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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李夢華正待解釋,冷紅瑤已先說道:「當時,情況險惡,顧人都來不及,誰還顧得了鳥?司空敏跟著又彈奏起曆害得出人意料的『無相天魔妙音』,情勢更險,當然會把『雪兒』之事,忽略過去……」

  李夢華笑道:「冰妹暫坐此處,休息一下,我回『鷹愁谷』去,替你把『雪兒』討回。」

  冷紅瑤擺手笑道:「賢侄女不必辛苦。一來,群邪下惱羞成怒,一團慌亂,若去索鳥,多半會再動干戈!二來,白鸚鵡『雪兒』,刁鑽無比,也已通靈,把它留在群邪身邊,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逃逸機會,多得很呢!」

  李夢華聞言微一皺眉,欲言又止。

  胡冰心看出她的神情,嬌笑問道:「華姊,你想說些什麼?是否有不同意見?」

  李夢華不便直駁冷紅瑤之言,只得婉轉其詞地,含笑說道:「我也覺得白鸚鵡『雪兒』,十分慧黠,善解人意,但它以區區一隻小鳥之力,竟想攻擊『天魔郡主』司空敏的雙目要害,是……否有些不智?」

  冷紅瑤目注李夢華點了點頭,接口笑道:「賢侄女說得太宛轉了,何止不智,簡直愚蠢!這大概是她知道情況險急,焦急得糊塗起來,常言道,『急令智昏』,人固往往如此,鳥亦不能免俗!」

  胡冰心笑道:「華姊,你可不能輕視這些小小動物之力,這次若非我請常山大師,秉『遇文王,談禮義,逢桀紂,動干戈』的法則,悄悄放出了幾條靈蛇,如今的『鷹愁谷』內,不會是一團慌亂,而是一團喜氣,群邪要得意洋洋,大擺慶功宴了!」

  冷紅瑤瞪了胡冰心一眼,佯嗔說道:「冰兒真會胡鬧,原來你把常山大師拉向一旁,竟是出的這種主意?」

  胡冰心有點撒嬌似的,嫣然笑道:「師傅不要瞪我,冰兒這樁主意,出得難道不好……」

  扈青芳一旁笑道:「主意是好,但那『天魔郡主』司空敏,卻在已操全勝的局面下,突然自己傷了自己,並傷得那等重法,真被冰妹害得慘了!」

  胡冰心雙眉一軒,正待發話,茅浩已然笑道:「司空敏除了藝髙,心計更毒,你看她要求以毒蜂解藥,換取『冷霜丸』,並乘機暗撒蠱毒之舉,委實作得天衣無縫,使我們全都受人暗算,尚不知所以然!冰妹驅蛇妙計,可謂『以牙還牙』,也是『計人者人恒計之』,司空敏的應得報應……」

  說到此處,感慨無窮地,長歎一聲又道:「這次『鷹愁谷』之行,本算十分美滿,除了我在蠱毒迷神下,被殷天恨『修羅刀』斷了一掌外,別無重大傷亡,但美中不足的卻是『北嶽神醫』仲孫老人家,不知怎會突歸道山?究竟是天年已盡,還是遭人算計?我們應該設法查一查呢……」

  提到「北嶽神醫」仲孫達,群俠神色立由興高彩烈,變為淒慘!

  「獨腿華陀」牟漢三搖頭說道:「仲孫達兄醫道遠高於我不談,體力方面,也一向比我壯健,我不相信他是天年已盡!傳此訊者,必知究竟,冷仙子能不能設法把『獨目天曹』柳子嚴兄找來?……」

  冷紅瑤不等牟漢三話完,便苦笑接道:「柳老人家隨侍庵主,不知去往何處,一時無法相尋,但除了他外,白鸚鵡『雪兒』,可能也會對仲孫老人家何以突歸道山之事,知曉幾分。」

  茅浩被冷紅瑤一言提醒,點頭說道:「對了,白鸚鵡是被仙子派去向仲孫老人家傳話,不知怎會落到『天魔郡主』司空敏的手中?也不知道它究竟見著仲孫老人家沒有?」

  冷紅瑤道:「見未見著,乃是關鍵。『雪兒』若見著仲孫老人家,必知其噩耗之因!這問題無法推料,只有等『雪兒』脫離對方歸來,一切便可明白。」

  扈青芳笑道:「仙子,我們住到童家客棧,白鸚鵡『雪兒』,若是飛離『鷹愁谷』,它能找著我們?」

  冷紅瑤道:「童家客棧仍在酆都境內,距離不遠,『雪兒』極具智慧!應該有此能力!最少,它也會飛回『淩雲觀』一帶,等候我們蹤跡!」

  群俠一面談笑,一面果然走到了酆都城郊的童家客棧。

  由於方秋已死,方家莊瓦解冰消,無人再加滋擾,童家客棧兼營酒樓的生意,作得極為興隆茂盛!

  店東童大突見鄧淩風、李夢華、胡冰心等,引領群俠前來,簡直是喜出望外。

  尤其是童小琴,立刻帶著滿面嬌笑,撲向胡冰心的懷內。

  李夢華因胡冰心被「天魔琴音」所震的內傷不輕,不宜受什震動,遂伸手一把攔住童小琴的纖腰笑道:「小琴,晢時不要碰胡姊姊,她的內傷不輕……」

  話方至此,童小琴便驚叫一聲,目注胡冰心道:「胡姊姊,你……你傷勢怎樣?快去我房裡休息。爹爹會替你延請酆都境內,最高明的傷科大夫……」

  胡冰心對於童小琴所表現的真摯殷勤情意,相當欣慰,含笑說道:「不必請大夫了,我們來的人中,便有一位今之華陀,連你爹爹的多年宿疾,都可以請他老人家伸伸手呢!」

  童小琴因爹爹童大,忠有哮喘宿疾,始終無法根治,聞言之下,不禁狂喜,遂攙扶著胡冰心,一面走向上房,一面急急問道:「胡姊姊,你說的今之華陀,是那一位?他肯不肯替我爹爹……」

  胡冰心接著童小琴的話頭,嬌笑說道:「就是那位撐拐杖的年老人家,小琴,你只要多替牟老人家準備幾壺好酒,童大叔的哮喘宿疾,便包在我身上……」

  童小琴喜道:「前日恰好貴州來人,送了爹爹一缸『陳年茅臺』,店中窖內,也還有一些極上乘的『瀘州大麯』……」

  「獨腿華陀」牟漢三早就聽見胡冰心等談話,遂接口笑道:「茅臺及瀘州大麯,都是西南諸省的地方佳釀,但『哮喘』更是自古以來的難治宿疾。胡姑娘莫對童姑娘先誇海口,要等我為童店東診脈以後,才知道有無把握。」

  進得一所幽靜跨院,把各人所住房間,安排妥當後,牟漢三便亳不推辭地,立為童大診脈。

  李夢華則悄囑童小琴,代辦兩份隆重祭禮。

  經過牟漢三的細心診察,判斷童大的「哮喘」之症,已積患廿餘年,起因於風寒積濕,和過度疲累,遂斟酌開方,囑童大朝夕服藥,不可間斷,十日後,病情便大為減輕,再換上一兩味主藥,繼續煎服上七七四十九日,定當除根,永不再發!

  童大久為此疾所累,痛苦異常,想不到直至今日,才遇神醫,千恩萬謝之下,知道這等江湖奇俠,不能以金錢報答,遂囑咐廚下,準備了一席盛宴,為群俠接風洗塵。

  入席之前,李夢華寫了「先夫俞玉」,及「淩雲觀主莫淩雲」等兩個靈位,用童小琴命人置辦的香花祭禮,加以拜奠!

  因為害死俞玉和莫淩雲的主惡元兇,均是「獨目鬼女」邵琳,如今,邵琳已在李夢華的「七寶屠龍刀」下,屍化碎肉,快意殲仇,自然應該祭告俞玉和莫淩雲的在天靈位!

  李夢華首先主祭,等群俠拈香之際,她則在靈位之旁答禮。

  直至最後一位童小琴也拈香完畢,金碧光華,倏然電閃,李夢華竟把屠龍師太所賜那柄鋒芒絕世,形如一彎新月的「七寶屠龍刀」,掣在手內!

  「紅衣飛街鬼見愁」皇甫貞,「百花主人」扈青芳,與「九劫胭脂」李夢華,在江湖中因冰心辣手被人合稱「紅衣三煞」,最是姊妹情深,見狀心疑李夢華在大仇盡殲之下,要殉節自刎,故而首先一聲驚叫,雙雙撲了過來。

  李夢華右手持著「七寶屠龍刀」,用左手向皇甫貞、扈青芳搖手笑道:「二位姊姊莫要吃驚,我兒子還沒有長大呢,李夢華尚非世俗女子,我不會在此時殉節……」

  語音略頓,目光微掃也是滿面驚容的童大、童小琴父女,揚眉又道:「再說,要死我會到俞家墳地去死,怎可使童家客棧沾上不吉血腥?故而,我更不會在此地殉節!」

  皇甫貞雖然聽李夢華說得有理,仍目光緊盯在這位有時相當柔順婉轉,有時又極刁蠻潑辣的「九劫胭脂」身上,皺眉問道:「華妹既然懂得子未成人,殉節無益之理,卻突然取出『七寶屠龍刀』來則什?」

  李夢華滿面神光地,朗聲答道:「我要落髮!」

  這「落髮」二字,一樣震驚群俠,包括「雲中墨鳳」冷紅瑤在內,都向李夢華投注過關懷勸止眼色……

  李夢華是玲現剔透之人,當然理會得群俠關懷之意,她秀眉雙軒,向皇甫貞叫道:「皇甫姊姊,屠龍恩師於西歸之前,贈我『七寶屠龍刀』,並收我為她老人家的弟子則什?自那時起,我已領悟恩師深心,知道我所應該走的路了!」

  這幾句話說的全是事實,使皇甫貞一時間竟告怔住?不知道應該怎樣向李夢華勸解才對……

  李夢華向群俠微一拱手,含笑又道:「諸位,李夢華夫仇全殲,心願已消,我雖然為子偷生,不敢輕言殉節,但卻應不應該在先夫靈位之前,揮刀削髮,表示我除了撫孤以外的餘情盡斷之心?」

  李夢華神色從容,但詞鋒極巧,把理由占足,使群俠中竟沒有一人想得出勸止她落髮之策……

  李夢華見群俠默然,遂嫣然一笑,螓首微搖,滿頭青絲,披肩而落!

  眼看這位「九劫胭脂」即將揮動「七寶屠龍刀」把滿頭青絲,一齊削斷之際,突然在酒樓以外,有人厲聲喝道:「『九劫胭脂』李夢華,你情孽未消,不許落髮!」

  李夢華神情一震,目注樓外問道:「發話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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