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九劍群花 | 上頁 下頁


  冷秋水向尉遲巧巧看了一眼,臉帶佩服神情,軒眉笑道:「尉遲姑娘好仔細的心思,好敏銳的目力!在下確實本想請令尊尉遲堡主宏開壽域,但……」

  尉遲巧巧不等冷秋水再往下說,便即秀眉雙揚,接口笑道:「『六十添籌開壽域,九邊拱手拜天雄』,我早就看出冷兄不是諛壽俗流,如此贈聯,必有深意,小妹尉遲巧巧,能否請冷兄細解『宏開壽域』四字。」

  冷秋水雙眉一挑,朗聲說道:「歲時不調,九邊苦旱,僅僅陝甘一帶,便有百萬饑民,加上黃河更有水災,冷秋水來此之前,已約請不少江湖大豪,血性俠士,慷慨輸將,毀家紓難!但聚沙始能為塔,集腋方可成裘,……」

  尉遲巧巧接道:「衛邊安民,雖然一內一外,卻是報國之道!『天雄堡』添受江湖同道尊敬抬愛,行善盡心,怎敢後人,冷兄不妨說個數目吧,你要我爹爹,捐助多少?」

  冷秋水星眸中神光電射,毫不避忌地,盯在尉遲巧巧的絕代嬌靨之上,朗畝緩緩說道:「資源若少,賬災無法徹底,民不能安,國家必亂!尉遲堡主與尉遲姑娘俠肝義膽,顯非俗流,我想為民請命,來個獅子大開口,『十萬兩黃金』之數,難得住『天雄堡』麼?」

  乖乖!十萬兩白銀已非小可,這幾乎是天文數字的「十萬兩黃金」,真把一向揮金如土,豪氣淩雲的尉遲天雄,也聽得為之一怔!但尉遲巧巧卻神色絲毫未變,目注冷秋水,笑吟吟地說道:「冷兄為災民請命,『天雄堡』怎敢不盡力共襄義舉?但『十萬兩黃金』,不是戔戔之數,家父平時又不居積,冷兄少不得要在此小住幾日,容我們籌措籌措!」

  冷秋水離座抱拳,向尉遲巧巧一揖到地,莊容說道;「冷秋水打擾了,並敬代九邊災民,謝過尉遲堡主暨尉遲姑娘的仁心義舉1」尉遲巧巧這一慨然應允,尉遲天雄卻心中暗暗打鼓,雙眉微蹙,發愁!……他的實力,當然自己明白,一萬兩黃金,還可勉強答應,十萬之數,卻在短期間,哪裡籌措得出?……但尉遲巧巧業已慨然應允,冷秋水又複當眾謝過,他這身為俠義道九邊魁首「天雄堡」堡主之人,哪裡還說得出不算?只得臉上含笑,腹內打鼓,弄不懂平素極為聰明解事的愛女尉遲巧巧的葫蘆之中,究竟賣的甚麼藥?由於冷秋水九劍齊飛,神功驚眾,尉遲天雄父女慨捐十萬兩黃金,宏開壽域,賑濟災民,自然賓主盡歡,把這席暖壽酒兒,吃得興高采烈!尤其尉遲巧巧似乎對冷秋水印像極佳,在她殷勤勸酒之下,冷秋水雖是海量,卻也紅生俊頰,頗有酒意。

  尉遲天雄平素便以愛女目高於頂,頗為其終身大事耽憂,如今見了她與冷秋水惺惺相惜,不時互相凝眸傳情,分明是一對璧人,不禁喜從中來,心花怒放,成了位笑口常開的老壽星,漸漸把十萬兩黃金之事,置之度外。卻不過眾意殷勤,輪流敬酒,那位「九劍書生」冷秋水終告玉山傾倒!壽筵也散,賓客醉飽告退,高騰把冷秋水送入客房,大廳之中,只剩下尉遲天雄與尉遲巧巧父女。這時,尉遲天雄方回到現實,目注受女,輕輕一歎……

  尉遲巧巧何等玲瓏剔透,妙目雙揚,瞟了尉遲天雄一眼,嬌笑說道:「爹爹為何歎氣?是不是為了那『十萬兩黃金』?」

  尉遲天雄苦笑道:「巧兒,你應該知道你爹爹不善居積,錢財到手,轉瞬成灰……」

  尉遲巧巧接口笑道:「爹爹不要發愁,你雖不善積財,但『天雄堡』附近,不是有位平生最善居積,富可敵國的『吝嗇財神』金不花麼?」

  尉遲天雄聞言之下,方恍然大悟地,「哦」了—聲,皺眉說道:「原來巧兒是想動他腦筋,『十萬兩黃金』在金不花說來,委實九牛一毛;但巧兒不要忘記,金不花雖是『財神』,卻極『吝嗇』,你怎樣能夠攻破他的『吝嗇』二字?」

  尉遲巧巧笑道:「此事不難,女兒有制勝策略的八字真言,就是『投其所好,攻其所急』!」

  尉遲天雄道:「投其所好?巧兒知道金不花所好的是甚麼事物?……」

  尉遲巧巧笑道:「財迷最好貨,不好不成財,金不花是『吝嗇財神』,自有一般財迷通病,他好的是罕世難尋的奇珍異寶!」

  尉遲天雄苦笑道;「巧兒莫非要我尋些珍奇寶物,向『吝嗇財神』金不花面前變賣?」

  尉遲巧巧銀牙微咬下唇,秀眉雙軒,吃吃一笑道;「巧兒知道爸爸腹中有仁有義,囊中有劍有鏢,家中則只有我這顆掌上明珠,哪裡會尋得出甚麼奇珍異寶,何況即令有陰珠趙璧之屬,在金不花那個吝嗇人物眼中,也不會值得起『十萬兩黃金』之數!」

  尉遲天雄粗豪中兼有細緻,聞言之下,微一尋思,似有所得,目注尉遲巧巧問道:「如此說來,巧兒是重點在『攻其所急』的了,你莫非指的是金不花獨子金存,突生急病之事?」

  尉遲巧巧道:「金存不是得了急病,而是被『天牌巨蠍』所螫,中了奇毒!」

  尉遲天雄「哎呀」一聲驚道;「『天牌巨蠍』奇毒無倫,這是必死絕症……」

  封遲巧巧微搖首,截斷尉遲天雄的話頭,嬌笑—聲接道:「不是絕症。還有『變色玉蓮』,足以仗解百毒,我們若能弄來『變色玉蓮』,持向『吝嗇財神』金不花求售,一來『投其所好』,二來『攻具所急』,他必然肯出『十萬』重價的了!」

  尉遲天雄笑道:「巧兒想得雖好,但『變色玉蓮』被武林人物視為瑰寶,當世只有—朵,又不知流落何處?」

  尉遲巧巧笑道:「女兒巧聞人言,『變色玉蓮』是落在京師權宦曹公公的手中,曹公公不知此物價值:隨手賜與新收義女周亭亭。作為見面禮兒……」

  尉遲天雄插口道:「周亭亭?是不是常在邊塞—帶行走,忽正忽邪,性情相當怪癖的『鐵心龍女』周亭亭?」

  尉遲巧巧點頭道:「正是,巧兒已知周亭亭明日將與『狼心謀士』苟不理同來『天雄堡』,向爹爹拜夀,則那『變色五蓮』豈不是可供我們派上用場的囊中物麼?」

  尉遲天雄皺眉道:「像『變色玉蓮』那等奇寶,倘若明索對方必然靳而不與,若是硬奪,則『壽星公劫賀客』,豈不成了天下奇聞,留為江湖笑柄?」

  尉遲巧巧笑道:「爹爹放心,巧兒怎會讓壽星公變作強盜?爹爹莫要忘了『血心妙手』金叔叔,明日也是賀客,他號稱當世第—神偷,只消略施妙技,問題立告解決,何況周亭亭既與苟不理同來,立場詭異,多半別有用心,給他們來個下馬威兒,也不失當頭棒喝,使他般牛鬼蛇神,有所警惕,少作些賣國殃民,傷天害理之事!」

  尉遲天雄一直聽到此處,方愁眉盡解,一陣「呵呵」大笑,伸手輕拍愛女香肩,點頭贊道:「巧兒慧質靈心,運思用到巧妙,吾家女諸葛也!」

  六月初六正日,「天雄堡」車水馬龍,各方賀客紛至遝來。

  堡主尉遲天雄,與總管高騰,自然是忙於應接賓客,尉遲巧巧卻撇開瑣務,梳洗完畢後,一大早就單獨走向後園暫時安置冷秋水的「梅花精舍」。「梅花精舍」是處好地方,雖然時屆盛夏,不是梅開季節,但繞屋都是姿態奇妙的老幹橫枝,極盎古趣,加上寶館只是極為精緻乾淨的三間茅屋,屋前有三曲小橋,一灣流水,端的似在畫面之中。冷秋水也早就起來,正白衣飄拂,站在曲橋上,眺覽景色,那副絕世風神,委實脫俗挺拔!尉遲巧巧是自小徑,一經轉出,便在橋邊,方向則是在冷秋水的背後,她遂輕轉珠喉,嬌笑說道:「水流萬梅裡,人在畫圖中,冷兄不僅是身懷絕技的江湖大俠,分明也文武兼質,是位胸中極有丘壑的墨客雅人,小妹替你選的這個居停之處,大概還小絕煩囂,尚合尊意吧?」

  冷秋水微一轉身,見是尉遲巧巧,不禁也為她鵝黃衫子杏黃裙的一身著意淡雅打扮,有點驚豔地,略為一怔,方自抱拳笑道:「多謝尉遲姑娘,這『梅花精舍』。委實太美,美得令我捨不得睡懶覺,一大早就爬起來,站在小橋流水之間,領略彷佛從周圍萬樹老梅中,透幹而出的梅花香氣!」

  尉遲巧巧這時已走到冷秋水身邊,秀眉雙揚,嬌笑說道:「這樣說來,冷兄頗愛梅花?」

  冷秋水道:「入座聲彌遠,當窗影自橫,煉魂冰雪淡,得氣水煙輕!梅花老幹橫枝,冰心鐵骨,自然是花中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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