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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方證大師笑道:「我到還好,孟駝子卻自從向你下跪,求得這樁沉重任務以後,費心費力,日夜忙碌,他的『駝背』,似乎越發『駝』一點了?」

  田伯光聽他未提林平之、許平夫婦,不由心內一驚,又問:「林平之和許平兩夫婦呢?……」

  方證大師笑道:「他們是『人逢喜氣精神爽』嘛!許平容光煥發,比以前更漂亮了,林平之則等於是脫了胎,換了骨!大家好久沒見,田老弟且去看看他,也讓林平之老弟,看看你吧!」

  聽了末後一句:「也讓林平之老弟看看你吧!」田伯光便知林平之昔日被木高峰背後「駝峰」中暗藏毒汁,所暫時弄瞎的那雙眼睛,定然已被孟駝子的神奇醫技治癒,終告「瞽目重光」!

  一絲喜念,方起心中,洞內通道右側的一間小石室中,已然起林平之的清亮語音叫道:「是田兄麼?你怎的一去這久,小弟可想死你了!」

  田伯光才一推門入室,立告神色愕然?

  除了林平之滿臉盎然道氣,睜著兩隻黑白分明大眼,搶前兩步,與田伯光執手寒暄外,最令田伯光覺得驚奇的,是這室中陳設。

  室中,一榻,一枕,一桌一椅,決沒有半刀,半劍,卻堆滿了書!目光微掃之下,彷佛經、史、子、集,連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瓊林等啟蒙童書,都無不應有盡有。

  林平之看出田伯光的驚愕神情,笑了一笑,神色平和的,緩緩說道:「田大哥,我可能快要有孩子了?孩子們出世後,我為了使他們一生祥和,打算只教他們讀書,不教他們練武!平妹說,孩子們多半是拿大人作模樣的,故而小弟便獨居讀書,藉以改變氣質,免得讓孩子學壞!……」

  田伯光聽得心中也不知是替林平之高興?或莫明其妙的,有點淒然?竟雙睛微微濕潤……

  他默然有頃,方定了定神,拉著林平之的手兒說道:「我這趟走了很久,外面也出了不少大事!風清揚前輩已歸道山……」

  這句話兒,到把站在田伯光身後的方證聽得嚇了一跳,合掌當胸,低念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居然有這等事?……」

  田伯光又道:「風老前輩雖逝,但已與令狐沖合力,把『獨孤九劍』,揉合『紫霞功』,改造為『紫霞九劍』,儀琳也由『北嶽』趕來,就任『西嶽』掌門,『新華山派』已于『華山』舊址成立,正在招聚流散,吸收新血,氣象蠻不錯呢!」

  說完,把風清揚逝世等「華山」各情,說了一遍,並取出「紫霞九劍」圖解,向林平之雙手遞去。

  林平之搖手道:「風前輩墳前,我必去拈香拜奠,但『紫霞九劍』的劍譜圖解,卻不想要了,等孩子們生下來後,我和平妹,已決定帶著他們,回轉福建老家,『上山採茶』!……」

  他說這幾句話兒時,神情一片至誠,決沒有半點做作,說到「上山採茶」,喉中也低低哼起「上山採茶去」的「福建山歌」曲調,目中悠然,眉間釋然,彷佛甚麼「殺氣」?甚麼「嗔念」?甚麼「名利之心」?都離得他太遠!太遠!……

  田伯光喜發內心的,有點想笑,但又酸發鼻腔的,有點想哭?……

  就在他啼笑皆非,心情複雜之際,一聲清宏佛號,方證大師在身後合掌說道:「阿彌陀佛,這血腥江湖中,不少林平之老弟一人,他既放下屠刀?應該幫助他跳上彼岸!若非許姑娘生孩子需有孟駝子這等神醫照料,方較穩妥?以及江湖魑魅尚多,需等令狐老弟夫妻,和田老弟等,大展神威,痛加蕩滌!老衲早就想送林老弟夫妻回轉『福建』,上山採茶,課子讀書,安度祥和悠閒歲月!」

  說話至此,孟駝子與許平,也被驚醒,從別的石室中開門走出,對田伯光笑語存問。

  田伯光見許平有孕在身,果然容光更美!遂向孟駝子拱手笑道:「孟兄,恭喜你啊!林平之老弟『瞽目重光』、『太監生子』等兩樁大事,一樁已然完成,另一樁也只在等待結果!足見『拗天無雙』、『半指第一』,確實名不虛傅,放眼當世,絕無敵手!我要叫令狐沖親來『王屋』叩謝,替你『掛金匾』了!」

  孟駝子是多麼好勝?多麼愛名重利之人?如今居然大出田伯光意料的,連搖雙手答道:「不必,不必,慢說『金匾』,連塊普通『木匾』,我都不掛!我也不要作甚『當世第一神醫』?你縱把我看成當世第八十一的蒙古醫生,也無所謂……」

  田伯光急得連搖雙手叫道:「不行,不行,孟兄不能灰心,更不能失意,林平之老弟和許平姑娘的兒子們,還沒有生下來呢!……」

  孟駝子笑道:「我不是灰心,更不是失意!只是突然悟出爭名奪利,委實毫無意義,但若仗恃所學,做成功一件好事,卻是心靈上的莫大安慰!故而,為了林老弟,我背上駝峰,雖然高了一些,但原本略嫌狹窄的心地,卻也開了不少!寬了不少!田兄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幫助許姑娘,把林老弟的『兒子們』,平平安安的,生了下來,活活潑潑的,抱回幅建,去繼承父業,將來可以作『茶果大王』!」

  田伯光大笑,笑得幾乎岔了氣的,伸手把住孟駝子的鞭臂,不住搖晃叫道:「孟兄,孟兄,你……你……,你悟道了!我也突然想起,有一件極名貴、可以令你極喜歡的『好東西』,我要送你了!」

  孟駝子失笑道:「田兄,你還記得你在我那毀於劫火的舊醫廬中,揮刀削匾,把『拗』字改成『順』字之事麼?……」

  田伯光以為孟駝子是在生氣問罪,趕緊抱拳作揖,陪笑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應該……」

  孟駝子接口笑道:「有甚麼不應該?田兄大才,改得太對,我已經從善如流,今後不傲不吹,不叫『拗天神醫』,改為宗全寫實的『順天駝醫』?田兄請想,我『名』已不愛,『利』也不愛,還會有甚麼極喜歡的好東西嗎?」

  田伯光一點不慌,緩緩答道:「名,可以如敝屣,利,可以若浮雲!但請教孟兄,你對你這一身畢生精研,成就絕高,可以濟世活人『神奇醫道』,能夠不自重、不愛惜麼?……」

  孟駝子有點聽不懂了,向田伯光瞠目問道:「田兄……你……你要益我『醫道』?……」

  田伯光失笑道:「你的『醫道』,今人,無可比擬!甚至於已超古人『扁鵲,華佗』!我還怎樣『益』法?但如此『神奇』的『醫道』,決不能與身俱歿!心須有人繼承,更應該發揚廣大,方屬『國粹』之『光』,才是『蒼生』之『福』!故而,我所謂的『好東西』便是想送你一個『好徒弟』!」

  孟駝子「哎呀」一聲,皺眉說道:「『好徒弟』可不好找啊,『心地』、『姿質』,缺一不可,『鵲兒』、『佗兒』,只是我的『藥童』,對於『脈理醫道』,不僅一知半解,決非『傳燈』之材……」

  田伯光道:「好的徒弟,確實難尋,於是我便想設計替你搶人家一個『現成徒弟』!」

  孟駝子大詫道:「現成徒弟,更是難尋,卻到哪裡去搶?……」

  田伯光笑道:「你的『陳年汾酒』,不至於被火燒光,總還有吧?趕快開一壇來,讓我潤潤喉嚨,好講定會讓大家聽得出神的精彩故事!……」

  著樁要求不難,立由許平指揮「佗兒」、「鵲兒」,在飯廳之中,備好酒菜!

  田伯光先說「少林寺」不僅有死有傷,連山門都被「拳癡」權四海一拳擊塌等情,直聽得方證大師,不禁連念「彌陀」,霜眉愁皺!

  田伯光看了方證大師一眼,含笑說道:「大師不必著急,『少林』雖遭小劫,卻還五行有救,趕去了兩位奇人!……」

  方證大師急急問道:「是那兩位奇人?……」

  田伯光道:「一位是在『少林派』中,輩份此大師還高的『侏儒拳王』尉遲高老人家……」

  方證大師喜道:「尉遲師叔約有二十年久隱俠蹤,居然又出江湖?真是妙事!另一位奇人,又是誰呢?」

  田伯光笑道:「另外那人輩份雖低,功力不甚高明,卻一肚皮都是鬼計!他編了一套善意謊言,說服眼見少林方證大師已敗在『神猿幫主』勞德諾的罕世拳力之下!那『拳癡』權四海是目空一切,挽弓挽強之人,聞言途暫時不找『少林寺』,要去先鬥『神猿幫』了!於是『少林』之危,豈非片語立解!……」

  方證大師也是江湖老到之人,聞言略一思付目注田伯光道:「這位一肚皮都是鬼計,以片語為『少林』解危之人,大概就是自稱『少和尚』的『不可不戒大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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