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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語音才落,身形已動,一式「青雲得路」,高拔六丈有餘,好似神龍鬧海,鷹隼擊空般,向那片土地之上,電疾撲去!

  戚長春身形也動,但舉措方面,與「銀袍怪叟」邵天風,完全不同。

  他的身形根本未往上拔,只是腳掌離地寸許,好似風蕩柳絮,貼地平飄,不帶絲毫火氣。

  石坪至土地之間,距離約有四五丈遠,但由下上拔,再由上撲下的「銀袍怪叟」邵天風,與貼地平飄的「昆侖處士」戚長春,卻屬同時到達。

  他們到達時間,雖然相同,但到達後的情況,卻完全異趣!

  邵天風拔高撲下之舉,含有深意,是要加強衝力,便於入土。

  故而他腳尖才一點地,便已陷土兩寸。

  戚長春則似未作這種取巧打算,飄然到達之後,仍自輕飄飄的,站在平地之上!

  照此情形看來,戚長春在一開始,便吃了點虧。

  換句話說,就是邵天風至少比戚長春先行陷土兩寸,占了一些便宜!

  「枯心尊者」大顯頭陀見狀,臉上自然微露喜色,認為即令戚長春的玄功造詣,與邵天風相若,甚或更強一些,邵天風也可以利用這「兩寸」便宜,在前半回合之上,贏取勝利。

  群俠方面,則個個靜默注目,神情之上,均無甚憂喜表示。

  這兩位武林奇客,既已到達那片土地,自應各運玄功,壓身陷土,來比較一個「快」字。

  但群豪注目之下,怪事突生!

  所謂「怪事」,就是他們各運玄功的應用動作,只在邵天風的身上,可以看出。

  邵天風人一落地,便已陷土兩寸,跟著便凝功施為,身形逐漸下降,兩寸半……三寸……三寸半……四寸……

  五寸……六寸……速度極為明顯!

  戚長春則一手捋須,一手悠然下垂,目注邵天風那越來越矮的身形,滿面笑容,神情暇豫!

  他連半寸也未下陷,始終是站在平面上,無絲毫動作,好似忘卻了自己是在參與一場武林比鬥。

  片刻過後,邵天風身形陷土,已至雙膝,戚長春依然半分未動!

  大顯頭陀情知有異,向楊玉真悄悄問道:「楊道友,你有沒有看出戚長春老兒,是在弄些什麼蹊蹺?」

  楊玉真臉色不太開朗地皺眉低聲說道:「我在擔心一件事,假如戚長春老兒,當真是成算在肩,如我所料,則邵道友在這玄功比賽之上,多半討不了好!」

  大顯頭陀聞言,想了一想,揚眉問道:「楊道友莫非認為戚長春業已把『摧心神功』,練得可以隨意施為,及於任何外物嗎?」

  楊玉真點了點頭,表示他所說不錯。

  原來,「修羅血影」楊玉真是猜想戚長春正在施展高明絕頂的摧心神功,把足下土地,完全震松,到時便可如石沉水般一落即陷!

  這種「摧心神功」,若從掌力表現,毫不為奇,在場人物之中,恐怕誰都可以,「隔紙碎石」,「隔牆滅燈」,或是「隔山打牛」等等,但像戚長春這樣悠閒而立,要在毫無動作之下,把足底土地,完全震松,即使包括「修羅血影」楊玉真在內,也未必准能辦到。

  如今,連當事人邵天風都忍不住了,他滿面怒容地向戚長春叫道:「戚長春,我們是在較功打賭,你不會忘記了吧?」

  戚長春含笑說道:「邵兄不要著急,我們腳下只是一片泥土,又不是什麼精鋼堅鐵,要沉便沉,原極容易,我何必急於入土,悶得怪難受呢!」

  楊玉真聞言,向大顯頭陀,失聲叫道:「大顯大師,大概被我猜中,戚長春的功行方面,業已練到……」

  一語未了,戚長春的身形,業已如石沉水,直向所立足處的土中陷去。

  邵天風入土情況,是半寸半寸地,逐漸加深。

  戚長春剛一下就是三尺有餘,幾乎四尺,果然足下的堅硬泥土,業已被「摧心神功」所震,完全鬆軟,對他不發生絲毫阻力!

  邵天風見事不妙,趕緊拼命加功,想保持領先,不肯落後。

  但「武功」一道,強者自強,弱者自弱,豈能絲毫勉強?等到「昆侖處士」戚長春,全身沉入土中之後,「銀袍怪叟」邵天風的一顆人頭,尚自留在土外。

  直等邵天風全身入土,這場「黃土埋身」的玄功比鬥,才算完成一半。

  邵天風事先說明,入土前,比的是個「快」宇,入土後,比的是個「慢」字,故而,關於前半段比鬥,已由戚長春獲勝!

  如今,他能否在後半段比鬥中,平反敗局,則全看這位「銀袍怪叟」能否在「慢」上勝敵,換句話說,就是看他能否比戚長春埋身黃土之下,多停留一些時光。

  一盞茶時……兩盞茶時……三盞茶時……

  土內雙豪,仍無半絲動靜。

  戚長春忽然發覺,自己非敗不可,要讓邵天風挽回敗勢,變成和局。

  因為根據自己修為,至少也可運用內家龜息之術,在土中埋上一日兩日,邵天風縱或功力稍遜,也不會差得太遠。

  照此看來,自己若想獲勝,必須長期埋身土內,在這段時期之中,其餘群雄,是另外動手?還是靜待究竟?而愛徒好友等人,又必懸心自己安危,可能影響大局。

  戚長春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不宜求勝只宜求敗,因求敗則隨時均可停止這場比鬥。

  想到此處,立即暗運真力,穿出地面。

  那位「銀袍怪叟」邵天風,因無戚長春這種顧慮,仍然埋身土中,毫無動靜。

  大顯頭陀見戚長春業已出土,遂大喜提氣叫道:「邵兄,戚長春老兒業已先行出土,你勝利了!」

  邵天風在土內聞得這傳音之語,猶自不信,因為他深知戚長春功力驚人,非耗到雙方僅剩奄奄一息,決不會分出勝負。

  直等大顯頭陀以「傳音入密」功力,連叫數聲,邵天風才帶著疑詫心情,出土觀看。

  頭才出土,果然看見「昆侖處士」戚長春早就站在地上,呼吸自由氣息!

  戚長春見邵天風也已出土,含笑叫道:「邵兄,這『黃土埋身』的一樁比鬥之上,我勝了一個『快』字,你勝了一個『慢』字,雙方恰好秋色平分,扯成和局,你是否另外換個花樣?再加賜教!」

  邵天風因未落敗,膽氣大壯,凶心又發地點頭獰笑說道:「當然要換個花樣,我苦苦找你多年,怎肯不分勝負,就此罷手!」

  戚長春笑道:「邵兄打算換個什麼花樣?儘管請講,戚長春無不奉陪!」

  邵天風獰笑說道:「我們實際一些,乾脆來個『合掌較功』,便不會再複難分勝負!」

  他這種說法,有他的相當理由。

  因為邵天風覺得戚長春适才不能在土中久埋之舉,定是缺乏耐勁,只有衝力!

  既然缺乏耐勁,則自己選擇「合掌較功」之策,定可在經過一番互相壓逼以後,獲得勝利!

  這是邵天風的如意算盤,也是他誤解對方的錯誤算計!

  戚長春聞言之下,微笑說道:「邵兄之言,深合我意,我們這次不會耗時太久,定可分出勝負的了!」

  「修羅血影」楊玉真這時微蹙雙眉,向身邊的大顯頭陀,低聲問道:「大師可知邵道友此舉,用意何在?」

  大顯頭陀想了一想,含笑答道:「可能邵兄認為戚長春耐力不足,才選擇了這種硬碰硬的合掌較功之策。」

  楊玉真道:「怎麼知道戚長春的耐力不足?難道是由於對方适才出來太快,便如此判斷?」

  大顯頭陀點頭說道:「多半如此,楊道友莫非有其他看法?」

  楊玉真皺眉說道:「我雖不知道戚長春急於出土的原因何在,但卻知道決非耐力不足,因為就算是我門下弟子,也可屏氣龜息地在土內忍耐上半日光景!」

  大顯頭陀被楊玉真一言提醒,「呀」了一聲說道:「楊道友說得有理,待我向邵兄提醒一聲,免得他中了戚長春老兒的疑兵之計!」

  說完,正待凝氣傳聲,楊玉真卻向他搖手叫道:「大師不必再通知邵道友了,他們四掌已合,內力交搏,絲毫驚擾不得,若是使他分神,無非自速其敗!好在今日之戰,不限場數,一兩次的失利得利,並不影響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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