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大俠令狐沖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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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勝陀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既有『原則』,便具『價值』!關於『細則』方面,由於我也是『學醫專家』,我會自己研究?」 田伯光忽然心中有點惶恐,拿不准自己洩漏孟駝子使林平之「太監生子」原則之舉,會不會對令狐沖這樁心願,構成妨害?……」 華勝佗見田伯光仍不接取黃金,並面帶惶恐神色,遂含笑問道:「田朋友還在猶豫甚麼?我已說明,你這『情報』,對我具有相當價值!常言道:『學到老,學不了』,從典藉之上,從師友口傳之中,甚至於從敵人的一舉一動之內,無處不可學習!能匯眾智,才有大成!……」 田伯光突然接口問道:「華大夫,我來問你,你獲得『情報』以後,對於孟駝子接受令狐沖委託,要使林平之『太監生子』,以繼『絕世』之舉,是否想設法破壞?」華勝佗「當」的一聲,把那只金寶,重重放在田伯光的面前,向他含笑說道:「田朋友放心把我送給你的『情報酬勞』,收起來吧,『競技』歸『競技』,研究『醫道』歸研究『醫道』,兩者決不宜合為一談!我對令狐沖的『太監生子』宏願,相當嘉許,十分佩服,怎會企圖破壞?假如孟駝子在這樁艱難任務中,獨力不逮,華勝佗立誓撇『名心』,甘為『助手』!」 幾句話兒,居然使尉遲高、田伯光二人對這「勾漏醫童」的觀感,為之徹底改變? 田伯光覺得再若推託,便成矯情,遂取過金元寶,轉贈給華大,以作調養之資,並向華勝佗笑道:「華大夫,你的『人品』,似乎與你大師兄左劍魂,二師兄權四海,有些不一樣啊?……」 華勝佗道:「這是原則問題,也是職業問題……」 尉遲高把剛喝完的「杏花汾酒」,換了一杯「女兒陳紹」,望著華勝佗道:「恕我倚老托大,叫你一聲『華老弟』吧!華老弟适才所說『原則問題』和『職業問題』二語之中,似乎含有相當哲理?」 華勝佗道:「我年紀輕,除了『醫道』的專有知識以外,其他學問甚淺!哪裡會懂得甚麼『相當哲理』?只不過有我自己的一些直接想法!」 尉遲高越來越覺得這華勝佗與自己也見過的他二師兄權四海,在氣質和心地上,確有大大不同?竟也替他斟了一杯「女兒陳紹」,含笑說道:「這酒質溫厚香醇,確實不錯,華老弟嘗上一杯,慢慢說吧,老夫願聞高論!」 華勝佗喝了一口,揚眉說道:「我大師兄左劍魂足『劍士』,他十年學劍,並非參悟什麼『天心劍道』,只是想『一劍無敵,獨霸天下』,而我師父對他所傳授的,也不走精、深,厚,大路線,只重于對敵機謀,應變戰略,以及極凶極狠的淩厲招式!……」 田伯光想起自己在「華山」初遇劍魂時,便上了一個刁惡大當,幾乎被這「勾漏劍士」,活生生的一劍震死?不禁背沁冷汗,暗叫「慚愧」!…… 華勝佗微飲舉杯,又道:「我大師兄是『劍士』,二師兄是『拳癡』,所受薰陶訓練,大致都差不多,『先天』帶了一個『霸』字,後天孕育了一個『狠』字!但我和『琴姬』,便不相同,『醫』重活人濟世,『琴』貴一片天機,『先天』上,我著重『仁』,她著重『籟』,『後天』上,我必須『眼寬心細』,她必須『花放水流』,彼此一落俗詮,誰也難成『上技』!田朋友,我的人品、氣質,是不是必然與大師兄二師兄應該顯有不同?而這種『差異』,是不是來自『原則』?判自『職業』?」 田伯光舉杯大笑道:「語語由衷,並都是明心見性之語,我也叫你『華老弟』吧,華老弟,你越來越可愛,也彷佛越來越進步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真會獨步當今,使那『拗天神醫』孟駝子,低頭說服輸呢?」 就在田伯光與華勝佗舉杯相屬,放懷暢飲之間,尉遲高突然站起身形,把所著長衣脫掉! 華勝佗笑問:「尉遲老人家,你……你突然寬衣則甚?」 尉遲高微笑答道:「不瞞華老弟說:令師『四絕天尊』單于獨霸的雄心太大,處事也不太愛用王道手段,加上我們所遇見過的『劍士』左劍魂,『拳癡』權四海,更均心胸狹隘,手段狠毒,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然而然的,把華老弟也當成『一丘之貉』!故而,你雖慨然願替我兒費施醫贈藥,並用『雷火金針』,我卻仍願惜我這把『老骨頭』,仍有點不敢領教!……」 華勝佗微伸舌兒,舔去唇角余酒,向尉遲高揚眉一笑! 尉遲高繼續笑道:「但剛才聞得老弟從職業訓練,以及人品本質上,所作坦率之言,才知賢、愚、不肖,往往會同枝駢生,卻所謂『十邑之內,必有忠信』,『淤泥濁水,照茁青蓮』!面對華老弟具有如此醫德,如此醫技,的仁心國手,再不竭誠求醫,以愈廿年怪疾,則我尉遲高真是眼濁,心拙,太對不起我自己這把『老骨頭』了!」華勝佗聽得十分高興的,大笑說道:「尉遲老人何必太客氣嘛?我已一再聲明,甘願完全免費義務的,為你一盡棉薄!結果,你還是付了我一筆太以豐厚脈敬!……」 這回,連田伯光也愕然不解起來,一旁詫聲問道:「華芒弟,你弄錯了吧?尉遲老人家付什豐厚脈敬?他……他並沒送你錢啊?」 華勝佗失笑道:「田朋友且往深處想一想著,不一定『錢最值錢』,世上珍逾『黃金』之物,著實多得很呢!」 田們光江湖老到,確是鬼才,稍一揣模,便自悅然笑道:「我明白了,華老弟所珍視的,大概是尉遲老人家适才形容你的『仁心國手」四字?」 華勝佗點頭笑道:「你不覺得有價值麼?我覺得這『仁心國手』四字,比起孟駝子的『拗天神醫』,或『半指神醫』外號,都味道好得多呢!」 田伯光此時因覺華勝佗本質不差,似堪造就,遂隨口含笑問道:「華老弟請教一聲,你覺得應該『拗天』?還是『順天』?……」 華勝陀連想都不想的,便自應聲答道:「從表面來看,或答得膚淺一點,是行『王道』,必『順天』,行『霸道』,或『拗天』?但若看得實際,答得深切一點?兩者之間,又複頗有關聯!因為『王道』雖是『霸道』的最高原則,終極目標?但『霸道』卻又往往是『王道』的開路先鋒,運用手段!」 ▼第十二回 奇峰 田伯光笑道:「華老弟好似突然在思路上開了什麼『哲理寶庫』,說得越精微了!」 華勝佗一面取出身邊所帶的「金針」用具,替尉遲高循穴下針,並給他服食藥物,一面向田伯光微笑說道:「我哪裡懂得甚麼精妙哲理?只是就我知道得比較多一點的醫學知識上,隨口作個譬如……」 田伯光向他望了一眼,華勝佗又複說道:「譬如有人被什麼絕毒之物,在手上咬了一口,若不立即為他挖肉去毒,甚至連整只手臂,都索性斬掉,人必性命不保!則『保命』之旨,自屬『王道仁心』,但『擋肉』、『斬臂』等行為,卻又略帶些『霸道』色彩!」 田伯光插口笑道:「這是不得已啊!古人早已有『毒蜿齧臂,壯士斷腕」之訓?」 華勝佗道:「但或『挖肉』?或『斷臂』的『霸道行事』之前,必得先作好『強心』『止血』的『王道保命準備』,否則,若僅僅引刀斷臂,便立即甩手,只丟下一句『外科不管內科』,或『只治你的病,不顧你的命』,便成為莫大『庸醫』不足『仁心國手』!」 尉遲高自經華勝佗下了「金針」以後,立覺在氣血流行之上,業已大有改善,聞言失笑說道:「我的運氣真好,竟遇見了『術勝華佗』的『仁心國手』!華老弟是要既治我的病,又顧我的命麼?」 華勝佗道:「換在平常老人,如此久病之下,決不宜驟用『猛藥』!但尉遲老人因內功修為的根底太厚,情況可能與眾不同?故而,我要從你第一次服藥下針的反應結果上,細加研判,再決定第二次的治療手段,是必需減輕?還是可以狠狠加重?或許用不著長期不針?僅僅以服藥治療,就可立竿見影!……」 話方至此,遠遠傳來「當……當……當」的幾記鑼聲! 華大首先訝道:「奇怪,為何有人來山中這樣敲鑼?」 華二笑道:「哥哥不要急嘛,細聽一聽就明白了,因為,鑼聲之後,還有人聲!……」 果然,鑼聲漸近,人聲也漸漸可聞,那人大聲喊的是:「重價求醫」四字。 田伯光向自己特製的那幅上書「天下第一神醫,專治疑難雜症」布招,看了一眼,苦笑說道:「華老弟的行蹤,無人知曉,這敲鑼高呼『重慣求醫』之人,定是從鎮上酒店中,獲得訊息,來找我和尉遲老人家所合辦有名無實的『蒙古流動診所』!這……這……這……」 華勝佗失笑道:「田朋友不要為難,來人倘若真是有甚急病,我可以仗義拔刀,替你們抵擋一陣!但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是貪圖『重價』,不願同行義氣的,搶你生意才好……」 這幾句話兒,逗得哄堂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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