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金鼎游龍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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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家騮暗中咬牙,腔上卻仍笑容更甚地,接口問道:「這樣說來,姑娘是想要我的『賽魚腸』了?」 冷面仙姬哂然冷笑答道:「慢說這區區一柄『賽魚腸』,就算是專諸刺王僚的那柄『真魚腸』也看不在我『冷面仙姬』眼內!」 閔家騮聽得莫明其妙地,苦笑問道:「姑娘既對『雷火飛龍管』不感興趣,又未把『賽魚腸』看在眼內,更不願落空,則是……」 冷面仙姬忽然微現笑容,接口說道:「你分析得對,我就是想要『婁山三寶』之中,除了『雷火飛龍管』,及『賽魚腸』以外的那塊『羅公鼎腹』!」 閔家騮苦笑說道:「姑娘既想要『羅公鼎腹』,就應該趕緊追那白衣書生!倘能奪回……」 冷面仙姬搖手截斷他的話頭,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閔老三,真人面前,何必再說假話?那白衣書生所取走的『羅公鼎腹』,只是廢銅,我冷面仙姬是何等眼光?怎會為了一塊廢鼎,而中了你的借刀殺人毒計?」 「天台跛叟」閔家騮靜靜聽完,驀地一揚雙眉,縱聲狂笑! 冷面仙姬神色一冷,沉聲問道:「你笑些什麼?難道我會猜得不對?」 閔家騮拇指雙翹,含笑答道:「姑娘好厲害的眼力,但閔家騮縱然技薄力微,總也曾經身為東南七省的綠林副魁,我似乎不甘心把費盡苦心所得來的一塊『羅公鼎腹』,平平白白地,雙手奉上!」 冷面仙姬似笑非笑地,揚眉問道:「閔老三,聽你這樣說法,莫非是想和我比劃比劃?」 閔家騮搖頭答道:「閔家騮武學淺薄,但眼皮子卻絕不淺薄!我自知不是姑娘敵手,只要你能替我找個台階使閔家騮不致於無顏面對東南七省的道上同源,則我便甘心把『羅公鼎腹』,轉送姑娘的了!」 冷面仙姬聽得點了點頭說道:「你這種說法,頗有理由,但既不和我動手,又要我設法替你找個台階,卻不是容易事呢!」 說到此處,忽然柳眉微挑,目光陰譎地,低聲笑道:「閔老三,我有辦法了,我給你看點東西,你大概就會服服貼貼地聽我所命!」 閔家騮聞言問道:「姑娘是不是打算施展一樁絕世神功?」 冷面仙姬搖手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給你看一件武林信物!」 閔家騮詫道:「武林信物?我倒真想不出有什麼武林信物,會具有使人見即服從,不敢抗拒的神奇威力!」 冷面仙姬失笑說道:「你且等看過以後再說,我想你既曾號令東南七省綠林中人,總不至於認不得我這件隨身佩戴之物!」 她一面說話,一面在頸間解下一條極細金鏈! 「天台跛叟」閔家騮起初尚未看出這根極細金鏈,有什麼大了不得來歷。但等目光觸及這根極細金鏈上的一個小小鏈墜,卻不禁「呀」丁一聲,驚愕得連退兩步! 原來冷面仙姬這條極細金鏈之上,繫有一枚小小鏈墜,是個玲瓏剔透的黑色骷髏! 冷面仙姬見「天台跛叟」閔家騮那等失驚後退,遂手持金鏈,把黑色骷髏,向他晃了一晃,冷笑說道:「閔老三,我利用這件足有十餘年未現江湖的武林信物,能不能使你俯首甘心的聽從號令?」 「天台跛叟」閔家騮目光茫然,喉音微顫地,自言自語,低聲吟道:「紙錢灰指甲,金鏈黑……黑骷髏,令到如人到,江……江湖鬼……鬼見愁!」 冷面仙姬點頭說道:「閔老三不愧是綠林豪雄,居然還記得這四句業已冷淡了十多年的武林諺語!我手中之物,正是『紙錢灰指甲,金鏈黑骷髏』等『勾魂雙令』中的『金鏈黑骷髏』!只不知是否仍具昔日聲威,『但看令到如人到,能使江湖鬼見愁』而已!」 閔家騮恭身肅立,一抱雙拳,朗聲發話說道:「勾魂令睥睨四海,黑骷髏震懾八荒,閔家騮見令如同見人,願意恭聽持令使者的任何差遣!」 冷面仙姬面寒似冰地,點了點頭,從齒縫之中,陰森森,冷冰冰地,吐出了六個字兒,說的是:「呈上『羅公鼎腹』!」 閔家騮絲毫未敢遲延,聞言之下,立自懷中,又復取出了一隻錦袱包裹,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 冷面仙姬先把那串「金鏈黑骷髏」,掛回頸項,然後接過錦袱,略加察看,便即揚眉狂笑,身形閃處,化作一縷黃煙,倏忽不見! 閔家騮目送對方身形杳後,廢然一嘆,搖頭自語說道:「這是從那裏說起?真成了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並更想不到竟是一隻項掛『金鏈黑骷髏』的『窈窕黃雀』!」 他一面神情痛惜,蹙眉自語,一面拄杖回身,也自意興蕭條地,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下! 冷面仙姬得意而去,「天台跛叟」閔家騮失意而隱。 狄素雲對於那六根「雷火飛龍管」,看得並不太重,但因深知一塊「羅公鼎腹」,關係極大,竟為自己無意之中取得,遂頗為高興地,展足身法,電掣狂馳,避免被那「天台跛叟」閔家騮追及,又復多生枝節! 一連翻越過兩座峰頭,既見無人追來,狄素雲自然要對新得的兩件異寶,略加檢視! 首先檢視的是那六根「雷火飛龍管」,狄素雲適才眼見黑煞頭陀在這霸道暗器之下喪生,知道厲害無比,暗想有這旁門左道的利器在懷,萬一遇上什麼力所難敵的窮惡魔頭,給它來個以邪制邪,以毒攻毒,可能大有妙用? 揣起「雷火飛龍管」,再復打開錦袱,檢視那塊「羅公鼎腹」! 狄素雲決想不到這塊「羅公鼎腹」,會是贗品?加上「天台跛叟」閔家騮又復曾費苦心,把這塊膺鼎,仿照得古意盎然,除了鼎腹所鐫古篆以外,根本就與真鼎一般無二,自使她更難發覺有甚可疑之處。 狄素雲正在辨認鼎腹所鐫古篆,桃林之內,忽起歌聲!這作歌人的歌聲高亢,其中隱隱流露出桀鷲不馴氣概,唱的是:「初入天台恰是春,胡麻誰肯飯劉晨?……」 歌方至此,人已走出林外,是位英挺俊美無比,年約二十七八歲的青衫少年! 這青衫少年,一見狄素雲,歌聲便止。 狄素雲見有人來,自然便立把「羅公鼎腹」包好,揣入懷內! 青衫少年目光微注,嘴角一哂,含笑緩步走來,向狄素雲點了點頭,含笑說道:「仁兄尊姓上名?人生到處知何似,難得天台月下逢!我們交個風萍之友如何?」 狄素雲見對方一來風神脫俗,二來談吐高雅,自然不加拒絕地,點頭笑道:「仁兄不嫌折節,小弟狄素雲自願高攀,並請教仁兄台甫?」 青衫少年說道:「我姓龍,排行第三,因生平不願留名,故則凡屬識我之人,都叫我龍三公子。」 狄素雲覺得此人頗為有趣,但目光中似嫌英氣太重,有些咄咄逼人!遂在聞言以下,微笑說道:「龍三公子之稱,既頗順口,又頗風流……」 她剛剛說到「風流」二宇,那位龍三公子便自接口笑道:「怪不得小弟一見狄兄,便極為仰慕地,渴想訂交。原來狄兄果是小弟知音,彼此可算緣份不淺!」 「緣份不淺」一語,聽得狄素雲玉頰微紅,雙眉略揚,含笑問道:「龍兄方與狄素雲訂交,怎的便以知音見許?」 龍三公子笑道:「小弟認為狄兄是我知音之故,便由於那『風流』二字!」 狄素雲雙頰之上,紅雲更添,但卻不得不「哦」了一聲,接口問道:「龍兄莫非向以『風流』自許?」 龍三公子目光電閃地,哈哈大笑說道:「真個風流非自許,自許風流即下流!我有一位紅妝密友,曾經送給我一闋『浣溪紗』小詞,認為我還可以當得起『風流』二字!」 狄素雲聽得頗感趣地,含笑說道:「龍兄,你那位紅妝密友送你的『浣溪紗』小詞,是怎樣做法?」 龍三公子劍眉雙軒,朗聲吟道:「擁妓時登白玉樓,尋詩愛向楚江頭,殺人彈劍少年游……」 狄素雲兼通文武,雅擅詞章,聽到此處,不禁連連點頭地,插口讚嘆說道:「好個『殺人彈劍少年游』!龍兄這位紅妝密友,填得好詞,任這上半闋『浣溪紗』的區區三句,業已寫盡龍兄倜儻風流的凌雲豪氣!狄素雲倒要欣賞欣賞這位女詞人在下半闕上,是如何收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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