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九劫燕支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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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孫達正待左手拉線,右手凝功,驀然間,一條白影,飄起空中,一縷罡風,卻向江中波浪狂翻之處飛射而下。 「嘩」「刷」!…… 紅的,綠的,白的…… 前面是「聲」,後面是「色」。 「聲」「色」果有關聯,「色」是隨聲而現! 「三足綠蟾」的額間白色要害,被那絲罡風中點爆裂之聲,隨著這聲音,便「紅光」猝現、從「三足綠蟾」的額間,噴出了一股血箭! 「嘩」是水響,因「三足綠蟾」已死,抗力驟失,遂使仲孫達手挽「冰蠶絲」,從「嘩」然水聲之中,拉起了「三足綠蟾」,奄搭搭的綠色軀體! 「刷」的衣襟帶風聲息,隨著聲息,從空中飄落一條白衣人影…… 那是一位白衣書生,一位看去約莫四十四五,神情高華超逸無比,似蒼松,若古月,而又帶著滿面和藹安祥笑容的白衣書生…… 江邊夠熱鬧吧,峰上更熱鬧得緊! 李夢華、胡冰心二人,為武當耄宿青陽子、「燕山大俠」裴俊才當先引路,上達峰頂,只見茅浩、郭三、牟漢三等,仍在觀外石砰飲酒,但被擒住逼問口供的清廷大內第五十八號「鐵衛士」陳豹,卻已不見蹤跡。 三人見李夢華、胡冰心帶來客人,並發現是久已未在江湖走動的兩位成名大俠,不禁相當驚奇,紛紛起身相迎。 一番寒喧過後,那位「燕山大俠」裴俊才先敬了在場諸人每人一杯酒兒,然後向茅浩含笑問道:「茅老弟,據『北嶽神醫』仲孫達兄在峰下相告,說清廷大內的『十二供奉』,及『鐵衛士』等人物,均曾在附近出現?」 茅浩笑道:「不錯,來了第十號供奉紅雲喇嘛,和婁公遠、陳豹等兩名『鐵衛士』。」 裴俊才「哦」了一聲,目光微掃問道:「這三人呢?怎麼未見蹤跡?難道雙方竟不曾起甚衝突?」 茅浩一雙英雄虎目以內,突閃精芒,狂笑說道:「常言道,『薰蕕難共器,冰炭不同爐』,他們是利祿薰心的滿清鷹犬,我們是心存日月的大明遺民,裴大俠認為兩者之間,能夠和平共處麼?」 裴俊才笑了一笑,緩緩說道:「忍字頭上一把刀,只要有人能識得時務,稍加忍讓未必不能把大局弄得和平一點,免得過份血腥!」 茅浩歎道:「裴大俠說得太容易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般清廷虎倀,有了靠山,還有不頤指氣使,亡肆蠻橫,要想拿同胞血肉,染紅自己的頂戴麼?」 青陽子吟了一聲「無量佛」號,目注茅浩道:「茅施主,果然如何?」 茅浩道:「忍無可忍之下,只得動了忍字頭上的那一把刀!」 裴俊才目光再度四掃,皺眉問道:「茅老弟,你……你不會把紅雲喇嘛,和婁公遠、陳豹等三人,都殺掉了吧?……」 茅浩苦笑道:「我不殺人,則人必殺我,故而這不是『慈悲』與『殘忍』的問題,而是『爭生存』和『求自保』的問題。尚稱僥倖,天佐遺民,我們這些到處逃亡,尚被人追殺,不肯放手的孤臣孽子,毫髮無傷,那三名喪心病狂,為虎作倀的清廷鷹犬,則均墜屍長江,喂了水中魚鱉!」 裴俊才聽得有點臉上變色,居然失聲一歎! 牟漢三「咦」了一聲,在旁詫然問道:「裴大俠,你是曾結『日月血盟』的『三十六友』之一,怎麼竟為紅雲喇嘛那等清廷鷹犬歎息?」 裴俊才未理會牟漢三,卻向茅浩,搖頭說道:「我是歎息茅老弟畢竟年輕,作事太嫌魯莽操切,清廷山河已定,氣焰已成,豈是幾名數得清的孤臣孽子,所能抗拒?你們這一殺,有何所得?但卻必然殺出了滔天大禍!」 茅浩笑道:「誰說我們亳無所得?我們從這三名清廷鷹犬口中,獲知了一項關係非淺的重大機密!」 裴俊才瞿然動容地,急急問道:「茅老弟獲知了什麼重大機密?……」 茅浩向這位曾為北六省的白道領首的「燕山大俠」,看了一眼揚眉笑道:「裴大俠請寬衣!」 裴俊才聽他答非所聞,愕然說道:「我問的是茅老弟獲知了什麼重大機密?老弟卻要我寬衣則甚?」 茅浩笑道:「這椿重大機密,與裴大俠的衣衫有關,故而你若不寬衣,茅浩便不敢奉告!」 裴俊才簡被這位「追風劍客」,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只得站起身形,把所著長衣脫掉。 茅浩一字一字地,正色沉聲,緩緩說道:「昔年在泰山南天門曾共同歃血,誓秉精忠,光復日月的『三十六友』之中,有人被利祿所誘變節投清,洩漏了『血盟名單』,出賣了『三十六友』!」 「洞庭漁隱」郭三,「獨腿華陀」牟漢三,大概已知底細,聞言不驚,但李夢華、胡冰心二女,卻均驟聞噩耗,驚得芳心一震! 李夢華目注茅浩,尖聲問道:「茅大哥,既然如此,那紅雲喇嘛等三名大內鷹犬,莫非就是為『日月血盟』的『三十六友』而來?」 茅浩冷笑一聲,目閃精芒答道:「他們仿製『日月大令』,冒用『日月令主』名義,如集在左近一帶隱居的『三十六友』中人,小聚川東,然後或用武力,或用毒刀,來個一網打盡!」 胡冰心銀牙一咬,妙目中厲芒如電說道:「太歹毒了,這是神人共憤之事,他……他們真……真敢作麼?」 茅浩歎道:「利祿薰心,忘了道義,還有什麼不敢作的?照我估計,對方既然想出這種毒計,未必是第一次施為,恐怕已有『三十六友』中人,上了惡當,遭了毒手,也說不定?」 「燕山大俠」裴俊才靜等至此,向茅浩抱拳叫道:「茅老弟,老朽有件事兒,想要請教!」 茅浩道:「裴大俠有話儘管見詢,哪裡用得著『請教』二字!」 裴俊才似乎有點不大高興地,寒著臉兒說道:「有人洩漏『日月血盟』名單,出賣『三十六友』,雖然是件事關緊要的絕大機密,卻與我寬衣一舉有何相干?你定要我先行寬衣,然後才說則甚?」 茅浩失笑道:「有一年『上元武林會』中,曾懸燈謎百則助興,裴大俠文武兼通,腹蘊如海,一人便猜中三十餘則之多,你難道不知『裴』字去『衣』為非,裴大俠寬了衣衫,豈不便成了『非大俠』麼?」 裴俊才的一張臉兒,漲得血紅,暴怒如狂,厲聲叱道:「茅浩,你出此言,莫非竟懷疑是我裴俊才洩漏『日月血盟』名單,出賣了『三十六友』?」 茅浩從鼻中「哼」了一聲,冷冷說道:「今日之事,已是故技重施的了,約莫四十日前,隱居冀北、遼東一帶的『三十六友』中人,有七位被假的『日月大令』調到燕山,埋屍『歸雲谷』口,此事是何人主持?你號稱『燕山大俠』便隱居在『歸雲谷』中,不能再推說毫無所知,硬裝糊塗了吧!」 裴俊才聽對方確已深知機密,知道不必再作隱瞞,遂啞然一笑,揚眉說道:「茅浩,你真夠厲害,我想不到你能用什麼方法,逼問出如此機密的重要口供!但可惜你想賣弄聰明,對我調侃,卻棋差一著,難免作個『輸家』……」 茅浩對裴俊才改了鄙視目光,也自哂然答道:「誰是輸家,還不一定,你以為仗恃你曾為北六省白道盟主那點聲威,和手底下那點功夫,便准能……」 話猶未了,裴俊才已狂笑接道:「上智之人,儘量避免鬥力,裴俊才雖然未因人老,把功力擱下,不會忌憚你這列名於『乾坤小八劍客』中一名區區『追風劍客』,但我犯得上與業已魂遊墳墓,落網之鳥,釜中之魚,費精神,動手腳麼?」 茅浩怒道:「裴俊才,你帶了多少清廷鷹犬?」 裴俊才笑道:「要得封侯位,需立大功勳。我並沒有請示朝廷派遣能手,要以一人之力,消滅『日月血盟』……」 茅浩先頗震怒,但旋又失笑說道:「這樣說來,你雖打算以盟友鮮血,換取自己的功名富貴,並已有燕山績效,但清廷韃虜,卻對你仍不信任,才派下紅雲喇嘛,及鐵衛士等,加以監視……」 裴俊才聽了茅浩之言,不禁臉上一紅。 茅浩又向武當耄宿青陽子拱手說道:「茅浩請問道長,知不知道裴俊才為虎作倀的蛇蠍心腸?」 青陽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處,並未答話,只把頭兒微微點了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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