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燕支(40)_諸葛青雲

四〇

　　這就是鄧淩風先定心，後擔心，兩道劍眉，先展後蹙之故。

　　就在他眉峰微蹙，心內憂驚之際，這宮鐵心已揚起他那雙染滿血污的「天狼爪」來，虛指鄧淩風，獰笑說道：「鄧朋友，你既認識我這雙『天狼爪』，又知老夫姓宮，則必然知曉『勾漏三殘』在當世武林的江湖道內，身份不低！你劍已在手，怎不進招？難道還狂傲得要我出手麼？」

　　鄧淩風知道事已至此，只有先闖此關，遂「靈龍古劍」抖處，猿臀一挺，便向「狼面殘眉」宮鐵心，分心點去。

　　宮鐵心十分狂傲，明知「靈龍古劍」銀芒如電，絕非庸俗兵刃，卻仍不閃不避，右手一伸，硬向分心點來的劍身抓去。

　　若在平時，鄧淩風定會聽任對方抓個正著，然後一抽一旋，或是凝勁抖劍，便可倚仗「靈龍古劍」的絕世鋒芒，把抓劍之人的手指，甚至手掌削斷！

　　但如今不然，一來「勾漏三殘」享名甚久，「狼面殘眉」宮鐵心在身份上便已震人，二來他的兵刃特殊，那雙五指生鉤，長可護肘的「天狼爪」，顯系什麼蛟蟒之皮所制，萬一刀劍難毀，不畏鋒芒，則自己聽人把兵刃抓住，豈不即將長劍被奪，立落敗局？

　　由於此種顧慮，鄧淩風遂不肯聽任對方抓住「靈龍古劍」劍身！

　　宮鐵心右手五指，尚未及劍，鄧淩風先一沉肘，然後翻腕震劍！

　　好看，太好看了，五六朵劍花，宛如五六朵無垢青蓮，從鄧淩風的腕肘之間，飄飄飛起。

　　鄧淩風功力不俗，若讓他凝勁蓄氣，全力施為，大概可以一劍七花，如今倉促變式，居然也能抖出五六朵劍花，委實已有上乘造詣！

　　「狼面殘眉」宮鐵心著實未想到鄧淩風年紀輕輕，劍術竟如此精湛！厲笑一聲，軒眉喝道：「好一招『沉劍生花』，你也看看我的『分光捉影』……」

　　「光」來了……

　　不是「狼面殘眉」宮鐵心要施展的「分光捉影」的「光」，而是兩道陰森森，凶巴巴的「碧光」！

　　這兩道「碧光」，便發自那又高又瘦，形如枯木的灰衣人的雙目之中！

　　灰衣人本已一步退後了兩三丈，如今突又向前跨了一步！

　　向前，自然比退後容易，故而，他雖仍腰未扭、肩未晃，甚至衣角都未怎飄擺，卻一步跨出了兩丈五六！

　　換句話說，這如枯木的灰衣人，竟突如其來地，到了鄧淩風與宮鐵心的二者之間！

　　鄧淩風以為他是與宮鐵心聯手進襲，自然吃了一驚！

　　他不敢過份逞強，趕緊止住劍法變化，手橫「靈龍古劍」，護住當胸，靜氣凝神，抱元守一，打算細看對方是發動何種狠辣手段，再複相機應付。

　　錯了，鄧淩風猜錯了，形如枯木的灰衣人，雖一步邁出兩丈五六，到了鄧淩風與宮鐵心的二者之間，卻絕未向他進手攻擊！

　　灰衣人只是瞪著兩隻閃射碧色精芒，深陷眶內，極為可怖的細長怪眼，盯著鄧淩風，幾乎一瞬不瞬！

　　鄧淩風深覺對方那種目光，太凶、太陰，看的自己毛骨悚然，全身都不大自在！

　　他劍眉一皺，戒意絲亳未懈地，橫劍當胸問道：「尊駕不甘寂寞，要出手麼？你這樣看我則甚？」

　　灰衣人以一種幾乎宛如冷哼，毫無音節的怪異語音說道：「小娃兒，你練的是什麼劍？」

　　這句「小娃兒」，太以老賣老，使鄧淩風聽的不是滋味，但又未便不理，遂冷冷答道：「鄧某號稱『飄萍一劍』，我練的是『飄萍劍法』！」

　　「嗯？……」

　　這是從灰衣人鼻中所發出的一種極為單調，又不簡單的哼聲！

　　所謂「單調」，這只有這麼冷冷一「嗯」。

　　所謂「不簡單」，是這冷冷一「嗯」中，包含了有疑問，不相信，和鄙薄輕視的多種複雜意味！

　　鄧淩風領會到灰衣人的哼外之意，微怒問道：「尊駕『嗯』些什麼？要不要試試我這『飄萍劍法』的俗劣招式變化？」

　　灰衣人依然神冷如冰地，搖了搖頭，獰笑說道：「不俗，不俗，劍法五六朵，朵朵似青蓮，我看不像劍海飄萍，到佛像禪秘……」

　　鄧淩風又是悚然一驚，目注灰衣人道：「尊駕好高明的法眼，鄧某這套劍術，委實傳自佛門，又稱『伏魔慧劍』……」

　　「伏魔慧劍」四字才出，灰衣人臉色大變！

　　本來，他的臉色，和他所著長衫一樣，是灰撲撲的，如今卻突然泛白！

　　白，白的慘，白的像具僵屍，白的毫無人色！

　　這是一聲懾人心魂，冷厲無比的怪叫！

　　灰衣人不單發出這聲極淒厲的怪叫，並在怪叫同時，向鄧淩風作出了一種極怪異的動作！

　　他雙臂橫張，向鄧淩風來了個攔腰一抱。

　　不錯，是「抱」，但若說得更親熱一點，也可以說是「摟」。

　　徒手過招，用指則或點、或截、或劃，用掌則或拍、或撞、或打，哪有來個像親人闊別，或愛人重逢般，摟摟抱抱之理？

　　灰衣人的動作，不單怪，並且快！

　　快到什麼地步？

　　快到使身法極為靈巧的鄧淩風，居然來不及後退閃避！

　　鄧淩風是年輕一輩中的出群高手，他難道連對方的攔腰一抱，都躲不開？

　　對方倘若用點用劃，用打用拍，他都可以閃開，唯獨這攔腰一抱，卻使他立陷險境！

　　因為摟抱動作，罕見怪異，鄧淩風尚屬江湖初睹，不禁為之一怔！

　　就這一怔，他的應變，便不能做到當機立斷的絕對迅速程度……

　　加上灰衣人的動作，又奇快無比，宛如石火電光，致使鄧淩風退念才萌，身形已被對方雙臂猛抱的風勢所圈住！

　　其實，鄧淩風根本用不著閃身後退。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