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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蕭冷月目光四掃,知道自己猜度得不錯,但也有點慚愧!因為再遠四五尺的堤外河旁岸邊有一雙腳印,就大小形狀看來,正是狄小珊所留。

  這說明了狄小珊消失蹤跡之故,是早有準備,在堤外藏了皮筏等物,順流而去,才使自己難於發覺,更無法加以追截!更說明了狄小珊的一身修為強於自己,至少在輕功方面便勝她一到兩成火候!

  蕭冷月搖頭了,她自言自語說道:「珊姊,你太高明了,但是否心機太深?事事均預先安排,足見仍對馬大哥深情綣綣,卻為何又如此刻苦自己,強抑情懷,不肯使『孤星、冷月、寒霜』並轡江湖,為武林放一異彩?……」

  話方至此,突有人接口道:「月妹在自言自語則甚?你又提到『孤星、冷月、寒霜』則甚?江湖險峻,魑魅群出,光那『雙心魔宮』中的『雙心魔姬』呼延楚楚和『孤星醜客』鐵心仁,就沒把我們這點微名看在眼內……」

  不用看,僅從稱呼和語音之上,便可聽出接口發話的人正是靜坐虔參「大還真力」的「孤星俊客」馬二憑。

  蕭冷月已從語音內聽出馬二憑的中氣極足,一回頭,更看見他正在漸漸收斂的滿面寶光,不禁心中大慰,嫣然笑道:「馬大哥這快便告功行完滿了麼?看你氣足神定的光景,這一日一夜的靜坐,委實收益不小!」

  馬二憑笑道:「『大還真力』是我師門的絕藝,曾下過苦功,如今不過是生恐荒疏,略微複習,自然來得容易,月妹不在屋中護法,卻在堤上徘徊,莫非有甚警兆?……」

  蕭冷月未曾答話,伸手招來馬二憑,把堤下岸邊的兩隻纖纖腳印指給他看。

  馬二憑自然不會明白究竟,看了一眼,詫然問道:「這是誰的腳印?」

  ▼第六章 蛇蠍心腸

  蕭冷月低低嘆了一聲,微掠被河風吹亂的鬢邊雲髮,目注馬二憑道:「馬大哥,除了我蕭冷月外,還有哪位紅妝俠女肯為你不辭風露,立盡中宵?……」

  馬二憑何等玲瓏,當然一點就透,微驚問道:「又是你狄小珊姊姊?……」

  蕭冷月頷首道:「狄姊姊留贈『三色靈芝』之後,大概只是暫時藏起,未曾去遠,等你開始靜坐行功時,又不辭寒風冷露,替你護法,直等立盡中宵,安然無事,才於耿耿星河的迷濛曙色中悄悄離去……」

  馬二憑聽得雙眉軒動,默然未語,但一雙英雄虎目中卻已閃動了難以消受深情的慚愧感激的淚光!

  「莫流惜別傷心淚,且作龍騰虎躍人!馬大哥,我們去『雙心魔宮』鬥鬥……」

  話尚未畢,馬二憑便截斷蕭冷月的話頭,向她搖手說道:「不行,『雙心魔宮』雖是必去,卻不能去得這樣快法……」

  蕭冷月道:「馬大哥,你還有其他功力要練?抑或『大還真力』仍待加強?」

  馬二憑道:「我準備已夠,此時業已足可放手拼鬥任何強敵……」

  語音略頓,軒眉又道:「但我們既對狄小珊敬愛,便該聽從她的話兒,她說需要三日光陰,才可使秦黛黛發揮重大作用,我們又何必難忍一時,躁切從事,破壞了她的計畫?……」

  蕭冷月方一點頭,馬二憑劍眉微蹙,又復繼續說道:「何況還有兩件奇怪之事我未想通……」

  蕭冷月嬌笑道:「是什麼想不通的事兒?馬大哥說將出來,我們研究研究!」

  馬二憑道:「那『雙心魔宮』規模甚大,當然不會缺少適於龍騰虎躍的演武場,『雙心魔姬』呼延楚楚卻把我們延接到什麼『雙心鏡殿』之中彼此比劃則甚?」

  蕭冷月咦了一聲道:「這道理不難想啊!呼延楚楚定是倚仗殿中四面皆鏡,可以幻化千百人影,使我們心神迷惑,可能以真為幻,以幻為真,發生錯誤,他們則比較習慣,決無錯失,容易於較量拳腳或在兵刃之上獲得勝利……」

  馬二憑聽至此處,搖頭說道:「似是而非……」

  蕭冷月一怔道:「似是而非?馬大哥,你……你是否有甚更高明的見解?……」

  馬二憑道:「我不是有甚更高明的見解,只是覺得鐵心仁與我過掌時既未將四壁黑幕揭起,呼延楚楚又只與月妹較量玄功,豈非根本不是想發揮鏡殿的幻影作用?」

  蕭冷月聆聽之後,細一尋思,終於同意馬二憑的意見,點頭說道:「馬大哥說得有理,那鏡殿除了幻影幻形之外,可能還有其他神秘的作用,否則,我與呼延楚楚互較玄功之際,怎會碰那麼一個釘子?」

  馬二憑正色道:「鏡殿中必蘊兇謀,還算小事,最令我想不通的是呼延楚楚有件威力極強的獨門武器,為何對我們特別客氣,未曾動用?」

  蕭冷月會意道:「馬大哥所謂的神秘武器,是不是指那昔年名列『西荒八怪』的『碧眼侏儒』西門元?」

  馬二憑點頭道:「正是,那老妖魔除了『換心魔術』獨步江湖以外,一身內外功力亦臻絕頂,尤其火候精純方面,必然遠超我們,定比『孤星醜客』鐵心仁還要厲害多多,呼延楚楚只策中駟,不出上駟,必有深刻的原故,她是看不起我們『孤星、冷月、寒霜』?抑或『碧眼侏儒』西門元有事外出,不在『雙心魔宮』內?」

  蕭冷月道:「不會是看不起我們,『孤星、冷月、寒霜』名傳遐邇,威震八荒,呼延楚楚又曾當面試手,更知道我們不是徒負虛譽之輩……」

  馬二憑道:「月妹是認為西門元恰巧出外,不在『雙心魔宮』之內麼?」

  蕭冷月搖頭道:「也不是,我是突然有了一種比較奇怪的特別想法。」

  馬二憑笑道:「月妹請把你的奇妙想法說來聽聽……」

  蕭冷月點頭道:「我當然要說,這種想法還是由於馬大哥適才告訴我『碧眼侏儒』西門元精於『換心魔術』一事所引起的呢!」

  馬二憑道:「那『換心魔術』十分厲害,人若經其施術,輒能變易性情,成為另外一人模樣!據聞此術來自西域身毒,已漸失傳,除了『碧眼侏儒』西門元外,再未聞得有別人擅長此道。」

  蕭冷月道:「好,我根據馬大哥告訴我西門元精於此道的事實,作了一項大膽假設,假設西門老怪未曾出面對付我們之故,是他另有要事,正在大施魔術,替人換心……」馬二憑聽了這「替人換心」之語,方自大吃一驚,蕭冷月又復說道:「而那被西門元老怪施術換心之人,極可能便是呼延楚楚特遣鐵心仁、唐大娘去往商山金鼎峽中暗暗擄劫而回的秦黛黛呢!」馬二憑目注蕭冷月道:「月妹怎會突發如此奇想?」

  蕭冷月正色道:「這絕非奇想,其中自有理由,馬大哥記不記得我曾經向你說過,我與秦黛黛同在天山習藝,雖然師門不同,彼此的交情不錯!」

  馬二憑笑道:「當然記得,秦黛黛是『大癡婆婆』的外甥女,月妹則是『明月仙子』的得意傳人!」

  蕭冷月道:「我與秦黛黛既有深交,自知底細,在天山習藝之際,秦盼盼、秦黛黛、秦妙妙三姊妹全是絕代佳人,光明俠女,直至出道之後,才有一賢兩不肖之分……」

  馬二憑聽得插口問道:「月妹知不知道秦盼盼與秦妙妙是怎樣變壞的呢?」

  蕭冷月道:「當時只知秦盼盼與秦妙妙作了一次西荒之遊,歸來後便性情大變,一個變成了人所不齒的『勾漏淫尼』,一個則變成了異常狠毒的『七殺兇魂』……」

  馬二憑靈機一動,失聲說道:「會不會事有湊巧,秦家姊妹竟在西荒一帶遇到了『碧眼侏儒』西門元,並被他施以『換心魔術』?……」

  蕭冷月螓首微頷道:「馬大哥畢竟是與我同心之人,我便由於這項想法,才猜料西門元老怪如今又在為秦黛黛換心!」

  馬二憑皺眉道:「秦黛黛……」

  蕭冷月不等他再往下講,便自秀眉微軒,目閃慧光又道:「我的推想有點特別,我認為秦黛黛可能不是真被鐵心仁、唐大娘擄來,而是另有用心,自行投到!」

  馬二憑一怔道:「自行投到?接受『碧眼侏儒』西門元的『換心魔術』,有好處麼?」蕭冷月笑道:「馬大哥是武達文通、胸羅如海之人,總該知道『虎項金鈴,何人解得』?」

  馬二憑不假思索地應聲答道:「虎項金鈴,自然是只有繫者能解!」

  蕭冷月道:「由於秦妙妙淫行太甚,已在勾漏被玉清師太誅卻,身化劫灰,致使秦黛黛的唯一大願便是使她大姊秦盼盼改變氣質,仍歸正道!倘若所料不差,秦盼盼果是中了西門元『換心魔術』所致,則秦黛黛被擄來『雙心魔宮』,可能便是將機就計的一著妙棋,用意在於『解鈴需覓繫鈴人』了!」

  馬二憑聽後,默然不語。

  蕭冷月笑道:「馬大哥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不同意我的這種奇特見解?」

  馬二憑劍眉微蹙道:「月妹的見解極高,推想極妙,但恐不太容易!『雙心魔宮』宛如虎穴龍潭,憑秦黛黛一人之力……」

  蕭冷月接口加以修正道:「不是一人之力,還有位神通廣大的『寒霜公主』狄小珊呢!她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馬二憑搖頭道:「狄小珊雖然神通廣大,但與秦黛黛只有二人,力量仍嫌單薄,萬一畫虎不成,反使秦黛黛也受了換心之害,成為另一魔姬,則偷雞不成,便不止只蝕把米,而是把整窩雞蛋都砸掉了呢!」

  蕭冷月聽他說得滑稽,「噗哧」一笑,向馬二憑嫣然說道:「這只是我的推想,近不近於事實還不一定!倒是我們目前的行止相當為難,立即去往『雙心魔宮』嘛,怕壞了狄小珊姊姊與秦黛黛的機密大事,若不立即前去,又怕她們勢力單薄,孤掌難鳴……」

  話猶未了,馬二憑便已作決定,向蕭冷月正色說道:「月妹,我改變主意了,我們立即便去『雙心魔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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