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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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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狂歎道:「就因為這東西太以歹毒,上幹天和,我一再警惕,決不妄用,七八年來,還保存了十一朵之多!……」 蕭三以一種贊許眼光,看著這位昔日裘馬風流,如今卻披了僧衣的「青衫狂客」說道:「這唯一的一朵『逆斷血魂花』是用在昔年『沂山英雄會』上?」 宇文狂點頭道:「當時苗疆凶人,以『千蛇大陣』,意圖大逞兇威,殘害群俠,我在極端危急中,才發出一朵『逆血斷魂花』,把『獨目蛇嫗』的一十三條心愛主要毒蛇完全射殺,蛇陣立破,而『獨目蛇嫗』也遭雷殛天誅,就在那一役之後,宇文狂方勉附驥尾,被武林人物,推列于『二十名手』之內。」 蕭三笑道:「我贊成,對於鮑南山、胡小莊這等萬分刁惡險毒之輩,施展『逆血斷魂花』,絕對不是過份之事,遇文王,談禮義,逢桀紂,動干戈,在這鬼魅江湖中,倘不通權達變,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 宇文狂道:「蕭兄認為我們應該暗闖『幽靈門』,還是明拜『飛鴻仙子』林如雪呢?」 蕭三一面飲酒,一面沉思,想了好大一會兒,方揚眉答道:「一來彼此均是有頭有臉之人,二來林如雪化名淩公子時,對我們只表好感,並未翻臉,故而我覺得先宜明拜,投帖單謁見『飛鴻仙子』,萬一被拒接見,或探不出甚麼口風,再行暗闖,方不失禮!」 宇文狂目光一閃道:「我同意蕭兄高見,但準備索性再加驚人之筆!」 蕭三一時之間,未明宇文狂語意所指,不禁愕然道:「驚人之筆,甚麼驚人之筆?」 宇文狂遙指如今已被追得近了許多,可見飄揚長幡的前行船影,揚眉答道:「江湖鬼魅,鬼魅江湖,既有人能假扮我宇文狂,難道我宇文狂就不能假扮別人?」 蕭三笑道:「宇文老弟要扮誰呢?」 宇文狂道:「當然是扮『飛鴻仙子』林如雪最感興趣之人……」 蕭三聽到此處,恍然笑道:「宇文老弟若扮『江湖敗子』金不換,倒真年貌相當,只消弄頂假髮,略事易容,包管混得過去。」 宇文狂一拍身邊的萬寶囊道:「假髮和易容之物,囊中現成,蕭兄請代操舟,我如今便來裝扮好後,請蕭兄糾正糾正,免得被林如雪或鮑南山、胡小莊等看破貽笑!」 蕭三撫掌贊道:「宇文老弟,這個辦法想得太妙,鮑南山以為『鮑家祠』中,一擊成功,金不換定遭不測,他若見『江湖敗子』安然無恙,多半魂飛天外,目瞪口呆,老弟趁隙再奉敬他一朵『逆血斷魂花』,則巨魔必除,功德無量,不論金老弟有救無救,是生是死,也算是替他報復了重大仇恨!」 片刻過後,宇文狂轉過身來,蕭三頓覺眼前一亮。 如今站在舟中的,哪裡還是甚麼青衫和尚,業已變成了身穿寶藍長衫,臉如冠玉,風度翩翩的英挺俠少! 宇文狂得意笑道:「蕭兄請看,我這個裝扮有沒有幾分『江湖敗子』的奕奕風采?」 蕭三細看幾眼,緩緩說道:「貌相方面,已像九分,何況林如雪與金不換根本尚未曾正式對面交談,足可混得過去,但若要挑錯,卻尚有兩項小小缺點!」 宇文狂道:「蕭兄請講,我照辦修正就是。」 蕭三笑道:「第一,宇文老弟太以意氣飛揚,神采奪人,『江湖敗子』金不換卻略含憔悴,眉宇間時有憂鬱意味流露!」 宇文狂萬分欽服,連連點頭道:「蕭兄說得對,這是金不換特別瀟灑,特別吸引人處,也可能正是『飛鴻仙子』林如雪的傾心重點?這種神韻最難模仿,但我既蒙指正,必會盡力!」 蕭三又道:「第二,宇文兄是豪富世家,你所準備的這件寶藍儒衫太漂亮了,既稱『江湖敗子』,應該是一身酒漬,兩袖風塵!」 宇文狂笑道:「這樁缺點,容易補救了,少時棄舟登陸時,買上一件青衫,點綴些酒漬風塵便是!」 這時,前面船影已漸清晰,連長幡上所書「青衫狂客」宇文狂,敬邀「雪刃紅娘」卓紫娟艙中密會的字樣也隱約可見。 蕭三嘖嘖說道:「事情真的越來越覺離奇有趣,有趣在假扮宇文狂,而宇文狂卻又要去假扮金不換……」 語聲頓處,又神情傷感起來,長歎一聲說道:「但真的宇文老弟,不過憤而削髮,真的金老弟卻多半已入黃泉……」 宇文狂見蕭三目中已閃淚光,忙加安慰道:「蕭兄不要難過,金不換兄是人中龍,龍落太湖,決不滅頂,最多也不過游遊淺水,遭魚蝦戲,受些風流小厄而已!」 蕭三歎道:「但願真如宇文老弟之言,否則,冥冥彼蒼,太以無眼,我老酒鬼發誓以後要見廟折廟,見神砸神,見佛毀佛!」 宇文狂目光一注,見如今小船距離那只大船,只不過二十來丈遠近,遂向蕭三問道:「蕭兄,我們是一同踏波過舟?還是就在此處發話相問?」 蕭三想了一想,沉吟說道:「踏波過舟,似乎……」 「似乎」二字方出,使人做夢都想不到的事兒,呈現在蕭三眼前。 「砰」的一聲,大船的船艙粉碎,從艙中蹦起一條英挺人影,落入「太湖」。 跟著,一條婀娜而幾乎衣服不整的人影,也跟蹤入波,而與先前投湖的英俊人影,緊緊抱在一處,沉下滄波! 蕭三先是一呆,然後便「咕冬」一聲,暈倒在地! 宇文狂嚇了一跳,趕緊把他拍醒,皺眉問道:「蕭兄,你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怎會如此……」 蕭三雙目失神地,喃喃自語道:「怎麼?怎麼可能?簡直毫無半點可能……」 宇文狂苦笑道:「蕭兄,你自言自語,究竟在說些甚麼?」 蕭三緩緩坐起,指著那只艙已全毀的大船,向宇文狂問道:「宇文老弟,剛才自船中投湖的兩條人影,你認不認識?」 宇文狂皺眉道:「先落湖中的英挺人影,有點像是『江湖敗子』金不換兄,後面那條衣裳不整的婀娜人影,卻是陌生不詳……」 蕭三以一種極度茫然的神色,苦笑一聲說道:「老弟看得不錯,男的確是金不換,女的卻是除了長孫玉珠、林如雪外,像另一位一向對金不換款款情深的『刁蠻鐵膽小龍女』高小紅,我所謂『怎麼可能,絕不可能,毫無可能』的原因,便在於此了!」 「高小紅?」宇文狂聽得一怔,目注「龍鍾酒魅」蕭三問道:「蕭兄,我記得你不是說過,金不換兄奇毒難祛,滿臉通紅地,自榻上蹦起,撞碎船艙,落入『太湖』,高小紅也芳心盡碎,立意殉情,縱身落水,抱住金不換兄,一同沉下百丈滄波麼?」 蕭三道:「就與我們剛才所見的情形完全一樣!」 宇文狂想了一想,也覺詫然道:「奇怪,不單情況完全與蕭兄所說相同,連金不換兄那張俊臉之上,也是脹滿了通紅色澤!難……難道歷史真會重演?」 蕭三搖頭道:「所謂『歷史重演』,是千百年後,異代之人,往往會發生與前朝相同之事,才須熟讀史書,以為前鑒,哪裡會在數日之內,原人原事的,再複來上一次?」 宇文狂也被弄得一頭霧水,詫聲說道:「對呀,金不換兄與高小紅姑娘又不是在唱戲,怎會在這水上舞臺,扮演同一情節?」 蕭三搖頭歎道:「我的神思昏了,必須喝點酒兒,冷靜冷靜,煩請宇文老弟運用你的智慧,設想有甚可能,才會發生這等不可思議怪事?」 說完,取起宇文狂所準備的鹿皮酒袋,便咕嚕咕嚕地向口中直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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