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俠少洛陽橋(96)_諸葛青雲

九六

　　葛衣老人手中筆忽然一變，化成一黑一紅的兩道光芒，如兩雙龍盤繞，從四面八方游纏著韓玨，步步進逼，招招不凡，口中道：「一是進入本幫，二是留下小命！」

　　韓玨被筆招圍在勁風之中，只是穿梭般前趨後讓，左右閃避，伺機要尋空鑽隙，並不還擊，口中只道：「韓玨先瞧瞧是不是有第三條路可走！」

　　在外行人看來！

　　韓玨無還手之力，分明是走了下風！

　　青萍坡上，所有的人，功力都在葛衣老人與韓玨之下，雖然每個人都是行家，但他們既不知道韓玨的心事，又被葛衣老人的筆式掩遮了韓玨的身法，所以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此時，葛衣老人分明是占了上風。

　　因此，那十三個怪人也已先後圍攏了來，遠遠地在五七丈外，戒備作勢，呐喊助威。

　　韓玨一面偷偷的盤算，一面暗暗打量葛衣老人的招數，也不由感到葛衣老人這對判官筆上的功夫不弱，似乎曾下過數十年的功夫。

　　因為他的每一招都暗含變化，每一式卻貫上了力道，不但捉摸不定，而且咄咄逼人。

　　無奈，對手是「神通羽士」的傳人「銀衫摩勒」韓玨，若是換了一般高手，恐怕早已將一條性命斷送在這對判官筆上。

　　高手遇招，快如閃電。

　　也不過是盞茶時分。

　　葛衣老人的筆招已使出了數十餘招，不由暗暗心焦。

　　韓玨也已不耐，覺得久纏下去不是辦法，只是，敵人的數十招中居然毫無空隙可尋，自己想揭對方面紗的計畫竟然無從下手！

　　葛衣老人哪知韓玨的心事！

　　但是，他並不是弱者，自念，憑自己數十年的修為，八八六四招判官筆，不知制服了多少江湖上奇能異才之士，如今對付韓玨雖然沒有失著，但招式用盡不見寸功，卻是生平少見的奇跡。

　　而且，他也覺出，韓玨的守多攻少，生恐他有何壞心思。

　　又想，當著「青城八魔」「九宮五矮」之前，又有丐幫千萬隻眼睛之下，可不能栽跟頭。

　　眼前，除了從筆招上再開始之外，再也沒有更好的……

　　武家交手，最怕的是分心散神。

　　就在葛衣老人心中胡思亂想之際，又當他六十四招整套判官筆法用盡，要改招換式之際。

　　但見眼前銀光一幌，胸口罡氣逼人，暗喊了聲：「——不好！」

　　「哈哈，哈哈！」

　　韓玨人如銀龍掠空，手中揚起一片青紗，長笑聲中，飛越出十三怪人的包圍圈子，淩空叫道：「老幫主！你的面紗……啊！是你？」

　　他的「紗」字音落，人已落地踏實，轉過身來，不由大出意外的驚呼一聲。

　　原來，自稱是「窮家幫」幫主的葛衣老人不是別人，卻是自己在「烏蒙山青門坡」「血符門」總壇所在地的「七殺坡」上曾有一次之緣的「血符」門副門主司馬祥。

　　司馬祥一驚而退，似乎未發覺自己蒙面青紗被韓玨揭去！

　　這時一聽韓玨之言身不由一愕！

　　又見韓玨手中所揚的青紗，不由打了個寒噤，嚇出一身冷汗。

　　因為自己的面紗被揭去，自己並未發覺，若是敵人存心要自己的性命，此時……

　　他老臉上的那副尷尬情形，真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地縫，好立刻鑽下去，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韓玨先前也是一愣，這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將手中青紗向地上一拋，沉聲道：「蒙頭蒙臉，卻原來見不得人，『血符門』副門主，竟然冒充『窮家幫』的幫主，司馬祥，你是何居心，把『金眼神拐』老幫主的下落說出來！」

　　司馬祥惱羞成怒，兩手判官筆互磕，叮噹有聲，火星四濺，厲吼道：「青門峽漏網之魚！這些你管不到！」

　　此時——

　　「窮家幫」一眾子弟，不由群情大沸，一齊譁然。

　　先前，這般丐幫子弟，雖也覺得老幫主「金眼神拐」與長老護法等死得離奇，這位新幫主來得不明不白，一則不明了司馬樣的來龍去脈，二則出於司馬祥與「青城八魔」「九宮五矮」的淫威，誰也不敢率先發難，也不敢冒死追察。

　　始今，一聽「新幫主」乃是「血符門」中的人，當然是一百個不願意。

　　何況，眼前放著一個「銀衫摩勒」韓玨可以替他們做主。

　　因此，「轟」然一聲，一齊不約而同的跑到韓玨的身後。

　　受傷不輕的「風雷酒丐」莫敬宏，尤為憤慨萬分，對攙扶他的兩個人道：「你們要是丐幫的子弟！就扶我到韓少俠那一邊去，否則，就殺了我！」

　　兩個丐幫子弟流淚道：「你老人家放心！我們生是丐幫的人，死是丐幫的鬼！」

　　說著，抬起「風雷酒丐」莫敬宏，向韓玨身後而去。

　　另外兩個攙扶「瞽目閻羅」上官才的丐幫門下，也一聲不響，架起上官才，隨之奔向韓玨身後。

　　這種情勢的變化，也是人們自知自能的自然表現，人性的發揮，同時，也是片刻之間的事。

　　韓玨一見，不由深受感動，感動得淚下幾滴情淚。

　　「風雷酒丐」莫敬宏，扶在兩個丐門弟子肩頭，喘息著對韓玨道：「韓少俠，窮家幫這一口怨氣，所有丐門臉上無光事小，血符門這等毀幫滅派的殘酷手段，是未來武林的大患，江湖的隱憂……」

　　韓玨更覺心中酸楚。

　　他回想當年江家莊被「血符門」夜襲之時，恩師「萬里追風」江子超生前相交滿天下，到了急難之時，只有「風雷酒丐」舍生赴援。

　　▼第三十七章　恩怨分明

　　「銀衫摩勒」韓玨打開紙包，首先觸自驚心看到的，乃是一幅白衫破布的血書，雖已陳腐褪色，但仍然看得清楚，正如「九天玄女」林飛燕所言，是自己父親的遺筆。

　　他不禁悲從中來，捧著血書仰天默禱道：「但願父母在天之靈，保佑明日北邙之會手刃林素心，以報血仇！」

　　另外，還有一幅素箋，十分娟秀的寫著：

　　小游萍蹤入中原，
　　羨君才華感君賢，
　　今生無緣能相許，
　　惟有千里共蟬娟。

　　韓玨不由喟然一歎，這分明是「九天玄女」林飛燕的手筆。

　　良久，良久：「大師兄！你還沒入睡！」

　　「神針俠女」江上青甚麼時候到了他的身後，韓玨是半點兒也不知道，一驚之下忙道：「師妹！你……」

　　江上青披著斗篷，雙目含情的道：「夜已深沉，明日還有一場惡鬥，師兄要多多保重，凡事冥冥中自有安排！回房吧！」

　　她說完，一拂花枝，逕自回房去了。

　　韓玨目送「神針俠女」江上青去遠，才無限感慨的歎了口長氣，回房合衣而臥。

　　一覺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一眾群雄結束停當，浩浩蕩蕩運向北邙山進發。

　　約莫是未末午初，已到了北邙山麓。

　　誰知，北邙山是一片靜悄悄的，並不見半個人影。

　　群雄正在感疑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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