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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接著,遂把那冒名之人,夜挑「長江三十六舵」中的「九江分舵」,司徒文「九連」問罪,燕小飛以一年之期緝兇,冷寒梅為證之事,概略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這東西夠機警,夠狡猾的,才聞著一點風聲,卻又被他逃脫了。宇內遼闊,人海茫茫,卻讓人再往哪兒去找?小龍兒為了『蟠龍鼎』事,一時又哪能分身離開金陵……」

  仲孫雙成道:「他並不知道燕大俠……」

  南宮隱截口說道:「他或許不知小龍兒來了,但他可知道我老人家業已到此,而且還被留下,遂料準了我那老搭檔小龍兒,不會不來!」

  仲孫雙成沉吟片刻,目注燕小飛,道:「燕大俠跟司徒文所訂的一年之期,還剩多久?」

  燕小飛道:「還剩半年!」

  仲孫雙成道:「那麼,也請燕大俠給我半年之期!仲孫雙成半年內,遍尋武林,窮搜宇內……」

  燕小飛頗為感激地搖頭說道:「谷主好意,燕小飛心領,這是燕小飛的事,怎好煩勞谷主,為我奔波勞累?」

  仲孫雙成道:「燕大俠別忘了,仲孫雙成也是受害人!」

  燕小飛道:「但谷主受害,卻是由我『燕小飛』三字而起!」

  仲孫雙成嬌靨一紅,道:「人是由仲孫雙成這兒跑掉的!」

  燕小飛道:「這不關谷主,谷主事先並不知道!」

  仲孫雙成道:「我不是為燕大俠,只是為我自己!」

  燕小飛一怔,道:「這……」

  這他可管不了,人家為了自己,理由太以正大!

  「小龍兒,這什麼?」

  南宮隱截口說道:「還是我老人家拿個主意吧,這樣好了,你逮你的,她逮她的,在你不能分身之際,有人來幫你忙兒,還不好麼?」

  燕小飛還想再說。

  南宮隱一瞪老眼,又道:「別婆婆媽媽的,我老人家生平就討厭不乾不脆!」

  ▼第十八章 奇峰突起

  這一來,燕小飛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燕小飛這兒先行謝過谷主!」

  仲孫雙成道:「燕大俠何出此言?若不是燕大俠駕臨,仲孫雙成至今還蒙在鼓裏,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倒是仲孫雙成向燕大俠深為致謝,容我略備水酒,聊表心意!」

  語畢,皓腕輕抬,向著「白衣四靈」擺了擺手。

  「白衣四靈」躬身領命而去。

  燕小飛忙道:「燕小飛另有要事在身,未克久留,不便多事打擾……」

  南宮隱截口說道:「小龍兒,你還有什麼要事?」

  燕小飛為之語塞,好窘,道:「這個,這個……」

  「少這個的!」南宮隱老眼雙瞪道:「別說你沒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比我老人家喝酒重要。我老人家肚子裏酒蟲早就鬧翻天,就等女娃兒的這句請客的話,別囉嗦了,我老人家替你點頭答應!」

  這下好,燕小飛還能說什麼,心中卻著實「恨」透了這位嗜酒如命的老哥哥。

  南宮隱說得一絲不差,天下沒有比他喝酒更重要的事兒,就是天要塌了,也擋不住他抱著葫蘆喝他的酒,還保險連眼皮兒都不抬上一抬。

  這是他的可愛之處,也正是他令人頭痛之處。

  仲孫雙成樂在心頭,喜上眉梢,笑道:「多謝前輩,稍待晚輩定要好好地奉敬前輩幾杯!」

  南宮隱咧嘴笑了,眨眨眼,道:「如今倒不必,日後可不能少!」

  這句話,連燕小飛都聽出了毛病,眉頭一皺,不由暗暗叫苦,可是,毫無辦法,只有裝作不懂。

  仲孫雙成更是羞紅了粉靨,嬌艷欲滴,垂下螓首。

  南宮隱卻是三不管地伸手拉住白亮,哈哈大笑道:「走,白老四,咱們且叨擾一杯去!」

  邁開大步,一搖一晃地,竟然先行而去!

  谷地上,就剩下兩個了!

  仲孫雙成強忍嬌羞,微抬螓首,美目流波地輕舉皓腕肅客:「燕大俠,請!」

  客套歸客套,到底還是走了個並肩!

  這一路,燕小飛鼻中是領略了身旁暗度的陣陣蘭麝異香,神情異常舒暢,但一雙鳳目,卻不敢「斜視」半點!

  仲孫雙成則微低螓首,不發一言。

  這種滋味,究竟如何,恐怕只有箇中人才能體會。

  仲孫雙成把客人直讓到她那美侖美奐、華麗無比的「寢宮」。

  「寢宮」那重重紗幔之外,早已擺上了一桌豐盛酒宴,牙箸、玉杯、琉璃盞、金盤銀壺、琥珀盅!

  分賓主落座,南宮隱是誠心撮合,讓燕小飛跟仲孫雙成又來了個並肩而坐。

  燕小飛既來之,則安之,遂也不再拘束,索性開懷談笑。

  這一席酒,賓主盡歡,一直到日暮時分,方始散席。

  叨擾稱謝聲中,燕小飛扶著大醉酩酊的南宮隱,偕同四鼠白亮,告辭而去。

  仲孫雙成紅暈滿面,微醺送客。這紅暈半因酒意,半因……

  主人深情款款,一直親自送到谷口,眼望客人離去,剎那間在嬌靨上浮現出一片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

  這神色,包含得太多,太多……

  入夜,萬籟俱寂,谷中更靜。

  今夜,微有月光,月光下,谷中不見燈火,只有仲孫雙成列為禁地的「寢宮」,微透著一線燈光。

  仲孫雙成身著晚裝,一個人兒,嬌慵無限,手托香腮,靜靜地坐在幾旁,伴著她的,只有幾頭那盞孤燈。

  几上,擺著一方石硯,硯上架著一枝濡墨羊毫!

  筆硯之旁,散放著幾張薛濤箋,箋上,是一筆娟美挺秀的小草,仔細看,寫的是:

  「幾日行雲何處去?
  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
  …………
  香車繫在誰家樹?
  …………
  …………
  撩亂春愁如柳絮,
  悠悠夢裏無尋處!」

  這是南唐馮延巳的《鵲踏枝》!

  另一篇寫的是: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是李清照的《如夢令》!

  她,就望著這兩張箋兒,妙目中蒙上了一層薄霧,出神,發呆,看來,這佳人兒是……

  這時,一條高大人影,劃空射至,直落谷旁一座山峰腰,峰腰,是一片鬱鬱蒼蒼的樹海。他隱身暗處先向四周探索。

  高大人影隱入樹海,樹海內,立即響起了一個陰森話聲:「來了?」

  有人答了話,似是那甫隱入樹海的高大人影之聲:「來了!」

  陰森話聲道:「你倒機伶!」

  高大人影哼哼笑道:「當然,不機伶點兒行麼?」

  陰森話聲道:「你躲到哪兒去了?」

  高大人影道:「還有哪兒好去?」

  陰森話聲道:「你回去了?」

  高大人影道:「不錯!」

  陰森話聲道:「老頭子怎麼說?」

  高大人影道:「沒說什麼?」

  陰森話聲道:「少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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