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鬼頭杖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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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 「空心菜」的形象更加駭人了,面孔漲得紫黑而透亮,像一個奇大的茄子,岳群幹焦急又不能告訴他不要說話。 岳群感覺全身的血液似都排壓到臉上來,雙目漲得奇痛,耳膜像被撕裂一般。因此,他可以想像到「空心菜」這時的痛苦了。 但岳群不甘這樣死去,那怕只有兩天的壽命,也要以自己選擇的方式告別人世,他記得師傅說過:不用理智是一個固執者,不能運用理智是一個傻子;不敢運用理智的人是一個奴隸。 於是,他暗運真力,費了盞茶工夫,自解了穴道。然而,由於體內巨毒發作,解得並不徹底,除了能說話之外,無法力貫兩臂及兩足,因而無法脫困。 「『空心菜』不要講話,也不要發怒,儘量使呼吸平穩,才能多活些時候!」 「空心菜」那雙牛眼突出一半,射出駭人的光芒,好像微微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視線中出現兩條身影,很快地接近,一個十分瘦小,五旬年紀,鼠目尖嘴,活像一個耗子精,另一個略高些,更瘦,臉長而好像一根揉爛了的絲瓜。 岳群對這兩人並不生疏,那鼠目尖嘴之人是「鐵蝙蝠」王九,身手較「活鍾馗」略差,另一個絲瓜臉的是以神偷聞名武林的「閃電十八摸」司空保。 岳群暗暗歎了口氣,遇上這兩個魔頭,臨死之前,將受盡揶揄和侮辱。 兩個魔頭微歎一聲,同時看了岳群和「空心萊」一眼,然後望著兩根樹枝的字跡。 「司空兄!」「鐵蝙蝠」王九摸著八字鬍道:「這筆字似乎寫得不錯!」 「嗯!」「閃電十八摸」在默念著那副聯語,似未聽清王九的話,王九大概要表現一番,微微一笑,道:「司空兄,這好像是半首詩,含義很淺顯,無非是附庸風雅而已!待小弟念給你聽!」 「閃電十八摸」微微哼了一聲,顯示著不屑之意,但並沒有阻止王九的雅興,王九摸著八字鬍念道:「香來過裡花從風,冷出流邊石自水!」 念畢,似乎也怔了一下,好像無法瞭解這聯語的含義,但他卻微微一笑,道:「其實這半首詩也沒有什麼!」 岳群雖然瀕臨絕望邊沿,也差點忍不住狂笑起來,因為王九把這副聯語當成半首詩,而且又念倒了,他還洋洋自得呢! 「司空兄還沒看懂這半首詩?」 「閃電十八摸」冷笑道:「那麼王兄是懂了?!」 「鐵蝙蝠」乾笑道:「這……這大簡單了,可見司空兄書讀得太少,小弟不但懂這詩意,而且還認出這是柳體的字,說正格的,這手字比小弟可就差得多了……」 「嘎……」「閃電十八摸」怪笑一陣,眯著眼睛道:「王兄,請說說看,這半首詩是什麼意思?」 「鐵蝙蝠」鼠目連轉,道:「這還不簡單!」他哂然一笑,續道:「第一句『香來過裡花從風』應該分開解釋,那是說『香來過裡』是因為『花從風』的緣故,風吹花動,自然會散發出香味來!」 「閃電十八摸」嘴角抽動了一下,好像盡了最大怒力忍下笑意,淡然地道:「下一句呢?」 「鐵蝙蝠」以為自己說得對了,哂然一笑,道:「第一二句不應分開來念,應該一氣呵成,『冷出流邊石自水』是說……是說……簡單的說……」 「閃電十八摸」冷笑道:「王兄不學無術,卻又胡充內行,以後最好多下點工夫,以免被人況笑!」 「鐵蝙蝠」乾笑道:「如此說來,司空兄更明些了?」 「閃電十八摸」道:「不敢說高明,最低限度不會把一副聯語當半首詩,也不會統通念倒,更不會把趙體看成柳體字!」 「鐵蝙蝠」一張尖臉「唰」地紅了下來,呐呐地道:「這……這……啊!你看小弟有多馬虎!.可不是嘛!這字是趙體,而這聯語應該是『水自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裡過來香。』其實……這太簡單了!」 「閃電十八摸」冷哂一聲,道:「含義呢?」 「鐵蝙蝠」不敢再信口胡謅了,乾笑道:「司空兄你的意思是……」 「閃電十八摸」道:「這副聯語是指兩個絕世魔頭,其一個是『西北風』,另一個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鐵蝙蝠」乾笑道:「小弟的想法和司空兄完全相同,完全相同……」 同字未了,突然驚呼了一聲,道:「司空兄,你看下麵落款!」 「閃電十八摸」鬥然一震,兩人同時退了一步,面色大變,人的名樹的影,一點也不錯,「海天一客」宮大器幾個字,就把這兩個魔頭駭得原形畢落。 岳群心中升起一絲快感,最低限度,這兩個魔頭先栽了一次斛頭。 「鐵蝙蝠」看了岳群一眼,道:「司空兄,咱們還有事,可以走了!」 「閃電十八摸」故作鎮靜,道:「時候不早了!走……」 那知「鐵蝙蝠」又把他拉住,道:「司空兄,請看中央一行小字!」 「閃電十八摸」看了一遍,道:「王兄的意思是……」 「鐵蝙蝠」肅容道:「既是宮老前輩的意思,咱們可不能這樣去了!」 「閃電十八摸」道:「這兩個小子可能是那兩個魔頭的門人,既然快要死了,咱們又何必……」 「鐵蝙蝠」道:「司空兄,你應該知道宮老前輩的脾氣……」 「閃電十八摸」震顫了一下,道:「好吧!王兄,我看你的!」 「鐵蝙蝠」「叭」地一聲,一口濃痰粘在岳群的前額上,像一灘濃綠的海蠣子,向下流動。 「叭」!「閃電十八摸」也叱了一口,落在「空心菜」的鼻尖上,拉成很長的絲又落在地上。 「×你……娘……」 「空心菜」的語音也模糊不清了,「閃電十八摸」不由大怒,掠到「空心菜」面前舉手就要劈下。 「司空兄!」「鐵蝙蝠」沉聲道:「宮老前輩只叫我們唾棄之,並未叫我們殺了他們,我們走吧!」 兩個魔頭走了,岳群由於無限的恨意,竟忘了自己對「空心菜」所說的話,呼吸重蕩,好像在喉頭游躍,隨時都會中斷。 天亮了,東方現出魚肚白色,他們的耳際聽不到一聲同情的歎息,他們的視覺也看不到一個懾怕的面孔,只有松濤,夜嫋和風動蔓草所發的聲音,好像千百人在怒吼,在不平地咆哮! 兩人的面孔更加紫黑明亮了,好像兩個裝滿了氣的皮球,隨時都會爆炸。他們深切地瞭解,死!原來就是這樣的! 遠處又來了一個黑影,極快,估計此人的輕功,不在剛才兩個魔頭之下。但岳群心裡清楚,死已是定局,閉上眼睛可以安靜些。 「哈……」 來人宏亮的笑聲,像無數根鋼針,刺在岳群的心坎上,他不得不睜開眼來,看看是何許人物,因為此人在乍見這兩個面目猙獰的垂死者之下,仍能笑得如此爽朗,顯然是一個心地夠狠的人。 來人身軀臃腫,像一個肉缸,一襲灰衫又破又髒,兩袖上又硬又亮,像磨刀布一樣,一臉肥肉自動地抖擻著。 兩條鼻涕在他鼻孔中伸縮著,終於用袖左右開弓抹了一下,岳群這才知道他那衣袖上發亮的原因了。 「哪一個是『西北風』之徒?」此人口齒不清,像含了一口漿糊。岳群猛然想起,他是以陰毒出名的「吳大舌頭」吳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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