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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疤臉侍衛首先一聲悶哼,蹬蹬蹬的連退幾步,左手捂著臉兒,「雪雪」呼痛,並有鮮紅血漬,從指縫間流了下來!

  原來他左頰上挨了幾粒酒珠,連皮肉都被射穿,但因功力甚高,閃避得快,還算幸運,腦袋及雙眼等重要部位,沒被擊中。

  否則,即令僥倖逃得一死,也必將變成盲人!

  但那禿頭漢子的遭遇,卻比他淒慘得多,他一見曲直施展出「化酒成龍」絕技,心膽大怯,也欲急退,卻因身手稍差,慢了一瞬!

  就這一瞬之慢,牛山濯濯的光頭,「波波」連響,血雨四飛,慘嚎立起,使他聯手中軟鞭,也趕緊丟掉,雙手抱頭,變成只滾地葫蘆,並由另一名同伴,將他抱起,退下屋面,至於是否就此向陰司報到,卻還不得而知!

  曲直一招得手,豪氣更增,晃了晃手中那只黑葫蘆,狂笑朗聲又道:「你們這群龜兒子,乾脆都上來吧!老化子的絕活多呢,多年未曾活動筋骨,正覺悶得無聊,今夜索性讓你們開開眼界,也讓閻老五的『森羅殿』上,多添幾名宮廷侍衛!」

  這些話兒,是曲直欲寒敵膽,故意賣狂,其實倘若玩上真的,拼將起來,他可沒有什麼便宜可占!

  因為,方才的兩名敵手,雙雙著了道兒之故,主因在於他們對曲直所精功力,不甚瞭解,無從防範。

  其餘諸人則見而知機,哪裡還會繼續上當!

  何況,大內侍衛幾乎全是百中選一,個個都是好手!

  即以那一上來便受了微傷的疤臉侍衛而論,他的一手「亂披風」劍法,便已練到爐火純青境界,未必准使曲直能夠輕易應付!

  曲直修為的確不弱,但年事已高,又複以寡敵眾,當然是處在不利局面!

  不過,話可又得說回來,生死搏鬥之事,往往並非全恃功力高下,鬥志實占決定性的關鍵!

  舉個例說,三國當年,當陽之役,張翼德暴眼圓睜,一聲大喝,嚇得曹軍心驚膽顫,自相踐踏,擠斷橋樑,解了劉備之厄,留了「長阪雄風」,便是由於翼德公有那股氣呑山河,足寒敵膽的「鬥志」所致。

  假如曹軍的鬥志不渙,一擁向前,試問張翼德的「丈八蛇茅」,能夠搠得幾人?「三將軍」的身子骨兒,能不能比「當陽橋」還要來得結實?

  後世的歷史,是否要從那一戰上,徹底改寫?

  如今,曲直、馬七等一老一少,兩名「窮家幫」中人物,雖然比不上張桓侯那等神勇,但那股視死如歸,殺身成仁的壯志,卻屬一般無二!

  故而,圍困住他們的清廷鷹犬雖多,若想把這兩位民族鬥士收拾下來,仍不簡單,勢非付出相當重大的代價不可!

  閒話提過,故事依然在如火如荼!

  其他四五名大內侍衛,見疤臉侍衛、禿頭漢子尚未出手,便吃了大虧,不禁全驚奇得相顧發怔?

  加上曲直以老賣老,又發狂言,遂使得其中一名使鏈子槍的彪形大漢,在濃眉連皺之後,點頭厲聲喝道:「好!曲老化子,就如你的願,大夥兒不可輕敵,須知聖上在此,慎防驚了御駕,務宜速戰速決,我們就一齊上吧!」

  眾侍衛齊聲暴喝,各揮刀槍,齊向曲直這位白髮老丐,全力猛攻而至!

  曲直生平從來不帶別的兵刃,手中永遠都是提著這只片刻從不離身的酒葫蘆。

  但這只葫蘆,質地非凡,除了盛酒以外,對一切兵刃,甚至寶刀寶劍,都可以硬接硬架,裡面並還暗藏乾坤!

  故而,老化子剛才所說,並非虛言,他所有的一身絕藝,也可以說是泰半都裝在這葫蘆裡面!

  如今,他見對方刀槍並舉,四五件兵刃齊向自己襲來,遂掄起葫蘆,以一式「龍戰四海」,予以接架!

  若是普通陣仗,尋常對手,慢說四五件兵刃,就算再多一倍,恐怕也會被老化子的酒葫蘆,震得紛紛脫手!

  但如今所面對的,全是內力充沛,百中選一的大內好手,故而硬打硬接之下,老不以筋骨為能,吃虧的反而是老化子了!

  一式「龍戰四海」,雖把四五件兵刃,暫給蕩開,但老化子也已掌心發熱,虎口欲裂,足下也因提氣不住,生了濁力又「格登、格登」的,一連踩碎了兩片屋瓦!

  那些大內侍衛,何等厲害?

  一看便知可以倚多為勝,欺負這白髮化子的年老力衰,遂再度五人聯攻,從不同的方位上,向曲直全力猛襲,各出重手!

  曲直既知不可力敵,哪裡還敢用強?只有仗恃著靈巧身法,加以閃避!

  這樣一來,他當然落在下風,但也吸引住了五名好手,使馬七可以減輕壓力,以一對一,否則,對方倘若也以這種聚眾淩寡的手段,對付馬七,馬七的修為火候,如何能與曲直相比,只怕早已遭了劫數!

  但兵法有雲「攻擊才是最好防禦」!

  一味騰撇閃躲,豈不只有挨打,怎會有平反敗局之望?

  故而,曲直在避過對方四五波的猛烈攻擊之後,凜然發覺,這樣下去不行,等到真力耗盡,一樣是個死字,還不如趁著這尚有餘勇可賈之際,把這群清廷鷹犬,拼掉幾個!

  念頭才定,後肩肉厚之處,已被那使鏈子槍的侍衛,一槍點中,一帶一抖,制出了一道血槽!

  曲直鋼牙猛挫,邊自閉穴止血,邊自從舌尖爆發一聲春雷,驀地人騰數丈!

  眾侍衛以為他在帶傷之下,膽怯想溜,紛紛高聲怒駡,合往上圍,情況卻又起變化!

  曲直哪裡想走,他也決不肯獨善其身,拋下馬七,他在縱到最高點時,掉頭往下一撲,並從葫蘆底部,飛落了兩團深紫色的物件!

  這兩團紫色物件兒,奇快無比,疾若流星,分向兩名鷹犬射到!

  那兩名鷹犬起初還以為又是「化酒成龍」的酒箭之類,慌忙閃身暴退!

  誰知這紫色物件,與化龍酒箭,大不相同,竟似有靈性?能對敵人擺頭擺尾的,窮追不捨,並發出一種「嗤嗤」怪響!

  那使鏈子槍的大漢首先被一團紫色物事追到,立即著了道兒,驀覺喉間火辣辣一陣劇痛,慘叫一聲,登時倒地翻浪,掙扎了幾下,已然了賬!

  還有一名持刀漢子也是同命運,被另一團紫色物事追到,也是慘叫一聲,喉頭一緊,便倒地死去!

  剩下的幾個鷹犬不由駭然一怔,一時還弄不清這老兒打出的究竟是甚的厲害暗器,其中一個馬上閃到那持刀漢子身旁,俯身細一察看,不禁脫口一聲哦,直冒冷汗!

  原來那漢子咽喉上被一條七八寸長的巨型蜈蚣緊緊纏住,喉結已然洞裂,血漿汩汩滲出,而且滲出來的血漿,已成了墨水,烏黑黑的,還發出一種噁心的氣味,顯然已混和了蜈蚣體內的劇毒!

  而那只蜈蚣的頭部,卻還在血洞裡蠕動!

  說起這一對蜈蚣,還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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