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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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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本華在相距十丈左右,便提氣高聲叫道:「俞老人家,好久沒見你了!我師傅是外出未歸,還是……」 小舟因掛了一片白帆,順風而駛,故船速極快!虞本華一語未畢,小舟已駛近,那蓑衣老叟一躍上岸,向虞本華笑道:「虞姑娘還不知道麼?老神仙業已遷居『北天山』,東西也完全帶走,如今島上只剩下三間空屋,和我俞三江一個凡人,以後應該把『仙人島』改稱為『凡人島』了!」 虞本華因對師傅慕容仙子遷居之事,早在意料之中,遂只「哦」了一聲,向俞三江問道:「俞老人家,我師傅有沒有甚麼指示,托你交代給我?」 俞三江把那兩道仿彿閱歷甚深的眼光,向張伏羽略一打量,含笑說道:「老神仙別無指示,只命虞姑娘任意行道,遊俠四方,若是有甚緊急大事,再去『北天山冷魂峪』,參謁老神仙吧!……」 說至此處,又不禁眼神注向張伏羽,張伏羽遂相當有禮貌的,向俞三江一抱雙拳,躬身說道:「晚輩張伏羽,參見俞老人家!」 俞三江慌忙還禮,含笑說道:「張老弟太多禮了,你這『天山小飛俠』的俠譽,傳播得又快又廣,瞬滿江湖,連我這局處東海的遁世漁翁,都聽了你不少故事!」 張伏羽有點赧赧然的,側顧虞本華道:「華妹,師母業已遷居『北天山』,我們還上不上『仙人島』呢?」 虞本華笑道:「連人帶馬,相當累贅,不必渡海了吧,我們前去『洛陽北邙山』,赴那『中元論劍』之約,我生性好奇,非要看看麻太虛前輩送你的『其孽在樓』卦語,是怎樣應驗?……」 張伏羽避免再把此事往下深談,既聽虞本華不願渡海,便向俞三江恭身告別。 俞三江也不強留,只向張伏羽笑道:「張老弟小心點啊,你印堂之中,微現煞氣,要有甚麼『紅鸞喜氣』,沖它一沖才好……」 張伏羽自從出山行道以來,為時雖不太長,但所遇的奇人怪事,卻不在少,故而並不敢輕視這位在「仙人島」上的蓑衣老漁翁,聽完俞三江說他印堂中微現煞氣之語,便劍眉雙揚,躬身稱謝的,朗聲說道:「多謝俞老人家指點,晚輩行道江湖,降魔濟世,下扶正義,上順天心,只求盡心盡力,難計吉凶禍福,遇凶邪則除,見不平則鏟!所謂『煞氣』,可能應在自己,也可能應在別人,但既承老人家法眼叫破,晚輩與華妹,必當儘量小心,謹防江湖鬼蜮就是!」 俞三江未再多說,轉身跳上他那艘小小漁舟,又自駛向海雲深處,並嗓音宏亮的於懷作歌,可以聽出他唱的是:「天不平時多厲氣,地不平時多災異,人不平時多鬥爭,興廢由來皆此意!拔劍江湖鏟不平,但願天下得其平,每見人間不平事,胸中常作不平鳴!……」 虞本華剛才對張伏羽所說在海邊因地太開闊,聲難傳遠之語,果然不錯,俞三江嗓音雖甚宏亮,但小舟離岸十來丈後,船影仍然可見,歌聲便急遽散弱,漸至杳渺…… 虞本華因這次離去,若無特別情事,似乎不會再來「仙人島」,遂遙向自己曾生活多年,從師習藝的遠遠那痕島影,盯了兩眼,微興感慨說道:「唐人崔灝的名詩有『昔人已乘黃鶴去……白雲千載空悠悠……』之句,似乎只消改動數字寫『仙人已乘青雕去,海雲千載空悠悠』,便合目前情景……這『仙人島』日後未必再來,但我久違恩師慈顏,卻頗動孺慕!等『中元鬼節』的『北邙』事了,我們還是策馬『北天山』,回趟『冷魂峪』吧!」 張伏羽頷首示意,一面與虞本華策馬回身,徐徐離開海岸,一面笑道:「那位俞老人家雖是箬笠蓑衣的漁翁打扮,但看去精神矍鑠、腰腿甚健,定然也是位江湖隱俠?……」 虞本華笑道:「他雖對我師傅執禮甚恭,但無意中偶然顯露身手,確實功力不弱!我師傅也稱他『俞老』,對他相當客氣……」 一語未畢,突然發現張伏羽似未坐穩,身形在「千里菊花青」的馬背之上,略微晃了一晃! 換了常人,毫不足異,但虞本華深知張伏羽稟賦絕佳,用功又勤,加上曾服聖藥的「峨嵋奇遇」,怎會有這在馬背上坐不穩的奇怪現象?遂趕緊頓住介紹老漁人俞三江的話題,「咦」了一聲叫道:「伏羽兄,你……你……怎麼了?我好像發現你有點在馬上身形發晃?……」 張伏羽深深吸了一口長氣,略作調息,苦笑答道:「華妹看得不錯,我突然覺得有種心內發慌,極不舒服的奇怪感應,差點兒在馬上坐不穩呢?……」 虞本華皺眉叫道:「伏羽兄別再走了,就在右前面那座小山坡下,調息靜坐,做上一遍功夫,並讓我替你診診脈象!因為以你的修為,暨身體狀況而論,決不應該無端有此現象……」 張伏羽如言拉韁策騎,到了右前方一片小山坡前,便翻身下馬,準備靜坐行動,默察全身經脈,暨臟腑氣血…… 誰知他才一下馬,居然連站都站不穩的,軟綿綿僕倒在地! 虞本華心內大驚,連叫「伏羽兄……伏羽兄……」但張伏羽仿佛神思已暈,哪裡還會答應? 她趕緊替張伏羽細診脈象,才發現竟是有種奇毒力量,在張伏羽體內突然發作,使這位「天山小飛俠」神暈人倒,仿佛只剩下了奄奄一息! 在「馬肉、雄心、美人血」的「三絕宴」上,虞本華雖曾對「毒心冷面多智天君」範真等誇言得了「勾魂毒女」慕容如月的全部家當,其實也不過只是於「終南山三柳坪」上,從慕容如月身邊,搜出了三粒祛毒丹丸而已。 東海之遊,進去了括蒼山後,張伏羽與「汗血馬」,突告雙雙中毒,虞本華救人救馬,用掉兩粒,在範真的「三絕宴」,為解救唐無影塗在座椅上的「無影散功粉」,又用掉了最後一粒,以致如今在驚見張伏羽無端又中劇毒的奇異情況之下,她已無甚家當可用…… 虞本華本已急得泫然欲泣,但於診脈後,發現張伏羽修為極深,又有奇遇,人更機警,一覺身體情況有異,便放棄強抗,只護住「中元心脈」!故而,人雖暈厥,卻尚可把生命保持一段時間! 她既不知毒從何來?更不懂毒從何救?雖知張伏羽人尚未死,兩行珠淚已情不自禁的,從妙目中滾落襟前!突然從「菊花青」鞍後,取下那具長長人形包裹,現出包裹中的項鐵心來,不解「軟麻穴」,只替項鐵心拍開「啞穴」,厲聲喝道:「項鐵心,我張伏羽兄好端端的突然又中毒暈倒,莫非是你在他的鞍後,玩了甚麼鬼把戲麼?」 項鐵心聞言,好似高興已極地,縱聲狂笑! 虞本華氣得伸手給了他一記耳光叱道:「你笑些甚麼?說,是不是你在弄鬼?……」 「我自從落在張伏羽的手中,一直都被他點了軟麻啞穴,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心中雖不是不想反敗為勝,替我父親報復『太湖』之仇,但卻苦於無法可想……」 虞本華叫道:「我明白了,定是張伏羽在每日打尖或落店歇息時,喂你飲食,放你方便之際,中了你的暗算!」 項鐵心哂道:「你別自作聰明了,我被擒後,身邊所有兵刃暗器,早為張伏羽搜光棄去,功力修為,也差他甚遠,想乘飲食方便,對他暗算,能夠辦得到?」 虞本華想了一想,也覺項鐵心說得不錯,越發驚疑地,皺眉詫道:「不錯,你確實沒有這種能力,但我張伏羽兄如今中毒暈倒,乃是事實,災禍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吧?……」 項鐵心得意已極的,接口笑道:「你縱將我殺死,張伏羽也必無藥可救,在毒力開始發作的兩個時辰之後,全身化血而亡,等於是我爹爹的大仇已報!……」 虞本華全身一震,瞋目叱道:「說來說去,還是你在弄鬼?」 項鐵心笑道:「我雖有此心,愧無此力!但你和張伏羽卻怎忘了盛名必無幸致,我是誰的徒弟?……」 虞本華愕然道:「唐化,唐迷,唐無影等『四川唐門』旁支的『邛崍三毒』,又如何?他們已在範真的『三絕宴』上,一敗塗地!連唐無影那樣歹毒,在我坐椅上,預先塗了沾衣生效的『無影散功粉』,都照樣沒有效麼!……」 項鐵心道:「『無影散功粉』並非失效,只是被你用勾魂毒女慕容如月的解毒藥物,加以祛解而已,但慕容如月既死,她的解毒藥物,你定所得無多,或是業已用完?否則,你不會急成這副樣兒,而眼睜睜的要看著張伏羽即將化血慘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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