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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想到這裡,勉強裝出笑容道:「紀大人若嫌他們站在這裡不雅觀,不妨讓他們在一邊另開一桌酒席。」

  紀大人搖頭道:「衙裡有飯有菜就該教他們回衙去吃,貴府請紀某到這裡來,一定破費不少,紀某心裡已經過意不去,官府的錢,都是民脂民膏,再添一桌,豈不越發糟蹋了民脂民膏。」

  唐知府脹紅著臉道:「可是大人的安全又有誰來維護?」

  紀大人笑道:「區區不才,從不把自己安全放在心上,至於貴府做外官的,只要平時能親近民眾,愛護百姓,地方上的父老兄弟,人人都會自動維護你的安全,貴府既是位愛民如子的好官,又有什麼可顧慮的?」

  唐知府頓了頓道:「話雖如此,但地方上總難免有些宵小壞人,下官不得不防。」

  紀大人微微一笑道:「好,咱們先喝幾杯再說。」

  他喝過一口,又特別舉杯向易興漢道:「小兄弟,紀某敬你!」

  易興漢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端起杯道:「不敢當,晚輩先敬紀大人!」

  紀大人道:「小兄弟小小年紀,就有一副好身手,實在難得,可否讓紀某開開眼界?」

  易興漢總是個小孩子,微現靦腆,歉然笑道:「晚輩初學乍練,只能說會幾手三腳貓把式,紀大人過獎了。」

  紀大人搖頭道:「那是小兄弟太客氣,你若不是真有兩下子,那位班頭為什麼被打得鼻青眼腫,府裡的高總捕頭為什麼又不敢跟你動手?」

  易興漢窘然答道:「那可能是高總捕頭見晚輩年紀太輕,不願意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故意放晚輩一馬。」

  紀大人又搖搖頭道:「哪有這回事,他們幹捕快的,只要看著那個不順眼,絕不放過,何況你又打了他們的人。」

  易興漢望了高雄一眼道:「也許高總捕頭對晚輩例外。」

  紀大人冷笑:「他們是一視同仁,哪有什麼例外的,除非你是皇親國戚,或者有什麼特權。」

  說著,望向高雄道:「高總捕頭,你剛才究竟為什麼不把這位小兄弟拿下?莫非他真是皇親國戚?或者有什麼特權?」

  高雄乾咳了幾聲,躬身答道:「正如大人方才所說,小的是見他年紀輕,不懂事,犯不著和他計較。」

  紀大人頷首道:「那很好,你現在就把他拿下!」

  高雄尷尬一笑道:「他現在已是大人的座上貴賓,小的怎敢再拿他?」

  紀大人不動聲色道:「不妨事,紀某要你拿,你就只管拿。」

  這時藍袍大人、唐知府、唐玉、高雄以及眾衙役幾乎都怔在當場,紀大人的做法,怎能不令他們莫測高深。

  易興漢照樣也被弄得滿頭霧水。

  紀大人默了一默,繼續說道:「紀某只是想讓兩位助助酒興,高總捕頭縱然把小兄弟拿下,也必須馬上釋放,這頓酒必須讓小兄弟喝完,所以雙方都不必動用兵刃,只用拳腳,點到為止,完全是君子之爭,不傷大雅。」

  高雄總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萬萬不是對方敵手,但在這種情形下,又不敢不從,好在紀大人已說過點到為止,即便輸了,也不至於丟人太大。

  不過他擔心的是,當自己輸了以後,萬一這年輕人發了野性,傷害了唐知府和另兩位大人,那便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難免對紀大人起怨恨,同時也覺得這位從京城來的官員,實在沒有頭腦,因為雙方若不比試,那小夥子在莫測高深之下,絕對不至於輕舉妄動,一旦泄了底,那就很難說了。

  紀大人又望向易興漢道:「紀某方才的話,小兄弟都聽到了,現在就請走兩招讓大家開開眼界如何?」

  易興漢終竟年幼,容易被言語激動,不管對方存心如何,心想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給高雄來個下馬威,至少可以使唐知府這般只知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一點警惕。

  於是,他不多猶豫,霍然站身而起,並且解下劍來,放在餐桌上,然後離座而出。

  在他來說,這是有恃無恐,除了自信可以輕易制服對方外,即便對方群起合攻,他也毫無所懼,因為他懷中還有大伯父千手神掌趙維銘所賜的「天虹寶刃」和九叔霹靂斧鐵剛贈給的「金絲軟甲」。而且那「金絲軟甲」他一直貼身穿著,即便遭到刀砍劍刺,身上也不會有絲毫損傷。

  豈知他僅是把長劍放在餐桌上,已經中了紀大人的計算,不過紀大人這計算,卻並非出於惡意。

  當下,易興漢挺胸向外走出幾步,抱了抱拳道:「高老總,紀大人已有吩咐,雙方點到為止,還望尊駕多多手下留情!」

  高雄只好也解下兵刃,也拱拱手道:「小兄弟準備怎樣比法?」

  易興漢道:「紀大人要咱們玩玩即興,若玩得太過火,反而掃興,不妨彼此各攻三招,以不傷和氣為宜。」

  高雄微一沉吟道:「小兄弟希望誰先攻?誰先守?」

  易興漢不假思索地道:「尊駕年紀大,就讓你先攻好了。」

  這在高雄是正中下懷,他暗忖著只要施出全力在三招內把對方擺平,對方就失去了再向自己進攻的機會。

  而易興漢也有他的打算,他是故意先給對方進招機會,然後再把對方制服,才能顯出自己的真正身手,否則,一出手便是結束,哪還給紀大人助的什麼酒興。

  這時早有幾名衙役把附近桌椅搬開,騰出一塊丈餘方圓的空地。

  酒樓上居然變成了演武廳,這是那掌櫃的和店夥們做夢也沒想到的事。

  高雄故意逼近易興漢身前不足三尺,這距離幾乎伸臂可及,對方只守不攻,以自己的身手,他自忖任何高手也難以躲過閃電般一擊。

  但他總算並未立即發動,又拱了拱手道:「小兄弟希望在下用什麼方式進招?」

  易興漢忍不住哈哈笑道:「尊駕這樣問話,反而教在下摸不著頭腦了。」

  高雄楞了楞道:「難道高某這話說錯了?」

  易興漢道:「拳腳在你身上,十八般武藝也在你身上,尊駕愛怎麼進招就怎麼進招,難道還要在下教你?」

  高雄臉上一熱,驟地飛起一腳,踢向易興漢側腰,同時右手又緊跟著推出一掌,動作呼呼生風,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他這種攻法,明明已是兩招,但因同時發動,仍可只算一招,不消說他一出手就打上了如意算盤。

  在他預料,對方縱然閃避再快,即便不被踢倒,也必被掌風掃中,因為兩人相距既近,而且他又是出其不意發招。

  豈知大大出他意料之外,不但拳腳全然落空,且因力道用得太猛,反把自己閃了個大跟頭,踉蹌摔出幾步,險些跌倒。

  只聽身後響起個脆生生的聲音道:「高總捕頭,在下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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