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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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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古驤所飲的橫溪春色陳酒,已極香醇,但閻亮所飲用「梅花雪冰」所烹的「雨前新茶」,更是色香味三者,均屬佳絕! 淳于慈見他們極讚茶香酒美,遂含笑說道:「閻大哥與方大俠,請自品茗飲酒,小弟暫且失陪,我要為諸葛姑娘療傷接骨去了!」 話了,站起身形,向青衣小童叫道:「朗兒,取我藥囊,以及玉刀玉鉗等物!」 青衣小童聞言一怔,目光微轉,向淳于慈的左手斷指傷處,偷偷看了一眼! 淳于慈佯怒喝道:「朗兒淘氣,看些什麼?快去,快去……」 青衣小童退去,淳于慈又向方古驤、閻亮略一點首,轉身向諸葛蘭的病榻走去。 方古驤因關心諸葛蘭太甚,對那「橫溪春色」,也不留戀,竟自站起身形,準備跟去看看。 閻亮似乎猜出方古驤起身之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含笑低聲叫道:「方兄,他們醫家……」 一語未畢,淳于慈已有所聞,揚眉笑道:「大哥太多心了,我這『醫家』,與一般醫家不同,何況方大俠又不是外人,若想觀看我為諸葛姑娘動用手術療傷,儘管……」 淳于慈這樣一說,方古驤到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只得「哈哈」大笑說道:「淳于兄你這也是多心,放著這麼香醇的『橫溪春色』,正所謂『南面王,吾亦不易』,還有什麼其他事兒,引誘得動我這以酒為命的老醉鬼嗎?」說完,斟了一杯,推向閻亮笑道:「閻兄,你不要只是飲茶,也來喝杯酒兒,我擔保這『橫溪春色』,極為香醇味美,至少陳達三十年以上呢!」 閻亮舉杯一嚐,果也讚不絕口! 這時,那名叫「朗兒」的青衣小童,已把淳于慈的藥囊取來。淳于慈則正為諸葛蘭診察脈象。 這位「小倉公」在諸葛蘭的左右手「寸關尺」上,細心診察過後,「咦」了一聲,側顧閻亮叫道:「大哥,諸葛姑娘除了肩傷之外,怎麼心中也有積鬱,她發生了什麼極嚴重的不如意事?」 閻亮答道:「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們不知,關於她的心中積鬱,在『廬山』時,已被方兄發覺!」 淳于慈目注方古驤,皺眉說道:「方大俠,悲愁鬱悶一樣足以傷身,並不像中了奇毒,或受了重傷那般,可以用藥石療治!」 方古驤點頭說道:「淳于兄,高論甚是,但目前似乎顧不了太多,只得等諸葛姑娘肩傷癒後,再向她詢問原因,善加勸解!」 淳于慈點了點頭,回過身來,慢慢割開諸葛蘭的肩頭衣裳,露出了為血漬所污的如雪肌膚! 方古驤一來因適才業已有話,二來因諸葛蘭是位女孩兒家,遂只是暗暗關心,卻不便走近觀看。 淳于慈先用淨水,為諸葛蘭拭去傷口左近血污,然後向朗兒叫道:「朗兒,拿藥鑷來!」 閻亮聞言,知曉是要為諸葛蘭起那「白虎釘」,不禁慚惶得滿頭汗落,連臉兒也脹成豬肝色澤! 方古驤對他勸慰道:「閻兄,不要難過,你是身帶殘疾,與常人不同,事又湊巧,遂難免發生錯誤!」 話方至此,病榻上的諸葛蘭,突然一聲慘哼! 閻亮赧然嘆道:「這錯誤太嚴重了,方兄聽見沒有?諸葛姑娘在被你點了『黑甜睡穴』,沉沉入夢之下,尚且疼得她醒了過來,可知她所受痛苦之烈……」 方古驤早就看過,「白虎釘」深陷骨縫,如今往外攝拔,自然劇痛難忍,但如今卻只好朗聲大笑說道:「武林人物,鎮日刀頭舔血,劍底驚魂,這點傷痛,算得什麼?閻兄不要小看我們這位鐵錚錚的『粉黛金剛』諸葛蘭女俠!」 他知道諸葛蘭已醒,故意提高語音,給這位身受奇痛的諸葛姑娘一點精神鼓勵! 這時,淳于慈也向諸葛蘭含笑說道:「諸葛姑娘,請忍住點疼,我要為你上藥接骨,只等把碎骨接好,便不疼了!」 諸葛蘭對於自己暈絕以後的各種情事,雖無所知,但既聽得方古驤和閻亮的語聲,又看見淳于慈手中藥鑷之上,挾著一根血污狼藉的「白虎釘」,遂也明白大半,揚眉答道:「老人家請下手吧,這點傷痛,我還能忍得住!」 淳于慈趁著諸葛蘭氣壯之際,換隻長長藥鑷,伸入諸葛蘭的肩頭血洞之中,替她把裂傷碎骨,一一湊成原狀! 這種痛苦自然極為強烈,但諸葛蘭居然神色自若,一聲不哼,嘴角間並微含笑意,連滿口銀牙,也未咬緊!但她肩頭皮肉,卻無法控制地,急劇顫動不已! 可見得意志歸意志,生理現象歸生理現象,要說不疼,那才有鬼! 淳于慈以極快手法,擺好碎骨,灑上一包白色藥粉,便邊自包紮,邊目向諸葛蘭含笑讚道:「諸葛姑娘的確神勇驚人,竟能如此鎮靜自若,相當年漢壽亭侯的刮骨故事,不過如此!」 那包白色藥粉灑上,諸葛蘭便覺傷處涼颼颼地,傷痛為之大減! 淳于慈語音一了,她便含笑接道:「老人家,我怎敢妄比關公,倒是老人家的妙藥神術,彷彿華佗再世。」 方古驤「哈哈」一笑,起身走過說道:「朱老弟……不,乾脆我就叫你諸葛姑娘吧!你說得不錯,這位淳于慈兄,是當代第一神醫,人稱『小倉公』,他的醫道……」 話猶未了,「咕咚」一聲,堂堂名震江湖的「瞽目金剛」閻亮,業已直挺挺地,跪在諸葛蘭的病榻之前! 諸葛蘭大吃一驚,駭然叫道:「閻老人家,你……你……你這是作甚?要想折煞我嗎?」 邊自說話,邊自身形一挺,便欲下榻還禮! 幸虧淳于慈醫家心細,早就防到她有此一著,把諸葛蘭緊緊按住,不令動彈,苦笑叫道:「諸葛姑娘,你千萬別動,至少一對時之後才可離榻行動,否則碎骨再裂之下,便真令華陀、扁鵲復生,也無能為力的了!」 諸葛蘭無可奈何,只得向方古驤叫道:「方老人家,你快把閻老人家扶起!」 方古驤走過,伸手把閻亮拉了起來,皺眉怪笑說道:「閻兄,你也是一代高人,怎麼竟這等迂法?就算內心不安,要向諸葛姑娘賠罪,也賠的不是時候,萬一害得諸葛姑娘肩傷重裂,碎骨難合,豈不罪上加罪?」 閻亮也知道自己此舉,有點冒失,不禁好生慚愧,苦笑說道:「我……我……我……」 諸葛蘭秀眉雙蹙,長嘆一聲,向這位滿面慚惶的武林盲俠叫道:「閻老人家,你莫再慚愧,你連一點錯都沒有,你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替天行道」四字,把閻亮聽得一怔,翻著兩隻白果眼,詫然問道:「諸葛姑娘,你這話兒豈不比打我罵我,還要難過?你來救我,我卻把你打傷,這是『恩將仇報』,不是『替天行道』!」諸葛蘭嘆道:「閻老人家有所不知,這是我內疚神明的眼前報應!」 方古驤一旁叫道:「諸葛姑娘,你莫打啞謎好嗎?什麼叫『內疚神明』?什麼叫『眼前報應』?」 諸葛蘭苦笑說道:「因為我也『恩將仇報』,我也『把人誤傷』,一轉瞬間,自己也有了同樣遭遇,豈不是……」 方古驤越聽越覺驚詫,不等諸葛蘭話完,便即接口問道:「諸葛姑娘,你所誤傷的人兒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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