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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他那「是」字的語音未落,隔壁房間中,忽然發出一聲震響。

  朱玫所住的上房,是一排三間,她自己居中,許雙文兩姊妹住右邊一間,左邊住的,則是一位顯得頗為落拓的中年文士,目前這一聲震響,也就是發自那位中年文士所住的房間中的。

  這驀地發出的一聲震響,已經身中暗算的朱玫,倒不覺得什麼,但許大元卻吃了一驚。

  說來也真教人啼笑皆非,隔壁房間中,繼那驀地發出的震響之後,卻是一串沉重的鼾鼻聲。

  這情形,使得許大元怒叱一聲道:「真是死人!」

  朱玫冷笑一聲道:「邵友梅大俠的一身功力,並不低於裴玉霜,他們二位,如果真的交上手,究竟是誰收拾誰,目前,可真難說得很。」

  許大元輕鬆地一笑道:「朱玫,你不是自信武功高過我的嗎?」

  朱玫點點頭道:「這本來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許大元陰笑著接道:「目前這情況,證明了一些什麼呢?」

  朱玫臉色一變道:「你是說,裴玉霜也會對邵大俠使出暗算手段?」

  許大元笑道:「難道不可以嗎?」

  朱玫冷冷地一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如此一來,我可不能跟你閒磕牙了。」

  隨著這話聲,人已站了起來,並臉色一沉道:「許大元,我再說一遍,交出解藥就不究既往!」

  許大元注目反問道:「你打算動手一搏?」

  「多此一問!」

  「好!我正等著!」

  朱玫冷笑著緩步走向門口,許大元傲然挺立,一襲長衫,已是無風自動,精目中威棱畢射,兩掌也徐徐揚起。

  就當雙方劍拔弩張,即將放手一搏之間,一道幽靈似的人影。出現許大元背後,並冷冷地一笑道:「朋友,歇一歇吧!」

  隨著這話聲,一隻右手,已按上許大元背後的「靈台」大穴。

  許大元身軀一震道:「你是誰?」

  他背後的語聲笑道:「你別管我是誰,先將解藥交與這位老夫人,在下看在你是奉命行事的這一點上,給你個公平一搏的機會。」

  許大元冷冷一笑道:「可是,現在,你卻是行同偷襲!」

  背後那語聲笑道:「為了救好人,我不得不作權宜之計。」

  許大元冷然接道:「如果我不給呢?」

  背後那語聲冷笑道:「此時此刻,恐怕由不得你……」

  「當心!」

  這「當心」二字,是由朱玫口中急聲發出,也幾乎是與那位神秘的不速之客的話聲同時發出,但她的警告,卻仍然略嫌晚了一點。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這兩位的話聲未落時,許大元陡地身形一伏,脫離背後敵人的控制,同時,掌腿兼施地攻向對方的中下盤,動作之快速與招式之辛辣,使得朱玫這等高手的人,也為之驚呼失色。

  許大元一見自己的閃電攻勢奏效之後,才同時冷笑一聲道:「當真由不得我嗎?老子就是不信這個邪!」

  原來這位「半路裡殺出來的程咬金」,赫然竟是住在朱玫左隔壁的那位落拓中年文士。

  他,好像是因為自己一念輕敵,而使對方輕易脫離他的掌握,同時又深恐對方乘機向那業已中毒,不能使用真力動手的朱攻下手,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

  因為,目前的情況是:他本人與許大元隔著一道門框在交手,而許大元是處在朱玫與這位中年文士的二人之間,這就是說,許大元舉手投足之間,隨時都可攻向那位不能動手的朱玫,這也就是說,眼前的朱玫,是處在非常危殆的局面之下。

  中年文士在驚急交迸的情況之下,急得他不顧一切地不能不行使險招。

  他,就著許大元低身攻向他的下盤,還來不及長身站起的瞬間,怒喝一聲道:「匹夫找死!」

  怒叱聲中,雙足一蹬,人已騰拔而起,這動作,表面上看來,好像是要閃避對方攻向他下盤的招式才飛射縱起,但實際上,他卻是乘對方因為已脫離自己的掌握,大喜過望,因而招式用老,來不及變招的剎那之間,以妙到絕頂,險到毫巔的險招,幾乎是挨著許大元的頭頂,縱落室內。

  這些,本來都是目不暇接的剎那之間所發生的事情。

  許大元一招攻出,但聞怒叱聲,而不見對方人影,心頭一懍間,霍地雙掌護胸,長身一個急旋,轉了過來,緊接著雙掌疾掃而出──

  這位許大元,也委實了得,在變出意外之下,其反應之快速,與攻勢之威猛,仍足以令人咋舌。

  但那位中年文士,於行險成功之後,一方向是懸心大放,另一方面也是精神一振地運力揮掌反擊……

  兩下裡都是勢沉勁猛,但聽一聲裂帛似的震響過處,中年文士身形為之一晃,但那位許大元,卻被震得連退兩步,被背後的門檻絆得人仰馬翻。

  中午文士得理不饒人,反應也不慢,乘著許大元身形往後一倒之間,出手如電,凌空點了他的三處大穴。

  然後,閃電出手,一把將他提起,沉聲喝道:「交出解藥來!」

  許大元一挫鋼牙道:「要命,老子有一條,要解藥沒有!」

  中年文士順手兩記耳光,打得許大元滿口沁血,怒聲喝道:「你敢再說沒有?」

  許大元似於是橫定了心,含著滿嘴斷牙和鮮血,仍然是倔強地接道:「沒有,沒有,沒有……」

  中年文士一挑雙眉,目射寒芒地沉聲說道:「許大元,我特別提醒你,你也是『翡翠船』武學的傳人之一,當知道『百脈逆行』的味道。那可不太好受……」

  許大元不由身軀一顫,目射駭芒地問道:「你,也是『翡翠船』武學的傳人?」

  「廢話!」中年文士冷笑道:「要不然,怎會這麼輕易地制倒你這『長春谷』中的大總管。」

  許大元頹然一嘆道:「好!解藥在我的綰髮銀簪之中,你自己取吧!」

  中年文士伸手由對方頭亡,取下銀簪,許大元卻又輕嘆一聲道:「銀簪中空,底端有卡簧,可以開閉……」

  朱玫連忙接道:「這位大俠,許大元這廝可奸得很,為防他使詐,還是請將銀簪交給我吧!」

  中年文士笑了笑道:「不要緊,既然老夫人已經提醒我了,我小心一點就是。」

  許大元冷笑一聲道:「這死老太婆說得不錯,銀簪中盛有最烈性的毒藥,最好是不要動它。」

  中年文士僅僅哼了一聲,已將銀簪底端打開,傾出幾粒比綠豆還要小的銀色藥丸,向朱玫問道:「老夫人,您看,這是不是真的解藥?」

  朱玫接過解藥,在鼻端聞了聞,然後點點頭道:「不錯,這正是解藥……」

  說著,她自己服了兩粒,然後向中年文士歉笑道:「這位大俠,請稍待,老婆子到隔壁去,將兩位姑娘救醒再一併道謝。」

  中年文士笑道:「些許微勞,算不了什麼,老夫人請便。」

  朱玫一邊向外走,一邊苦笑著道:「俗語說得好,大德不敢言謝,大俠這份恩德,也委實沒法謝啦……」

  中年文士卻壓低語聲,向許大元問道:「許大元,老實答我所問,我可以放你一馬。」

  許大元答非所問地道:「哦!我明白了,你是邵友梅的朋友。」

  中年文士冷笑道:「你怎會知道的?」

  許大元道:「方才,當我向朱玫說到,咱們夫人正在收拾邵友梅的活時,你在隔壁曾震驚得發出『砰』然一聲震響,是也不是?」

  中年文士「唔」了一聲道:「現在,我問你,那個什麼裴玉霜與邵友梅二人,究竟在何處?」

  許大元注目反問道:「你先說明白,所謂放我一馬,如何解釋?」

  中年文士道:「那自然是放你平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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