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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戚長春又道:「這支鐵木令是你鐘離師叔的信物,你可拿好,有需要丐幫弟子幫忙之處,可以相機行事。」

  卜星樓連聲應命。

  戚長春沉聲道:「好,我陪各位掌門去『少林』,為了分散目標,你不妨斜走漢中,由漢水順流,沿江而下。」

  卜星樓躬身拜別。

  金山,高不足百仞,唐時裴頭陀獲金數鎰于江際,俗乃稱「金山」。

  神話故事「白蛇傳」,白素貞和小青與法海和尚鬥法,「水漫金山」就在這裡。

  又因山浮江心,大風四起時,勢欲飛動,故又名「浮玉」。

  由於它有一個「法海洞」,洞雖不大,卻相當深,黑漆漆地,洞中有一金身神像,傳說就是「法海」的肉身裝金,有蘇東坡與佛印和尚留在金山的佳話,還保存一蘇東坡所佩「玉帶」,又有一個周鼎,一個諸葛銅鼓等古跡,山以人傳,居然大大出名。

  主要的,還是山上的「金山寺」,號稱江南名刹之一,規模之巨集麗不減於西湖的「靈隱」,殿宇巍峨,金碧輝煌。

  晨色迷蒙中,有蕭蕭秋雨。

  一葉輕舟,靠岸斜駛。

  船已岸邊靠近,搖槳的壯漢已換了竹篙,粗聲粗聲地道:「相公老爺,金山到了!」

  卜星樓一面說好,一面示意二女,低聲道:「快換裝。」

  二女匆匆打開行囊,改穿男裝。

  卜星樓低頭出艙,伸伸腰,長長吸了一口氣,眼看金山已到目前,上岸處已有幾隻雙桅船泊著,大約是進香的善男信女,昨夜就到了。

  正游目四顧,猛聽一縷簫韻,嫋嫋入耳,竟是來自金山,也就是在百尺懸崖之上,正凝神傾聽,蕭韻已戛然而止,有人朗聲念道:

  「金山一點大如拳,打破維揚水底天。
  醉依妙高臺上月,玉簫吹徹洞龍眠。」

  卜星樓窮盡目力,也看不出人影,卻聽石飛紅叫道:「有人吹簫,又有人吟詩,這麼太早,真風雅呀。」

  石飛紅、楊小真已換成男裝,衣著很舊,和卜星樓一樣,都是習見的落拓文士裝束,以免使人注目。

  只是,並肩一立,朱顏星目,倒像一對壁人。

  小船已向岸邊緩緩靠去。

  石飛紅也收拾好了,走到船頭,船資早已預付,三人除了隨身衣物行囊外都是很簡單的。

  倏地,山上又傳來朗聲高吟: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聲音由高亢而低沉,隱透無限感慨。

  楊小真東張西望,因看不到人,哼道:「這人怎麼了?大清早唱歌,真是瘋子……」

  石飛紅忙道:「別管閒事,我們快點,噢,你怎麼啦?」

  原來,卜星樓目光凝注在那邊幾隻大號江船上,似有所思。

  他已搖手示意。

  石飛紅悄悄一拉楊小真衣袖,楊小真剛要開口,又自咽住。

  只見大船上有人在灑掃,艙門密閉,連兩邊窗口都垂著竹簾,看不出什麼,卻是靜悄悄地,像艙中沒有人。

  石飛紅、小真道:「樓哥哥,你看出什麼?」

  卜星樓搖搖頭,也低聲道:「像是官府或縉紳人家的眷屬路過此地,或是專程朝山進香而來?」

  楊小真不耐道:「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卜星樓悄聲道:「艙口好像有虎頭牌,還有大號燈籠,只看不清是什麼字樣。」說時,聚攏目光,凝神注目。

  二女本是毫未注意這些,仔細一看,果然隱約木架鐵牌。還有紅漆朱書在鬥大燈籠上的大字。

  由於相距二十多丈,大船都是頭對岸上,只能看到側影,看不清燈籠上是什麼字樣?

  卜星樓突然回身,低頭鑽入艙內,並向外招手。

  二女一愕,也轉身入艙。

  卜星樓於二女近於耳語道:「是官府,而且至少是知府以上官職……」

  石飛紅說:「這有什麼奇怪?」

  卜星樓蹙眉道:「你們不知道,凡是官府進香,那班狐假虎威的奴才,多半裝腔作勢,和尚又多勢利,例必擋住其他香客……」

  楊小真哼道:「笑話,難道我們還吃他們這一套?」

  卜星樓搖頭道:「以我判斷,艙裡無人,十九已經上山了,剛才又有人吹簫,我覺得很蹊蹺,不如且避一避,現在不是我們惹事的時候。」

  楊小真氣道:「你的名堂真多!連這種專門欺侮百姓的人也怕!」

  卜星樓啞笑道:「同你說不清,我告訴你,那種大船,不是一般客船,也不是專走運河的糧船,而是揚州鹽商們為了載運漕銀的特製『滿江紅』!」

  石飛紅笑道:「樓哥哥,你懂得多,我只想不出與我們何干?」

  卜星樓噓了一口氣,道:「我起初以為是鹽商內眷,那班腦滿腸肥的市儈作孽太多,窮奢極侈,那些姬妾之類,卻偏愛朝山進香,我們不值得去沾銅臭氣味……」

  楊小真格地一笑道:「原來,你是怕見女人?」

  卜星樓續道:「再想想,船上既有虎頭牌的擺設,一定是巡撫或總督一類的清廷新貴,為何會來這裡?」

  石飛紅道:「也和我們沾不上邊兒呀。」

  蔔星樓道:「我有一種預感,在『梁山紅谷』有清廷鷹犬窺伺,恩師又專程派我們來此,說不定與我們此行有關?」

  石飛紅道:「你是說我們行蹤已落入那些鷹犬的耳目?憑著這些酒囊飯袋能奈何我們嗎?」

  卜星樓失笑道:「你又來了,為了萬一,我想,我們分作三路上去,或有所遇。記住!我們暫改姓名,稱呼上注意一下,紅妹……」

  石飛紅接口道:「我仍叫洪飛石好了。」

  楊小真笑道:「有趣,紅姊怎麼不用華家樸呢?我叫什麼呢?」

  卜星樓想了一下,道:「就叫甄嘯揚吧。」

  楊小真自己念了一遍,笑問:「樓哥哥,你呢?」

  卜星樓一字一頓道:「叫我樓心樸好了。」

  楊小真笑道:「好,樓哥哥,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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