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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金不換皺眉道:「改成淩波之『淩』?莫非蕭兄又是意在淩公子麼?」

  蕭三笑道:「當然是他,老弟從淩公子手中,先獲貂裘,又得了一粒『黑美人珠』,難道還不是『逢淩有福』?」

  金不換想了一想,搖頭說道:「蕭兄,相士所贈偈語,一共只有十六字兒,必如精金美玉,字字皆蘊玄機,怎會如此浪費地,以半數來指淩公子贈我『黑美人珠』一事?恐怕另作解釋?」

  蕭三想了想,點頭說道:「我收回我的看法,但不知老弟打算怎樣解釋?」

  金不換苦笑道:「本來這類隱語,不在事將臨頭時,難見靈機,但那相士,既稱我終身命犯『複雜桃花』,今後吉凶禍福,莫不與『陰人』有關,則我認為這四句話兒,可能都會和紅妝俠女,或郊林凶婦,發生關係?」

  蕭三雙目之中,神光一閃,軒眉說道:「有道理了,老弟請看那第三句!」

  攏共四句話兒,聰明得可以走馬觀碑,過目不忘的金不換,自然早就背得出來,遂無須再看,收起紙條,目注蕭三笑道:「第三句是『遇莊多凶』。當世武林中,我只知道聲勢較大,而所行不正的,計有『白虎莊』、『霸王莊』與『七殺莊』等,蕭兄的江湖經驗比我豐富多多,是否還有……」

  蕭三搖頭道:「老弟莫要誤入魔道,我認為這個『遇莊多凶』的『莊』字,不是地名,可能是個人名?」

  金不換道:「人名,是誰?當世凶人中,似乎沒有莊姓……」

  蕭三笑道:「老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為什麼一定是姓呢?你忘記幾乎把你埋葬在『招魂坳』的『玉面飛狐』胡小莊了!」

  金不換「哎呀」一聲,俊臉微紅說道:「這就叫當局者迷,胡小莊這個妖女,武功既高,心計又極險毒,我確實應該對她多加注意一點!」

  蕭三突然神色凝重地,皺眉說道:「胡小莊狡詐萬分,向無固定巢穴,但蹤跡多半都在南邊幾省,尤其淮左的「綠揚城廓』與金陵的『秦淮煙柳』之間,常有她狐蹤出現!我們此去『太湖』,說不定正會與這『玉面飛狐』,再相遇呢!」

  金不換劍眉微軒,目中神光朗朗說道:「若能與她相遇更好,我拚著縱遭兇險,也要把這只淫行無數,造孽不少的『妖狐』除去!」

  蕭三笑道:「除惡安良,自是我輩以義俠自任的份內之事,但老弟務須把輕重緩急分清,在未到『太湖』與殷世官見面,救出高小紅、卓紫娟之前,我不許你橫生枝節,先去南京、揚州等地,找那胡小莊的晦氣。」

  兩人一路談笑,少吃少睡的晝夜飛趕,未消三日,已到了「江蘇」地面。

  金不換因蕭三年高,不忍令他過份勞累,遂在路過一處繁盛鎮集之際,含笑說道:「已近太湖了,可能即將多事,為了應付兇險局面,也該養養精神,看這鎮集,市塵繁盛,菜飯定佳,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歇吧!」

  蕭三怪笑道:「休息倒是不必,淩公子所贈『酒母』這兩天也有了大用,足供途中解饞,但連日均喝寡酒,真像水滸傳中李逵和魯智深所說的『嘴裡淡出鳥來』,既然已近地頭,我們便尋家上等酒樓,吃它一個痛快也好!」

  金不換目光一掃,便與蕭三走近一家門面寬敞,氣派不錯「四海春」酒店的雅座之內。

  酒保過來招呼,金不換點了五斤美酒,四色酒菜,便與蕭三二人,放懷暢飲起來。

  剛剛約莫飲下了三四斤酒兒之際,陡然「叮噹」一聲,又聽得傳來報君知聲響。

  蕭三笑道:「金老弟還記得在石上留詩的『良晤在風塵』麼?」

  金不換道:「對方既如天際神龍,大概不會在這樣快速,暨亳無事變之下,便與我們相見,但即令只是尋常江湖相士,與他談幾句,又有何妨?」

  語音頓處,向剛剛走進雅座的酒保,含笑說道:「店家,添份杯筷,並再來一些上等酒菜,替我們請進大廳上的新來相士,占卜一卦!」

  酒保喏喏連聲,退出雅座,不多時後,便引來一位相士。

  相士一進簾,金不換與蕭三,不禁又是一怔。

  原來這相士,雖然比不上在途中山坡所見相士的那等仙風道骨,古月蒼松,但五綹長須飄拂胸前,容貌清臒,雙眼神光十足,顯然也不是江湖俗客。

  他手中「報君知」上,有一豎招,寫的是「江南陳鐵口,善觀氣色」九字。

  進得雅座,便向蕭三、金不換抱拳笑道:「在下陳鐵口,略通『紫微鬥數』,和『風鑒之術』,不知是哪位有什疑難?要我來……」

  金不換伸手笑道:「先生請坐,彼此先飲上幾杯,再行領教如何?」

  陳鐵口也不客氣,相當爽快地,坐了下來,含笑說道:「在下流轉風塵,閱人無數,一瞻兩位風采,便知定非俗士,我也不再客氣,來來來,借花獻佛,先敬一杯。」

  金不換與蕭三雙雙舉杯,陳鐵口含笑問道:「兩位是要在下細批流年,粗觀氣色,抑或只要測個字兒,撞撞靈機,以觀眼前遇合?」

  蕭三因另外一位相士,已對金不換贈有卦語,遂含笑說道:「金老弟,你就測個字兒,撞撞靈機,倒也十分有趣!」

  陳鐵口目注金不換,略一端詳道:「金相公,測字之學,完全在於觸機,請你莫加思索,隨口報上一字。」

  金不換藝兼文武,學究天人,幾乎淵博已極,無所不通,唯獨對這「星蔔」一道,未經涉獵,故而頗感興趣地,含笑說道:「适才先生曾雲精於『紫微鬥數』,就請以這『紫』字為測如何?」

  陳鐵口以箸點酒,把「紫』寫在桌上,只略略看了一眼,便揚眉說道:「依我靈機所觸,金相公繫念關懷之事,是為了女人!」

  金不換心中一震,訝然問道:「何以見得,吉凶如何?」

  陳鐵口亳不遲疑,立即答道:「大概是吉凶參半,金相公請看,你所報的這個『紫』字,可以拆成『此』、『系』,『此』是為『雌』有『佳』,『系』字是遇『色』成『絕』,既有『色』字則『雌』字必與陰人有關,而『佳』、『絕』二兆,似乎各有凶吉,總而言之,色字頭上一把『刀』,金相公如此風神,難免好友無數,情愛糾纏,相處之間,務宜謹慎謹慎!」

  聽人家說得有情有理,蕭三不禁深為佩服地,敬了陳鐵口一杯酒兒,含笑說道:「先生高明,請再細加指點。」

  陳鐵口笑道:「我已說明事實觸機,『紫』字靈機已盡,若想細談,必須另報一字。」

  蕭三指著金不換怪笑道:「既為金老弟占卜,就來個『金』字便了。」

  陳鐵口仍把蕭三所報的「金」字,細一端詳,隨後點頭含笑說道:「有趣,有趣……」

  蕭三道:「萬物無如阿賭好,世人誰不重黃金?這『金』字當然有趣……」

  陳鐵口搖頭道:「我不是指這『金』字的本質有趣,而是說前後兩字,互通脈絡,前一個『紫』字,已有金相公需對女人謹慎之兆,而往後一個『金』字,又顯示他命帶『桃花』,豈非巧得有趣?」

  蕭三正在舉杯飲酒,聞言急忙放下杯兒問道:「什麼『桃花』?是不是『複雜桃花』?」

  陳鐵口對金不換臉上凝望一眼,向蕭三舉杯笑道:「失敬,失敬,原來蕭老先生也是同道,精于『麻衣相法』!」

  金不換見先後竟有兩位相士,指出自己命犯「複雜桃花」,不禁苦笑說道:「先生有何慧眼,能從一個區區『金』字之中……」

  陳鐵口不等他再往下再問,便接口笑道:「金相公請看這『金』字主體,是『人王』二字,顯示你不群,學武為蓋代奇俠,學文有狀元之才……」

  蕭三贊道:「好,我幹一杯,表示對陳先生的敬意,你這『人王』二字,拆得太好,我這金老弟正是位不折不扣的『江湖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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