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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朱玫點點頭道:「是的,我們這一路行來,我已發現暗中至少有兩位在跟蹤。」

  許雙城接問道:「那是兩個怎樣的人呢?」

  朱玫沉思著接道:「好像是一男一女,身手都很高明,我之所以故意要你們延緩行程,原來是希望有所發現,可是,那兩個人都狡猾得很……」

  許雙文接口問道:「姥姥您判斷那兩人,也到了這兒?」

  朱玫笑了笑道:「可能住在隔壁的『悅來』棧中,也可能同我們住在這一家。」

  兩位姑娘黛眉一挑,美目中呈現一片殺機。

  朱玫連忙傳音制止道:「記住,在敵人未發動之前,我們必須仍然裝出若無其事似的。」

  兩位姑娘強忍心頭怒火,輕輕地長嘆一聲之後,許雙文才以正常語聲,低得只有三人聽見的聲音問道:「姥姥,我們究將何往?」

  朱玫幽幽地一嘆道:「我也不知道,目前,我們是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兒,就算哪兒。」

  許雙文注目問道:「我們不先回家去一趟?」

  朱玫苦笑道:「家?孩子!目前,你是有家歸不得啦!」

  許雙城蹙眉接道:「姥姥之意,是說那個百里源……」

  朱玫截口接道:「現在,暫時不要胡猜,咱們以不變應萬變,看看他們能玩些什麼花樣出來。」

  許雙文美目深注地問道:「姥姥,關於我們的目的地,我想您心中,一定有腹案?」

  朱玫笑了笑,道:「既然是腹案,自然還不便公開了。」

  接著,又神色一整道:「雙文、雙城,你們兩姊妹,是否還像從前一樣地信任姥姥?」

  二位姑娘同時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

  朱玫正容接道:「既然你們還信任姥姥,那麼,姥姥可正告你們,只要姥姥有一口氣在,決不容許有人欺負你們,也不會使你們受一絲委屈。」

  二位姑娘的美目中,湧現一片淚光,但兩人都沒接腔。

  是的,此情此景,還有什麼比沉默更能表達她們的心聲的呢?

  朱玫入目之下,禁不住鼻端一酸,滿腔熱淚,也幾乎要奪眶而下,但她強忍住了,只在心頭暗嘆著:可憐的孩子,你們雖然從小就養尊處優,不知人間有疾苦,但你們自幼就失去父親,母親卻是雖有實無,可以說,不曾享受過家庭的溫暖,所以,嚴格說來,你們該算是世間最可憐的人,如今,更是有家歸不得,遍地荊棘,前途茫茫……

  「姥姥……」

  許雙城的一聲嬌呼,打斷了朱玫的思路,她,微微一愣之間,許雙城又嬌聲接道:「姥姥!您哭了……」

  朱玫一怔道:「沒有啊!」

  「還說沒哭。」

  許雙城接口道:「眼淚都掉下來了哩!」

  原來朱玫眼眶中的熱淚,已於沉思時不自覺地順頰滾落,此刻,一經許雙城點破,才「哦」了一聲道:「這個……」

  當然她「這個」不出什麼名堂來,只好向著許雙文揮揮手,話鋒也隨之一轉說道:「雙文,帶妹妹回房去歇息。」

  許雙文畢竟比乃妹大兩歲,懂得的事情也多一點兒,她自然知道朱玫為何掉眼淚,但她卻強忍心頭酸楚,沒有發問,直到這時,她才美目中淚光瑩瑩地接道:「姥姥,您也早點安歇吧。」

  話聲中,已盈盈起立,攜住乃妹的手,低聲說道:「妹妹,我們去……」

  朱玫又連忙接道:「記好我方才所說的話。」

  「是……」

  目送這兩姊妹的背影消失於門外之後,朱玫忍不住發出一聲深長嘆息,兩行熱淚,也簌簌地滾落下來。

  無獨有偶。

  當朱玫發出一聲長嘆的同時,不遠處的沉沉暗影中,也發出一聲幽幽長嘆。

  在一鉤新月的微弱清輝照映之下,發出這一聲幽幽長嘆的人,是一個全身包沒只有一雙精目露在外面的黑衣怪客,他是盤膝坐在一株距「興隆館」約莫十五六丈遠的大樹上,居高臨下,對「興隆館」附近的一切動態,算得上是一目了然。

  茶洞,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鎮甸,這黑衣怪人所藏身的大樹,也就是在山坡與街道之間的。

  這位黑衣怪人的幽幽長嘆聲未落,他背後的山坡上,卻傳出一個富有磁性的嬌甜語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為何偏偏要學娘娘腔,唉聲嘆氣的。」

  黑衣怪人漫應道:「這與尊駕何干?」

  那嬌甜語聲道:「我聽了有點不舒服。」

  黑衣怪人笑道:「沒人強迫你聽啊!」

  接著,又「哦」了一聲道:「對了!尊駕為何老是陰魂不散地暗中跟蹤我?」

  那嬌甜語聲「格格」地蕩笑道:「你倒會先發制人,我正準備這麼問你,你卻搶先問出來了。」

  黑衣怪人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在暗中跟蹤你?」

  「是啊!」

  那嬌甜語聲笑說道:「你說我跟蹤你,我說你跟蹤我,但是誰也提不出證明來……」

  「我有證明,是你在跟蹤我。」

  那嬌甜語聲道:「好!說出事實來。」

  黑衣怪人接道:「方才,你說我不該學娘娘腔,唉聲嘆氣的,這還不能算證據嗎?」

  那嬌甜語聲笑道:「這理由雖然有點似是而非,但我不能不佩服你那隨機應變的辯才。」

  黑衣怪人冷笑一聲,道:「這算是承認你在跟蹤我了?」

  「就算是吧!」

  那嬌甜語聲笑道:「雖然,我有充分理由,但我嫌它太過俗氣了,所以不屑用它來申辯。」

  黑衣怪人笑了笑道:「我是一個俗人,倒不會嫌厭什麼俗氣的理由,反正你我現在都閒著,又何妨提出來申辯一下,只要你理由充分,我自然不致認為你是在跟蹤我。」

  那嬌甜語聲笑應道:「其實,我才不在乎人家怎麼說哩!不過,你既然有此雅興,咱們就聊聊也好。」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嬌笑一聲說道:「閣下,陽關大道,你能走得,我也能走得,還有:風月無今古,山川孰主賓,你能來得,我也能來得……對了,這理由不能算俗氣,不過是太『老生常談』了一點,你說,是也不是?」

  黑衣怪人「唔」了一聲道:「不錯,雖然是老生常談,但我還是承認你有理。」

  那嬌甜語聲道:「那是說,你並不認為我是在跟蹤你了?」

  黑衣怪人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那嬌甜語聲發出一串銀鈴似地媚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好說話……嗨!閣下,夜色如此美好,你一個人呆在樹上,多無聊。」

  黑衣怪人笑問道:「依尊駕之見呢?」

  「下來談談多好。」

  那嬌甜語聲接道:「反正你我都是一個人,又閒著沒事。」

  「我不反對。」

  話聲中,已由樹頂上長身而起,成一個斜升的半弧形,投落十餘丈外的山坡上。

  只聽暗影中傳出一聲嬌笑道:「『潛龍升天』,好輕功!好身法!」

  黑衣怪人冷笑一聲道:「咱們彼此彼此!」

  那暗中語聲訝問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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