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大情俠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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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玉冷不防地被她把雙臂抖開,推得「咕咚」一聲,摔在地上。 蕭弄玉換了副和悅神色,含笑叫道:「玉弟,你真把我當作是『辣手羅刹』梅小香麼?」 司徒玉哂然一笑,嘴角微披答道:「你雖扮成蕭弄玉的模樣……」 蕭弄玉急忙搖手叫道:「我不是扮成蕭弄玉的模樣,而是真正的『白衣龍女』蕭弄玉。」 司徒玉搖頭說道:「你不要騙我,我知道真正的『白衣龍女』蕭弄玉,如今還綁在『修羅地獄』中的『七情樁』上。」 蕭弄玉知道邪藥毒力厲害,司徒玉一時絕難恢復靈智,遂想慢慢啟發地,含笑問道:「玉弟,你既知綁在『七情樁』之人是『白衣龍女』蕭弄玉,怎麼還忍心摑了她一記那樣重的耳光?」 司徒玉瞠目叫道:「梅姐姐,你問得好不奇怪,我為甚麼不能打她?」 蕭弄玉怔了一怔,秀眉微皺,目光如冰地,盯住在司徒玉那張俊臉之上,緩緩笑道:「玉弟,你還記不記得與『白衣龍女』蕭弄玉互相結交經過?」 司徒玉劍眉深蹙,沉思了好大一會,目光茫然答道:「好像有點影子,但仔細想時,卻又想不起來。」 蕭弄玉歎道:「玉弟不要想了,我來說給你聽,看看是否能幫助你恢復記憶?」 司徒玉點了點頭,偎在蕭弄玉的身畔坐下。 蕭弄玉遂把由泰安結識開始的一切經過事情,不但細瑣不厭其詳地,對司徒玉低聲敘述。 司徒玉一面靜靜聆聽,一面不往點頭。 蕭弄玉見狀之下,心中暗喜,說完以後,特意地拉著司徒玉的手兒,揚眉嬌笑問道:「玉弟弟,你想起來了沒有?我說得是否全對?」 司徒玉淡淡一笑,點頭說道:「就算對吧,這些事兒仿佛若有若無的,誰耐煩對它多想?對不對又有甚麼關係?」 蕭弄玉見自己白費不少唇舌,卻成了對牛彈琴,長歎聲說道:「你蕭弄玉姐姐,對你那等恩情,你卻打了她那樣重的一記耳光。」 蕭弄玉又目注司徒玉道:「你和這裡幾個女子,均已有肌膚之親嗎?」 司徒玉搖頭答道:「沒有,慢說和她們沒有,便和你也沒有。」 這幾句話兒,聽得蕭弄玉芳心好不釋然,知道司徒玉雖中奇毒,靈智已迷,又處於一大群蕩婦淫娃的包圍之中,卻仍清清白白,並未失足。 她心中既然高興,臉上自也流露出寬慰甜笑。 他靈智雖迷,武功仍在,眼珠微轉之下,神情忽一瑟縮,向蕭弄玉低聲叫道:「梅姐姐,你……你聽,這……這是不是米副掌門人的聲音?」 蕭弄玉因自己毫無所聞,遂微吃一驚,皺眉問道:「玉弟,你說的是甚麼聲音?」 司徒玉滿面悚懼之色,伸手往「勾漏群凶」的巢穴方向,指了一指。 蕭弄玉才一回頭,準備凝神側耳之際,司徒玉神功聚處,業已把她點了穴道。 論起兩人功力,自然是蕭弄玉稍勝一籌,但她在全未提防之下,也就應指立倒。 這突然,司徒玉一陣陣的顫抖。蕭弄玉心中驚奇,只有開口問話,但蕭弄玉卻苦於穴道被制,無法出聲。 她無可奈何之下,只有勉強把嘴唇略為翕動。 司徒玉居然領會了她的意思,「巴」的一掌,替蕭弄玉拍開穴道,並即掩面痛哭。 蕭弄玉恢復自由之下,拉下司徒玉的掩面雙手,愕然問道:「玉弟,你……你為甚麼哭?」 司徒玉嗚咽說道:「你……你不是梅小香梅姐姐,你是我蕭弄玉姐姐。」 蕭弄玉越發訝然,揚眉問道:「玉弟,你怎會知道我不是梅小香,卻是蕭弄玉呢?」 司徒玉委實連眼皮都不敢稍為抬高地,垂著頭兒答道:「我我以前完全糊塗,如今好象在……在糊塗之中,有了點明白。」 蕭弄玉恍然想起了段天宏別時之語。 那位武林怪客,說是曾給司徒玉吃過一粒「護心丹」,使他不致靈智全泯,在緊要關頭,會稍複神明,免為禽獸。 話猶未了,司徒玉竟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接口答道:「我什麼都不想,只想就這樣在姊姊懷中,香香甜甜,溫溫暖暖地,睡上一覺。」 蕭弄玉聽司徒玉竟無邪念,不禁心內生慚,身上也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就在這一個寒顫過後,蕭弄玉纖手輕拍司徒玉,使他象個嬰兒般地在自己懷中,慢慢入睡。 未消多久,司徒玉鼻息微起,竟似睡得十分香甜。 半個時辰過去,蕭弄玉悚然睜眼,從她那雙妙目之內,閃射出詫異光芒。 因為她覺得懷抱中的司徒玉似乎不太正常,漸起變化。 所謂「不太正常」,所謂「漸起變化」,是指司徒玉的身體熱度,越來越高。 等到蕭弄玉從闔目假寐中,駭然睜眼之際,她的懷內,業已宛如抱了一團火炭。 蕭弄玉目光注處,司徒玉的俊臉雙頰,色呈緋紅,呼吸亦頗短促。 這是高燒重病現象,蕭弄玉驚得趕緊把司徒玉輕輕放在地上,替他診斷脈息,蕭弄玉也略略通醫,診斷結果,知道司徒玉腹中奇毒,提前漸漸發作。想救司徒玉的唯一途徑,只是速得他所中奇毒的獨門解藥。 蕭弄玉知道毒藥是米元通所煉,解鈴只有系鈴人,想要獨門解藥,非向那位身為「勾漏派」副掌門人的「百變瘟君」,大動腦筋不可。 要找「百變瘟君」米元通,非再入魔窟不可,但蕭弄玉對於魔窟形勢,及群魔虛實,已有相當瞭解,知道憑自己這點功力,如若硬來,無非才出生天,又入死域。 唯一的希望,只有仍寄託在隱身魔窟,暗助自己,尚不知對方姓名來歷的那位武林怪傑身上。 這種希望之中,有兩項問題,一項是自己如何能尋得那位武林怪傑,而不驚動群魔,另一項是司徒玉仿佛業已毒發病重,他究竟還能支撐多少時刻? 兩項問題中,自然是以第二項比較容易得解答,蕭弄玉遂再度為司徒玉細心診脈。 細診結果,蕭弄玉遂先把司徒玉放有風之處,然後向「青松谷」口,緩步走去。 她因心中尚無定計,故系緩步而行,雙眉緊蹙,暗自盤算。 剛剛走到「青松谷」口,便瞥見那塌墓廢墟之上,站著三人。 這三人個個熟識,正是「天魔妖女」玉嬌娥,「蛇心鬼女」閻小青,和「蠻山毛女」熊純純。 玉嬌娥絕想不到蕭弄玉還敢再來,並來得這等明目張膽。 故而她初見蕭弄玉時幾乎不敢信地,舉袖略為拭目。 等到看清來人確是「白衣龍女」之後,遂向「蛇心鬼女」閻小青,低聲叫道:「閻二姊,來人不是蕭弄玉麼?」 閻小青目光一注,也自愕然說道:「咦!這丫頭吃了甚麼熊心豹膽?她還敢單人獨自前來送死?」 熊純純冷笑一所,接道:「這丫頭低著頭兒走路,好像滿腹心思,二姐與玉大妹,且和她胡亂扯上幾句,我去通報米副掌門人,請示定度。」 閻小青略一點頭,熊純純身形微晃,便悄悄縱下地穴。 蕭弄玉信步走來,見熊純純身形忽轉,分明是向「百變瘟君」米元通等主要魔頭,通報訊息。 蕭弄玉深悉米元通功力既高,智計更詭,極為難鬥,但為了司徒玉性命呼吸,也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佯若未見。 閻小青一陣「嘿嘿」冷笑,揚眉叫道:「蕭弄玉,你僥倖逃生,未遭蛇鑽七竅之慘,卻又前來則甚?」 蕭弄玉雙眉一挑,黯然答道:「因為那位『辣手羅刹』梅小香,代我慘死,我才過意不去,特地來向她屈死冤魂,略為致祭。」 玉嬌娥沉著臉兒,厲聲叱道:「簡直一派胡言,還不趕直吐來意,你那小兄弟司徒玉呢?」 蕭弄玉對這「天魔妖女」,已有殺心,遂淡然一笑,答道:「玉嬌娥,你若真想問我來意,我便實說,但你聽了之後,卻不許咆哮如雷的呢!」 玉嬌娥冷笑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在你進入『地獄』之前,我不妨讓你多說兩句話兒。」 蕭弄玉秀眉微挑,緩緩說道:「我那司徒玉小兄弟,發現身中奇毒,正在秘密所在,一面設法療祛,一面折磨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嬌娃,聊為報復洩憤。」 這是這位「白衣龍女」的聰明之處,也是她的厲害之處。 蕭弄玉知已知彼,深悉以自己一身功力,若是對付「天魔妖女」玉嬌娥、「蛇心鬼女」閻小青、「蠻山毛女」熊純純中任何一人,均有餘裕,甚至在三女聯手之下,也可勉強取勝。 但若遇上老一輩的蓋世魔頭,例如「天魔聖母」丁娘娘、「百變瘟君」米元通,甚至於可能為「勾漏派」的掌門人「毒指神君」俞一飛時,卻因火候懸殊,必然敗多勝少,絕無便宜可占。 何況此來目的,只在求藥,不在拚命,倘一味逞強,不用機鋒,如何能救得危在旦夕的司徒玉那條小命? 蕭弄玉由於深明利害,才說出發覺司徒玉中毒實情,以及折磨玉嬌娃的假話。 這真偽互雜的區區數語,聽來雖頗為簡單,其中卻含在相當深刻的雙重意義。 第一種意義是向群凶提醒「天魔冰女」玉嬌娃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使他們有所顧忌。 第二種意義是說明司徒玉中毒,希望那位潛伏在魔巢之中的武林怪傑,聽出自己來意,幫自己向「百變瘟君」米元通身邊,設法竊取他獨門解藥。 果然,玉嬌娥在聽得蕭弄玉提起玉嬌娃後,便略斂凶鋒皺眉問道:「我妹子如今怎樣?」 蕭弄玉心中雖想藉此索取解藥,但為了效果起見,卻不肯主動提出要求,只是淡然一笑說道:「你盡放心,我們身為俠義中人,最講究『仁恕』二字,只要你們不逼得我無可奈何,便絕不會傷害玉嬌娃的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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