有此事,凡為俠義中人,均所不能坐視,我『金陵卓家』也要管管,但不知冷姑娘可否賜告,這陰險狠毒之人,究意是誰?」

  敢情他直到此時,還要硬裝糊塗。

  冷寒梅笑道:「『金陵卓家』世代殷商,怎好過問武林事?」

  卓少君對這譏諷,毫不在意,聞言笑道:「冷姑娘這是何必?姑不提我以往行徑,難逃高明法眼,便以今夜而論,『金陵卓家』高手,雲集眼前,卓少君還好意思再瞞人麼?」

  冷寒梅道:「卓公子何不說,已難掩天下耳目,欺人不了?」

  卓少君淡然笑道:「我以為那沒有什麼兩樣,『瞞』『欺』二字,意義略同。」

  冷寒梅道:「那麼我可大膽直言奉告,我所謂陰險狠毒之人,指的便是『金陵卓家』!」

  卓少君神色不變,輕笑說道:「我早就猜出冷姑娘必係此意,並也早就知道『金陵卓家』既沒有這大福緣,密藏武林至寶『蟠龍鼎』,更不敢存有野心,意欲陰謀一網打盡天下武林豪傑!」

  矢口否認,推得乾乾淨淨!

  事到如今,冷寒梅以為他將坦然相承,卻沒料到他竟會否認,呆了一呆,旋即含笑說道:「那麼,卓公子四處揚言,『金陵卓家』藏有『蟠龍鼎』,卻是何故,尚請加以解釋!」

  卓少君一怔道:「冷姑娘這話是聽誰說的?」

  冷寒梅道:「此事人人皆知!」

  卓少君道:「不知是何人聽到卓少君四處揚言的?」

  冷寒梅道:「卓公子高明,冷寒梅無處尋此證人!」

  卓少君大笑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定然是『金陵卓家』平日不善為人,招惹了哪位陰險人物,他便記恨在心,故意出言嫁禍,冷姑娘紅粉巾幗,人間奇女,睿智高明,怎也輕易相信道聽塗說之言?別說卓少君在家中並未藏有『蟠龍鼎』,便算當真藏有這武林至寶,密之猶恐不及,又怎會四處揚言,為我卓家惹禍招災?……」

  冷寒梅道:「卓公子過謙了,何謂惹禍招災?我以為憑眼前這多位一流高手,『金陵卓家』是可面對天下武林,而毫無懼色!」

  卓少君笑道:「那是冷姑娘看得起他們,便是當今朝廷,也不敢與天下武林為敵,何況一小小『金陵卓家』?不錯,我身邊這些人,俱皆一流好手,但倘若拿他們與天下武林相比,卻只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太以微不足道!」

  冷寒梅道:「那麼,『金陵卓家』養了這多武林高手,意欲何為?」

  卓少君道:「那是『金陵卓家』私事,但卓少君仍願意奉告冷姑娘,冷姑娘該知道,『金陵卓家』所經營的事業,幾遍天下,富可敵國,有道是『財多招嫉』,在此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之際,『金陵卓家』只好禮聘多位武林名家,以維護身家財產安全!何況關於此事,家父曾向官府報備,冷姑娘若是不信,盡可前去查問!」

  冷寒梅淡淡笑道:「冷寒梅武林人,見不得官府衙門,卓公子深具辯才,句句是理,不過,據我所知,卓公子一身所學,怕也……」

  卓少君截口笑道:「那是冷姑娘的誇獎,卓少君生來不肖,自幼便喜提刀弄棍,更羨慕朱家郭解之流,讀書不成,功名難求,只好棄而學劍,懂得一些皮毛武技而已!」

  冷寒梅不慌不忙地又逼了一步,淡淡笑道:「卓公子家中可有個護院,名叫『子午追魂手』鮑耀寰麼?」

  孰料,卓少君竟答得毫不猶豫,點頭笑道:「曾有此人,不過,此人素行不端,在外以我『金陵卓家』,名義,到處招搖撞騙,業已被我解僱多日了!」

  一句話封住人口,狡辯得真的夠厲害!

  但,冷寒梅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笑了笑,道:「恐怕卓公子還不知道,此人夜入『翡翠谷』谷主的臨時駐驛禁地,企圖殺人滅口,湮滅證據,被擒後,招供是卓公子的授意,並且對『金陵卓家』一網打盡天下武林豪傑的陰謀,也均供認不諱!」

  卓少君笑道:「他既遭開革,遂對『金陵卓家』懷恨在心,自己無法洩憤,便假借天下武林之力,這是必然道理,冷姑娘應該明白!」

  冷寒梅淡淡一笑,又道:「那麼,在他當著天下武林豪雄,席前作證之際,竟有人意欲殺他滅口,不知是何道理?」

  卓少君拊掌嘆道:「天下畢竟還有仗義之人。姑娘,那是有人路見不平,激於義憤,不容他對我『金陵卓家』有所嫁禍誣衊!」

  冷寒梅看了馬車一眼,笑道:「那麼,卓公子捨棄偌大家業不要,連夜出城,欲往何處?」

  卓少君搖頭笑道:「冷姑娘錯了,創業唯難,生意人平日辛苦經營,所為何來?偌大一座基業,怎會不要?趁夜出城,乃是卓少君護送家岳及拙荊入皖返鄉……」

  冷寒梅笑道:「卓公子這樣盡率高手護送,想必令岳及尊夫人攜帶珍物不少?」

  卓少君赧然笑道:「冷姑娘說得不錯,姑不論家岳及拙荊所攜珍物錢財不少,便是對於家岳,卓少君身為半子,率眾護送,也不為過!」

  冷寒梅道:「這是正大光明的事,卓公子為何趁夜出城趕路?」

  卓少君道:「這是家岳的意思,卓少君不敢不聽,再說,白日裏太陽高照,炎熱難耐,也不如夜晚趕路涼快。」

  他句句回答得毫無破綻,冷寒梅一時倒真拿他莫可奈何,再說,權衡情勢,敵眾我寡,大大不利。剛一沉默,卓少君已然含笑拱手說道:「冷姑娘若無教言,卓少君要告辭了!」

  話落,他才要揮手,突然一聲沉喝,透林而出:「卓少君,你慢走一步!」

  樹林內,燕小飛鳳目含威,大步行出,身後,緊跟南宮隱、霍如霜,「一俊二嬌」、「江南五鼠」與其他武林豪雄!

  卓少君呆了一呆,連忙含笑拱手:「原來是『鐵血墨龍』燕大俠,不知燕大俠攔我卓少君去路,有何教言?」

  燕小飛還了一禮,道:「好說,閣下與冷姑娘的談話,燕小飛等已悉入耳中,所以請閣下暫留一步之意,是要請閣下與燕小飛一位友人,說幾句話!」

  說著,舉手往後一招,一人越眾而出,正是那「子午追魂手」鮑耀寰!

  未等燕小飛和鮑耀寰開口,卓少君已然笑道:「原來鮑耀寰如今竟成了燕大俠的朋友,真是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鮑耀寰,你空自受我奉養多年,結果行為太劣,才遭黜退,不思悔過,反蓄意嫁禍,血口相噴,還有臉面來見我麼?」

  想必是多年懾於淫威,鮑耀寰乍見卓少君,竟有畏懼之意,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卓少君卻突然一笑,又道:「諸位既然聽得清楚,如今當知我卓少君所言不虛,諸位請看他在當面對質之下,能不能顛倒黑白?」

  鮑耀寰猶自畏縮,南宮隱忽地大叫說道:「姓鮑的,別那麼軟骨頭,沒出息好麼?有我老人家和小龍兒、霍老婆子在此,難道還會讓他吃了你不成?」

  鮑耀寰臉一紅,方待發話,卓少君已然舉起雙手,向著南宮隱飛快一拱,含笑問道:「這位是……酒……」

  南宮隱叫道:「姓卓的,你反穿皮襖,裝的哪門子羊?還不與我老人家乖乖從實供出你那惡毒卑鄙的陰謀麼?」

  這時,燕小飛說道:「這位是燕小飛忘年至交,『嵩陽醉客鬼見愁』南宮隱南宮大俠!」

  卓少君「哦」了一聲,又一拱手,笑道:「失敬,果然名不虛傳,卓少君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只是,恕我直言,卓少君所仰慕的南宮大俠,是位明黑白,別是非的風塵異人,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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