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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裘冰豔的十根手指,本來緊緊抓住狄墨雲肩頭,幾已深陷入肉,但聽得狄墨雲把話說完,卻自頹然鬆落!

  「峨嵋金頂」之上,一片沉寂,與會群雄個個噤口無聲,靜看這場武林恩怨,究竟怎樣了結。

  裘冰豔雙手一鬆,神色茫然地,進入了沉思境界!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裘冰豔霍然轉身,目注秦素雲發話說道:「秦素雲,我想與你商量一件事兒!」

  秦素雲點頭說道:「前輩有話請講!」

  裘冰豔向谷寒濤看了一眼,雙眉微挑,對秦素雲緩緩問道:「我們這場過節,能不能稍緩片刻,再作交代?」

  秦素雲因弄不懂對方用意,剛一尋思,裘冰豔又復朗聲說道:「我既非規避,更不是怕你,只因你姊姊既把仇人分開,我遂想以做師父的身份,先看看我徒弟狄墨雲,報卻深仇,成名露臉!」

  秦素雲想不到裘冰豔竟會說出這番話來?遂秀眉雙揚,先行收起「天柔劍」,然後抱拳笑道:「前輩說得有理,秦素雲敬遵所命!」

  說完,立即還陣,心中並已拿定主意,倘若姊姊真能殺卻谷寒濤,朱一飛,自己便對裘冰豔網開一面,不加斬盡殺絕,以略酬她對姊姊二十年來,養育教導之德!

  裘冰豔見秦素雲已收劍回陣,遂轉過身來,神色平和地,向狄墨雲叫道:「墨兒……」

  狄墨雲知道裘冰豔一向兇殘性格,萬想不到今日她在獲悉自己真實身份以後,仍把自己叫做「墨兒」,不禁肅立躬身,茫然問道:「師父有何分派?」

  這一聲「師父」,竟把裘冰豔由兇殘而平和的臉上,叫得現出安慰笑容,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對了,你在未與我破臉成仇之前,應該仍把我當作『師父』看待,因為我們師徒身份,業已長達二十年,你如今多叫我幾聲『師父』,多作我片刻徒弟,也不見得有所屈辱?」

  狄墨雲心中奇酸,覺得泛起一種說不出的難過,珠淚難禁,紛披而落地,淒聲叫道:「師父,你有何吩咐?墨兒不辭赴湯蹈火……」

  裘冰豔搖手笑道:「我不是要你為我赴湯蹈火,而是要你為你父母,去向谷寒濤老鬼尋仇……」

  話方至此,忽然有人音若銀鈴的,叫了一聲「且慢」!

  裘冰豔閃目看去,見發話之人,竟是「碧梧仙子」鳳飛鳳,遂頗為驚奇地,愕然問道:「鳳飛仙子,你阻止我命我徒兒,去向谷寒濤老鬼尋仇則甚?」

  鳳飛鳳此時正在「血手香妃」龍妙妙身畔,向她附耳低語,兩人狀頗親密!聽得裘冰豔這一責問,遂緩步走過,斂衽為禮地,嫣然笑道:「裘前輩會錯意了,鳳飛鳳不是阻止前輩命令徒去向谷寒濤尋仇,而是想在狄墨雲妹子出陣之前,先對前輩報告一樁惡訊,及一樁喜訊!」

  裘冰豔著實聽得糊塗起來,點頭說道:「鳳仙子請講,你所謂的『惡訊』為何?『喜訊』又是什麼?我們之間,並無宗派淵源,你不必過於謙讓地,執甚後輩之禮。」

  鳳飛鳳依然執禮甚恭地,抱拳說道:「第一樁惡訊是前輩的同胞妹子『冷血嫦娥』裘霜豔,被谷寒濤派人害死在『岷山白象坪』上!」

  裘冰豔跟著雙眉一挑,尚未答話,谷寒濤卻已得意洋洋地,向鳳飛鳳狂笑叫道:「鳳飛鳳,你不必再想挑撥離間,我和她們姊妹,已是生死對頭,裘霜豔固然已殺,裘冰豔伺嘗不也只是比她妹子緩死須臾而已?」

  裘冰豔向谷寒濤冷冷看了一眼,目中厲芒連閃,似要發作?但終於未加理會,轉過面來,微笑問道:「鳳仙子,你一身能兼鴉鵲兩職,憂既報完,試報喜了!」

  鳳飛鳳恭身笑道:「晚輩奉家師空明師太之命,為『南海醉仙』蕭師伯門下的『游龍俠少』夏侯平師弟,向狄墨雲妹子求婚,請裘前輩作主俯允!」

  這幾句話兒,只有龍妙妙夏侯平早就知情,其餘「金頂」群雄,一齊聽得大為驚異!

  裘冰豔雖然兇惡,人卻絕頂聰明,略一尋思,便知鳳飛鳳求親用意,遂揚眉含笑問道:「鳳仙子,這件事兒,你怎麼求我,我能作得主麼?」

  鳳飛鳳嬌笑答道:「裘前輩不必謙光,你當然能夠作主!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是父』,何況前輩對狄墨雲妹子,自幼扶持……」

  裘冰豔不等鳳飛鳳往下再講,便自怪笑說道:「好,鳳仙子既然認為我能作主,我便答允這件婚事!」

  「峨嵋金頂」群堆,聞言一片歡聲,只有谷寒濤卻臉色鐵青地,不住「哼哼」冷笑!

  裘冰豔目注狄墨雲,含笑叫道:「墨兒,我既作主把你許配『游龍俠少』夏侯平,便應該進你一份豐厚妝奩!」

  狄墨雲萬想不到自己的終身大事,竟在這種情況下,獲得理想歸宿,不禁羞在臉上,喜在心頭,螓首低垂,默默不語!

  裘冰豔忽然盤肆坐下,向狄墨雲正色叫道:「墨兒,你在我對面坐好,並把右手中指刺破!」

  「金頂」群雄,有好多人尚不知道裘冰豔要搞些什麼名堂?但谷寒濤卻又驚又怒地,霍然站立!

  裘冰豔也把自己的右手中指咬破,與狄墨雲傷處相接,又注目「游龍俠少」夏侯平,含笑道:「夏侯老弟!」

  夏侯平搶前幾步,恭身笑道:「夏侯平在,裘前輩有何差遣?」

  裘冰豔笑道:「狄墨雲業已是你未婚愛妻,我需要半個時辰工夫,對她施展『修羅大法』,滴血傳功,老弟在此期間,願不願作她護法?」

  夏侯平剛待點頭,三條俏生生的人影閃處,龍妙妙、秦素雲、杜飛綿等,一齊趕到,由龍妙妙發話笑道:「裘仙子儘管放心施為,在你傳功期間,由我四人,充任護法職位!」

  裘冰豔微然一笑,徐徐闔上雙目,果即屏慮寧神,全力向狄墨雲施展「滴血傳功」的修羅大法!

  谷寒濤兇睛一轉,竟又坐回原處,暗以「蟻語傳聲」,向身傍的「萬毒仙翁」朱一飛說道:「朱一飛,你且施展你的獨門毒技,去把龍妙妙、秦素雲、杜飛綿、夏侯平,以及裘冰豔師徒,一齊替我毒死!」

  朱一飛深知谷寒濤的兇殘情性,對於他交辦之事,向來唯命是從,不敢絲毫違拗遲慢!

  但如今奉命以後,卻雙眉緊皺,未曾立即答話!

  因為這六個人兒之中的任何一個,也足制自己的死命有餘,谷寒濤卻要自己把他們全數毒死,豈非……

  朱一飛念方至此,谷寒濤業已意似不悅地,冷然問道:「朱一飛,難道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朱一飛悚然一驚,趕緊恭身陪笑說道:「主人說那裏話來?老奴隨侍多年,一向忠誠不二!」

  谷寒濤冷笑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忠誠,否則怎會殺盡昔日侍從,而單單留你一個?」

  朱一飛驚得毛骨悼然,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谷寒濤繼續問道:「你若非見危棄主,不聽我的命令,卻為何還不去向他們施展毒技?」

  朱一飛答道:「老奴絕非違命,只因敵方人數太多,武學又高,必須想一特殊手段,才可完成任務!」

  谷寒濤點了點頭,冷「哼」一聲說道:「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逾此即為違命!你應該知道縱使死在對方手上,也比死在我的手下,來的舒服一些!」

  朱一飛尋思片刻,臉色微變,從懷中取出一隻白玉小瓶,恭恭敬敬地遞向谷寒濤道:「啟稟主人,這隻白玉小瓶,儲有老奴秘練的解毒聖藥,萬一老奴此去,未能成功,身死敵手,主人也可留此以為永念!」

  谷寒濤「哼」了一聲,伸手接過白玉小瓶,揣入懷內,依然神色冷漠地,沉著臉兒說道:「時限已然快到,你該去了!」

  朱一飛恭身一禮別過谷寒濤,果然向盤膝對坐的裘冰豔、狄墨雲師徒,緩步走去!

  場中群雄,俱久聞「萬毒仙翁」朱一飛渾身是毒,武功雖然算不上絕世高手,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可制人死命於無形,遂一齊注目,看看他究竟如何施展……

  就在朱一飛前行了十餘步,即將接近為裘冰豔,狄墨雲師徒護法的「游龍俠少」夏侯平等人之際,陡聽一聲斷喝:「站住!」

  隨著喝聲,一條高大人影射落當場,擋住了朱一飛去路!

  朱一飛悠然停步,閃目一看,認得此人竟是那東南七省綠林道總瓢把子「金爪神鷹」公孫泰,不由嘴角間浮起一抹獰笑!

  龍三公子見公孫泰突然出場,心頭不由一怔,暗忖:他與朱一飛並無什麼重大瓜葛,為何在此緊要關頭,出來淌這場渾水?……

  正思忖間,只聽朱一飛陰惻惻地說道:「公孫寨主!你擋住老夫去路則甚?」

  公孫泰怒容滿面,目中噴火地喝道:「老匹夫!還我閔家騮三弟的命來!」

  朱一飛聞言一怔,道:「閔家騮?他……」

  公孫泰喝道:「不錯!你尚有何話說?」

  龍三公子這才恍然明白公孫泰尋朱一飛晦氣的原因,但也十分明白,那「天台跛叟」閔家騮之死,乃死在杜飛綿的「琵琶神針」之下,遂揚眉叫道:「公孫寨主!你攪錯了,那閔家騮……」

  公孫泰頭也不回,仍自注定朱一飛,厲聲截口道:「龍朋友不必多言,當日鷹愁峰寨中之約,公孫泰尚記得,今天還你一個公道就是!」

  龍三公子道:「不過,那閔家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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