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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張伏羽笑道:「人縱在任何拂逆情況之下,也應儘量求知,『苗疆哭笑蛇』之名,晚輩前所未聞,老人家請加指教,讓我長點見識!」

  蕭天惠真佩服張伏羽輕視生死,尚能如此鎮定!遂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苗疆異種,世所罕見!齧人之後,必發怪叫,若其聲似『哭』,趕緊急救,或有生望?倘其聲似『笑』,被齧者便告必死無救……」

  虞本華又急又氣的噘嘴說道:「我不相信,這是鬼話,那有蛇的『哭笑』之聲,可以左右人的『生死』之理?」

  蕭天惠道:「這並不是鬼話,原因在蛇有『雌雄』兩體,『雄蛇』之聲似『哭』,『雌蛇』之聲似『笑』,而『雌蛇』之毒,又比『雄蛇』,重得太多!故凡被蛇齧中,聞得『蛇』笑之人,往往慘死無救!」

  虞本華從蕭天惠末後一語的「往往」兩字,聽出一線希望,立即問道:「蕭老人家,你是說『往往無救』,並不是絕對無救?……」

  蕭天惠頷首道:「當然不是『絕對』,直到如今,張伏羽老弟可說還有兩線生機……」

  虞本華不及等他說完接口叫道:「是哪兩線生機?……」

  蕭天惠應聲答道:「一線是降!二線是賭!但『降』太不堪,『賭』又太險,遂使我無法拿定主意!」

  虞本華一頭霧水,蹙眉叫道:「老人家請說得明白一點……」

  蕭天惠苦笑道:「虎項金鈴,系者多半有辦法解得下來,張老弟獨留『白骨峽』中,降順樓碧玉,作她裙下面首,雖然此舉不堪,但也不失為一線生路!」

  虞本華銀牙一咬,幾乎把嘴唇都咬出血來,目注蕭天惠道:「蕭老人家,請教『賭』的一途?」

  蕭天惠道:「十賭九險,我所煉祛毒藥物,當然有效,怕只怕,以兩粒『朱紅雪蓮實』,分散於千百粒丹丸之中,再對抗『苗疆哭笑蛇』這等罕世奇毒,藥效會微感不足!故而,我們若拒絕樓碧玉招降之語,全都離開『白骨峽』,萬一注兒下錯,輸卻賭局,便要眼睜睜的看著張伏羽老弟孕蛇砲腹,死得其慘無比!」

  虞本華咬牙聽完,目注張伏羽道:「伏羽兄,命是你自己的,由你自己決定,你是願『降』,願『賭』?」

  張伏羽仍然神色自若,含笑答道:「此事的決定權,並不在我,恰好卻在華妹!你如果不相信我的人格,我就選擇『賭』的一途,甯甘在『賭敗』之後,生上一窩『小哭笑蛇』給你看看!……」

  虞本華聽得心酸,含淚問道:「你要我相信你甚麼人格?」

  張伏羽軒眉答道:「張伏羽此身可殺,此節不屈!我無論在任何威脅下,都不會成為樓碧玉的裙下面首,但口頭上的虛情假意,卻不妨大家你虞我詐,演演戲兒!華妹若相信我有此節操,張伏羽便先『真賭』,後『詐降』,兩條路兒,拼命同時走去!等蕭老人家給我服下了,可能有效也可能力弱的藥物以後,你們便遠離『賭徒』,離開『白骨峽』去往『開封』東方大惠的『回天莊』中,等待訊息,看看我這真賭假降之策,與樓碧玉的『棺中藏蜂』、『草內藏蛇』毒計,究竟誰勝誰敗?」

  虞本華在張伏羽侃然發話之際,業已打好算盤,故而等他語音一住,便立即說到:「伏羽兄,你問得多餘,我怎會不相信你的人格?何況『其孽在樓』,似乎數也前定,我應該讓你單獨與樓碧玉周旋周旋,或吉或凶的,消應掉這場前定孽果!不過既然想『賭』,我建議蕭老人家,要給你多帶一點『賭本』!」

  蕭天惠領會出虞本華的心意,看她一眼說道:「虞姑娘,是不是想叫我給張老弟多服一些藥物?……」

  虞本華點頭道:「反正老人家的藥物,煉得多啊!一粒若嫌力薄,服上個三粒五粒……」

  蕭天惠連連搖手,截斷她話頭說道:「藥物之服,務求恰當,不能以多為勝,往往過猶不及!依我看來,張老弟最多服上兩粒,這『賭局』的『究竟勝敗』,仍在冥冥天心!……」

  話完,立即以兩粒新煉祛毒丹丸,喂給張伏羽服下。

  喂完藥物,立向虞本華道:「虞姑娘,我們究竟……」

  虞本華根本不需考慮,也不等蕭天惠往下再問,便神情相當自然的,接口說道:「我們走吧,不單立即退出『白骨峽』,並絕不在這左近逗留!因為,若不趕緊回轉『開封回天莊』,那位東方大惠可能會焦急不堪,擔心我們會出甚差錯,全變作北邙鬼物……」

  「北邙鬼物」四字出口,她已把言語改成行動,立即舉步向「白骨峽」外走去。

  蕭天惠見她竟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毫不留戀,不禁點頭暗贊,遂向張伏羽含笑說道:「張老弟,我雖覺藥力稍嫌不夠,但卻深信『吉人天相』之諺,老弟好自為之,我們在『開封』的『回天莊』中等你!」

  話完,這位「仁心扁鵲」,也轉身出峽,並趕上了走得本不太快的虞本華。

  虞本華出得「白骨峽」後,果然絕不逗留,絲毫不曾流露出她對張伏羽的安危,以及樓碧玉業已公開聲明,要張伏羽作裙下面首之事,有甚關切為難神色?……

  等到距離一遠,幾乎快出「北邙山」範圍之際,蕭天惠見虞本華把腳步再度放慢,方發話叫道:「虞姑娘……」

  虞本華目光微側,對蕭天惠看了一眼笑道:「蕭老人家是不是由於我對張伏羽兄不太關切,而覺得有點奇怪?」

  蕭天惠道:「我當然知道虞姑娘不會不對張伏羽老弟關切,只是在想能使你毅然離去的堅強信念,是來自……」

  虞本華接口道:「信念是來自兩方面的,不在乎樓碧玉的無恥糾纏方面,是深信我張伏羽兄具有不可能與蕩婦淫娃,同流合污的高尚品格……」

  蕭天惠點頭道:「我也有同樣看法,張老弟絕非會『屈于威武』,或『惑於色欲』之人……」

  虞本華揚眉又道:「不在乎張伏羽的中毒情況方面,是深信老人家醫學通神,和靈藥有效……」

  剛才,蕭天惠是聽得連連點頭,如今,卻聽得連連搖頭,蹙眉叫道:「藥物雖然有效,卻因『蛇毒』太重,藥力便相反嫌薄,縱令儘量多服,亦不濟事!虞姑娘既深信我的醫道,難道不曾聽清我在為張老弟診脈後,所作的情況判斷?」

  虞本華笑道:「我當然聽得清啊!但我認為老人家多半是將計就計故意說給樓碧玉聽去的詐語!兩粒靈丹入腹,張伏羽兄定必『蛇毒』立祛,靜等那業已進過一次棺材的『毒手追魂』樓碧玉,自己使自己上當的,於得意洋洋之下,尋上太歲,第二次真正進棺材了!」

  蕭天惠苦笑道:「我生平從未說過詐語,那些全是實話!由於『苗疆哭笑蛇』,本就是蠻荒異種,其毒極重,而樓碧玉於飼養之際,可能又喂以特殊奇毒?故而慢說兩粒特煉丹藥,縱令一下服上二十粒,也無法使張老弟腹中的奇毒盡祛!」

  虞本華聽得全身發軟,竟無力舉步的,花容變色,坐在了路旁石上。

  蕭天惠見狀,想要加以安慰,卻又苦無適當詞句。

  虞本華秀眉剔處,口中突發長嘯!

  本是靜夜深山,一片沉寂,虞本華這一發嘯,居然被她嘯得立即熱鬧起來。

  所謂「熱鬧」,是起了連續馬蹄之聲,遠遠並現出了一白一青的兩條馬影。

  虞本華見自己的「大宛汗血馬」,和張伏羽的「千里菊花青」,業已聞嘯趕來,遂立起身形,向蕭天惠叫道:「蕭老人家,我好急啊,一切顧慮,均可撇開,我們上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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